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活得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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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有些心术不正的!”
唐丛山没忍住,上来训斥喜宝。
一般的坤角想要红起来,哪一个身边没个有钱有势的主?但这毕竟不是正途。
她可倒好,才多大一点,就想着给自己找个靠山了?
他不了解喜宝,宋有贞却是了解的,他忙一脸诧异地看向喜宝问道:“你真要去?”
“要去,师父我要去的。”
宋有贞心里便有了主意,点了点头后,回身冲着唐丛山说道:“那丛山你先带他们几个回戏班,我与喜宝去去就来。”
“有贞,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那宇文老爷能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不等他说完,宋有贞摆了摆手,直接与喜宝又回马车上去了。
“你先回吧,我俩去去就回。”
一路上,喜宝的一双手都紧紧地扯着衣裙,无论宋有贞说什么话,她都不答。
宋有贞没多会儿就瞧出来了,却只当她是紧张的,笑模笑样地说道:“你用不着紧张,这宇文老爷虽说是内阁总理,如今朝廷一顶一的大红人,不还得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跟咱们一样的?
他是不吃人的。
以后你唱红了,这样的人有的是给你见,总是这样紧张可不行。”
他说着,见喜宝仍旧没有好一些,便继续宽慰她道:“再说像他这样的大红人通常都忙得很。咱们这趟过去,都未必能见到人。”
“师父。”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宋有贞,喜宝反开始宽慰宋有贞。
“我一点也不紧张,我看是你紧张吧。”
她说着,目光投向宋有贞的手,虽然还和从前一样十指交扣地扣在膝盖上,但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手背都给他捏的没有血色了。
一不小心被徒弟猜穿了,宋有贞也怪不好意思的,换了个姿势坐着道:“你也别笑师父,如今这宇文老爷,可是老祖宗跟前头一个的大红人了,若是能与他交好,你以后在京城登台唱戏,也不是没可能的。”
交好?
喜宝听到这个词,生理上的不舒服,脸色也跟着不大好了。
“那师父觉得,就凭咱们俩,得付出点什么,才能与他这样的大官交好呢?”
“这——”
宋有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会错了喜宝的意思,她来这一趟,并不是为了借牛在和送礼的东风巴结宇文世科的。
“你若不为露脸,那是来作甚的?”
宋有贞这句话说得小声,因为车队已经到了宇文世科的府邸前了。
有些事儿他得提前搞明白,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行事。
喜宝却摇了摇头,不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
刺杀宇文世科么?
这非正道,她也没这个本事。
她大概就是来瞧一瞧他的。
瞧瞧他过得有多好多风光,这样便能警醒自己,莫忘家仇。
毕竟宇文老贼如今的风光都是踩着她家人的骨血得到的,她要把这份仇恨刻在心里,刻在骨髓里。
“对不住了,我们老爷还在衙门没散值。东西和拜帖我们先留下,等回头老爷回来,再联系吧。”
宇文府的管家与镖师回了话,就派人接收了东西回去了。
连茶都没给一口喝。
镖师也很无奈,不愧是当今朝廷一等大红人,牛在和送的礼已经算很厚了,在他们前头,竟然还排着老长的队,有更多的礼送进去。
可见中国的商人都眼尖着呢,知道这种时候该巴结谁。
没能见到宇文世科,宋有贞反倒松了一口气,立时探出马车与镖师商量道:“那兄弟你还与我们回虎坊桥,我们戏班有住处,也好招待你们。”
镖师却与他摇头。
“牛公子早料到这趟没那么顺当,在附近给我们定了房,刚递进去的拜帖上留的地址也在那儿呢,我们若跟你们回去,怕待会儿宇文老爷回来叫不到人。”
他说着,与喜宝他们的车夫交代了几句后,又跑到车窗边上与宋有贞道:“宋老板,这辆马车本就是牛公子安排给你们的,你们待会儿还坐这车回去,兄弟就此别过了。”
宋有贞知道留不住这些人,只好领着喜宝拜别。
车夫于是开动马车,出胡同,往虎坊桥赶。
京城不比哈拉宾冷,十一月哈拉宾已经雪飘满城,棉袄兽氅离不开身,京城却还能见暖阳。
一路走来,喜宝他们都在减衣裳,这会儿马车的车帘也清减了不少,随着车马颠簸,随风乱动,间隙中总能望见些外面的光景。
喜宝盯着一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霸道马车,恍惚间瞧见了对面车窗里宇文世科的身影。
比起一年前在大街上见面,这会儿的宇文世科似乎更威严霸道了一些。
人的气运是能够从脸上看出来的,连喜宝也无法否认,宇文世科眼下的气运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是以她只是攥紧拳头,在心里默念道:“宇文老贼,你最好过得好,活得长,起码要活到我为全家伸冤,将你就地正法的那一日!”
喜联社最初成立的时候规模小,原是在琉璃厂那边租了间小房子。
后来门生多了,戏班又多请了几个班头。
叶荣臻与牛在和商量后,就干脆在虎坊桥这边买了间大宅子,给戏班用。
如今喜联社里连班头带门生一共五十几个人,都住在里头,还尚有余地,可见牛在和在创立戏班这件事上,是当真舍得下血本的。
他舍得为戏班花钱,社长叶荣臻也自然要对得起他花的这些钱。
因此打戏班成班之日起,他就制定了梨园行里最严格的一套规矩,名曰《梨园规约》。
就贴在喜联社一进门的院墙上,人人打那经过都瞧得见。
这会儿门前就站着几个和喜宝一样,今日才入戏班的门生,正仰头瞧着那告示,摸不着头脑。
“上头写的什么啊?”
“不知道啊,不识字,你识字?”
“我也不识。”
“那挂这儿有什么用?哈哈哈哈!”
几个小娃娃笑作一团。
喜宝在一旁站了这一会儿,刚要提醒他们,那规矩上有几条事关他们去留,还是要看一下的,旁边一个小郎便已经给读出来了。
“临场推诿,革除。临时告假,同上,或缓留;如有特别事故,不在此例。在班思班,永不叙用。”
喜宝回头看向那小郎,十岁左右,个子与她差不多高,生得清秀,却也算不上俊朗,不过骨子里总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傲气。
见大伙都朝他看去,他便继续读道:“在班结党,责罚不贷。临时误场,责罚。背班逃走,追回从重惩罚,不留。夜不归宿,责罚。夜晚串铺,重责,罚跪。偷窃物件,重罚,不留……”
听到这里,方才还在勾肩搭背的几个小孩纷纷站直了身子,恨不得彼此离着八丈远。
其中一个大点的孩子打量了一眼这位小郎,见他穿得十分朴素,比他还不如,不觉对他说的生了疑。
“得了吧!就凭你,也能识字?别是随便胡扯两句糊弄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