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戏院里的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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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戏院里也有吃的。
孩子们只在京城唱过戏,大部分时间都在后台待着,少部分在戏台上的时候,也专心唱戏,对台下的事虽少有关注,却也瞧见了不少。
京城的戏院有个特殊的地方,就是有些大戏院的二层楼几乎全由餐馆酒楼包去。
客人去餐馆酒楼吃饭,若是想听戏,提前打招呼,餐馆酒楼一类与戏院常年有合作,会常年包下一两处雅间,供这种用处。
若是遇到客人较多的情况,还可以跟其他的餐馆酒楼打声招呼,谈好了价钱,匀一匀即可。
这种雅间,普通人若不想通过餐馆酒楼,自己去订,是绝对订不到的。
客人有直接在戏院里边吃饭边听戏的,也有在餐馆酒楼吃了饭,再到戏院去听戏的,后一种情况下,餐馆酒楼还会送一壶好茶上去,供客人饮用,好过戏院里本来在卖的茶。
松江府倒是没有这样的,一来这里的戏院是不缺客的,且角儿不同,票价不同,雅间的价格自然也可定的不一样。
常年包出去虽然赚钱稳定,但不划算,是以松江府的戏园经理不愿意做这种生意,戏迷想要听戏,一律来戏院买票即可。
但松江府的戏院里,依旧有东西可吃。
并非戏院提供,而是跟卖茶的一样,都是外包出去,按戏院里的桌子收费,做这个买卖的人一桌给戏院一定的银钱,至于他卖多少出去,戏院不另外抽成。
吃的种类上与京城的戏院里差不多。
主要有杂拌、酪子(牛乳制品)和水果三种。
杂拌就是糖果,是糖和果子。
不同的是京城戏院里的果子多一些,有花生、瓜子、糖豌豆、榛子、蜜饯之类的,而松江府的戏院里糖要多一些,不光有中国传统的饴糖、龙须糖、牛轧糖一类,还有洋糖果。
除此之外,还有喜宝他们几个孩子此刻手里一人拿了一个的甜面包圈。
林不喜凡快饿晕了,一口咬下去大半,囫囵吞枣的吃完了,砸吧着嘴说道:“也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嘛,跟我娘包的糖三角差不多,还没我娘包得软。”
王小青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还没舍得吃的甜面包圈,不敢相信地说道:“不是吧,一文钱买一个糖三角?”
这价钱着实让喜宝他们震惊了,毕竟在京城一文钱都可以买三个肉包了。
喜宝低头看了向手里的甜面包圈,不过是一个烤得有些发硬,一抓满手油,上面撒了些糖粉的洋馍而已,林不喜凡说它是糖三角都有些抬举它了,就能卖出比本土馍高出三倍的价钱?
她现在有些感受到什么叫寸土寸金了,她每咬一口面包圈都像是在吞银子。
喜宝看向身边的梅子澜和谭小福,他两个倒没有像林不喜凡和王小青一样大惊小怪,都是十分优雅地把那甜面包圈吃完了。
谭小福还做出一副很懂的架势给众人解释道:“一次下了戏,有戏迷请我们吃过,这是洋人很常见的食物,要是能配上咖啡一起吃,味道会好很多。”
“咖啡?那是什么?”
谭小福有了兴致,给林不喜凡解释道:“是一种洋人常喝的饮品,咖啡之于洋人,相当于茶之于我们。”
林不喜凡眼睛一亮,立时在周围张望,果然有人卖,可喜宝却把他拉回了座位,小声嘱咐他道:“差不多得了,田伯伯招待咱们吃面包圈已经是破费了,那咖啡还不知道要多少钱,你这样四处张望,他是买还是不买?”
喜宝说着,赶紧朝田无际看去,见他正专心与宋有贞等人说话,没注意到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她小时候跟着蒋义甫四处听戏,很知道戏迷里的规矩。
卖杂拌的为什么能在戏院里挣到钱?
是因为他若到你身边吆喝,请你来看戏的人是必定要掏钱买的,不然就有漫客之嫌,所以基本是每桌必买。
田无际刚刚买戏票又买面包圈,已是花费不少,她都能瞧出他的窘迫来,实在不忍他继续破费。
林不喜凡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嘀咕道:“我也没说一定要田伯伯买单,我自己花钱买一杯尝尝也不行吗?”
他说着,总忍不住去身边抓东西揩手,抓了半天啥也没抓住,他便又开始四处张望。
“真是奇了怪了!花钱的咖啡喝不得,怎的免费的手巾也没有?我这一手的油想揩一揩也没地儿抹,难道要我用衣裳揩手不成?”
京城的戏院里因为有酒楼的客人,酒足饭饱之后,客人身上难免一股酒油气味,要用温热的手巾揩一把脸才舒服,因此生出了打手巾把的这个行业。
说起来这个行当还是从天津卫传到京城来的,一般在楼下有个专门洗手巾的人,他洗好了手巾,听着楼上客人喊,楼上也有他们的人,有人要手巾,楼上的人就会过去候着,等楼下的人把手巾扔上去,他们再挨个给客人送去。
扔手巾这人通常很有准度,不论是往二楼还是三楼扔,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客人里有些人专门喜欢看他们扔手巾,每当有人喊的时候,便是不看戏,也要回头看一两眼。
这伙人做这个生意,通常第一轮是免费的,到第二次用才收费。
所以林不喜凡觉得这会儿要免费的手巾使,并不会叫田无际下不来面子。
只是松江府的戏院与京城戏院不同,并没有餐馆酒楼这回事儿,是以打手巾把的这一行,便也没有了。
梅子澜刚刚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个面包圈,又取出帕子来净手净唇后,瞧见林不喜凡气不顺,忽然开了口。
“依我看,松江府的戏院没有打手巾把的就很好,一来一条手巾多少个人用过,纵然有人洗,也难放心,卫生就是个问题。
二来这些人惯会抢风头,好几次我在台上唱戏,遇着他们在底下玩活,戏迷们便全看他们去了,怕是那会儿我要口渴想要饮场,他们也是看不到的。”
梅子澜这说的固然是气话,戏界有些人是会唱着唱着嗓子干了,干脆在台上就饮起茶来,但喜联社规矩极严,是断不允许他们这样做的。
他只是对打手巾把的这伙人深恶痛绝而已。
他这样说,同样被这伙人抢过风头的谭小福也跟着点头,并不做反对意见。
倒是林不喜凡举着一双又黏又油的手说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这手该咋办?要不把你的帕子借我用用?”
他这话音刚落,身边忽然来了一个人,手里拿了一张红纸,笑眯眯问道:“先生们可要瞧瞧戏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