第171章 沦落风尘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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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一笑值千金，大人，您这样会吓到我们的花魁姑娘的。”温玉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不卑不亢。
俞姣姣眼泪瞬间飚了出来，她并不知道温玉书之后的情况，她以为他会再去考取功名、或者去经商，但他怎么可以沦为贱籍，进了花楼呢？
她怕有人为难温玉书，主动走了出来。
时间没有在温玉书身上留下痕迹，依旧是十二年前那张清雅的面庞，腰肢格外纤细，线条极为好看。
只是当年素衣白衫的他，如今穿了一身明艳的大红衣裳，宽大的领口交叠，锁骨深深凹陷。
他少时极注重礼节，一定要把头发簪得整整齐齐，如今却任由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多了一丝放浪形骸。
他赤足打着节拍，对俞姣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去，又举起酒杯，对着身旁的富商连连敬酒：“大人，玉书代俞姑娘敬您。”
俞姣姣却是一直盯着他的脚。
他的右脚脚跟处少了一块。
听说花楼会把逃跑后抓回来的人足跟切下来，防止他们再次逃跑。
温玉书，竟落得如此境地吗？
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去建功立业，而不是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小天地，挫磨了一腔傲骨，给人陪酒作乐。
温玉书被她看着，反而大大方方地将脚露出来，脚腕上是一根红绳，那是花楼卖身的标志。
如果那时候再多关照一点温玉书，他是不是就不至于如此了？俞姣姣暗暗怨恨起自己来。
她不敢再看温玉书，她只觉得亏欠他。
“好啊，探花郎给我倒酒，我又怎么能不给面子？”臃肿的中年富商虽然这么说，却只是象征性地将酒杯举起，一口也没动。
温玉书却是连干三杯，他脸色烧红，趁机道：“大人，那我换个姑娘，来为您抚琴吧。”
俞姣姣满腹心事地退下了。
温玉书过得不太好，不知道给他赎身要多少钱。
她刚一出来，又被老鸨抓住了：“俞姑娘，你怎么哭了？”
俞姣姣还以为她要为自己打抱不平，却只听得她说：“不论如何，面对客人时，不可摘下面纱。
一个月后是你的初次拍卖，在这之前，切不可露出真容，越是清冷高洁，越卖得上好价钱，知道吗？”
自己虽然只露出一双秋水剪瞳，就得了花魁的称号，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当做货品。
俞姣姣想好了，自己要在这一个月内带着温玉书离开。
即使自己已经深陷黑暗，温玉书依然没有尽可能地帮助他人，俞姣姣更加敬佩他的为人。
“三哥，你可以把我们买走吗？”俞姣姣在脑海中问。
系统不可以直接干涉剧情，慕容季只得暗示道：“会有人去看你的。”
俞姣姣终于找到了看起来像起义军的人。
他们似乎只把这里当作一个掩人耳目、用来传递消息的地方，而且俞姣姣，就是他们的线人。
有两个扮作富商的男子把俞姣姣单独叫进了房间，俞姣姣刚要奏乐一曲看看能不能把他们送走。
他们却是收起油腔滑调，拿出一封密信，交到她手上，郑重道：“俞姑娘，此信紧急，一定要尽快送出。”
俞姣姣再次震惊，那她现在岂不是由线人变成了卧底？可是她要把信送到哪里？为什么她的脑海中一点记忆也没有？
“三哥，这个身体她失忆了啊！”
“姣姣，最高超的演技，就是将自己也骗了过去。作为一名线人，你把相关记忆埋在了最深处，静下心来，你会想起来的。”
俞姣姣攥着这封密信，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背后，突然说道：“俞姑娘。”
俞姣姣猛地回头，却看到温玉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来到了她的身旁。
俞姣姣不动声色地将密信装进了自己的衣袖，温玉书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柔声安慰道：“今天你受委屈了，莫放在心上。”
俞姣姣觉得更受委屈的明明是他，感激说道：“多谢温公子。”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温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离开这里？”
温玉书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仔细地打量了俞姣姣一番，才道：“俞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大概是没有客人的缘故，他收起了刚才客套的笑容和浮夸的动作，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此时却狡黠地笑了一下：“你不怕我把你的话告诉嬷嬷吗？”
俞姣姣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温玉书不再回答，转身离去。
红色长袍拖地，行走间雪白的脚腕若隐若现，上面那圈细细的编绳红得刺眼。
直到快天明的时候，俞姣姣才歇息下来，这一夜经过她的卖力演奏，所有人都承认了她是一名优秀的琵琶师，只不过在弹一种很新的东西而已。
那张道具卡的生效时间更是被无限延长。
“今日听君歌一曲。”有文人雅士以诗相和。
俞姣姣低头洗耳恭听。
“我聋了。”
他干巴巴地说完了下一句。
俞姣姣不满地加快了拨弦速度。
一个拄着拐也要逛花楼的老大爷，听到一半扔下了自己的钱袋，连拐都不要地跑了。
“别人奏乐要钱，你要命啊！”
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曲高和寡啊曲高和寡。
俞姣姣叹息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脂粉气息过于浓郁，窗户只能打开一条小缝。
窗外是一片湖，不用担心会有人通过窗户逃跑。
俞姣姣站在窗边，思索到底该把信给谁。
是她的其他客人吗？可是他们都不像。
“扑通。”
重物落水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俞姣姣只看到从楼下掉下来一个麻袋。
这个动静不大不小，却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也是，这个时候，大家都该休息了吧。
但这一声却让俞姣姣想起了某些记忆碎片。
脑海中的“她”，在一片杯盘狼藉中，一步步走上顶楼，半跪在一扇孔雀屏风前，汇报着自己得到的信息。
“楼主……”
她听到自己说道。
原来自己的上线是楼主！
俞姣姣心里刚放松了些，却见记忆中的自己，汇报完后扭捏着不肯离去，然后突然就表白了：“楼主，阿俞心悦你……”
屏风后的楼主语调性感低哑，又透着几丝漫不经心和不耐烦，但为了稳住这位得力干将，他不得不敷衍道：“我知道了。”
“她”便快乐地拎着白色的裙角站起了身，似乎也并不需要楼主反馈同样的爱，便满足地想要离开。
“阿俞，”楼主叫住了她，“你若是爱我，便替我做件事吧。每月初三、十三、二三，都来找我。”
回忆到这里，俞姣姣的头剧烈地痛起来。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今日正是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