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你醒着,亦或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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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样流落到查尔斯警员手中的？”
将心底所浮生的忌惮之情稍稍压下，苏恩与彬彬有礼倍显陌生的奥巴托对视。
仅在下一秒，一段格外清晰的影像已直接自苏恩眼前呈现而出。
他看到了在月夜之下，驻足人群中央，面对一具男性尸体的查尔斯。
而紧接着，那画面忽的一转，男性尸骸被移送往西区警署的停尸间。
查尔斯警员则与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女人坐于审讯室中。
“它们是从你丈夫身上翻找出来的……”
铁质长桌上放置着手帕，钱夹，钢笔，以及……那张泛黄的乐章。
“你原本属于那名已经死去的男人？”
眉头微微皱起，苏恩在眼前影像完全消失后疑惑的开口询问。
“不，并不是，我最开始转醒之际，身处于一座富丽堂皇的高大建筑之中，在几经周转后，才最终交由他的手中。”
几经周转……富丽堂皇的高大建筑……
苏恩沉思片刻，再度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奥巴托。
“你口中的几经周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只有将我取出的那一位是有意为之，后几次转手，都是机缘巧合。”
果然。
苏恩的目光微微一凝。
‘乐章’奥巴托所展现出来的潜力非同寻常，假如给它足够的时间用于学习。
它极有可能成长为让整座霍莫司市都陷入危局当中的强大祸患。
而放任如此具备不俗潜质的旧物流落在外，那名在奥巴托口中‘有意为之’将它交由他人之人，定然是居心叵测。
“那栋富丽堂皇的高大建筑是哪里？将你转送出去的人又是谁？”
面对苏恩这个问题，奥巴托却只摇了摇头。
“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依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礼节，似乎在此之前，那个满嘴污言秽语的灵体并不是他一般。
“在最初苏醒时，我的五感是模糊而不真切的。”
“我只能依稀记得几个片段……那其中有美妙的歌声，有穿梭不息的人流，还有位居高台之上的表演者。”
随着奥巴托的话语，苏恩的眉宇间的褶皱愈发深切。
当他听到表演者这三个字时，一个名称几乎脱口而出。
“剧院？”
能将奥巴托口中三个元素结合在一处的地点，他只能想到一个。
剧院，在霍莫司市唯一的一处剧院。
他今天才刚刚去过的海帕大剧院！
让表情恢复平静，苏恩再度发出询问。
“你还记得他将你交给了什么人吗？”
“记得……那是一位流浪汉。”
啧……
苏恩轻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将乐章自海帕大剧院取出的那一位，似乎并没有刻意要将其转交给什么人。
他只是想让乐章流落到霍莫司市，仅此而已。
“克洛利昂为何会出现在警署，他的目标不可能是本没有前来此地打算的我，他只能是为你而来的，你之前有见过他？”
“并没有，在潜入您梦境之前，我从未见过那种级别的超凡者。”
“没见过那种级别，也就是说，你见过其他未达到三重圣化实力的超凡者？”
奥巴托嘴角似微不可查的向上牵了牵。
“是的，如果我的感觉没有出错，最先将我从那处高大建筑内取出的，就是位具备超凡力量的人。”
伸出手来捏了捏略微胀痛的太阳穴两端，苏恩飞快消化着从对方口中获取到的情报。
一位超凡者将原本位于海帕大剧院的‘乐章’取出，并将其随意交给了位流浪汉。
他想让乐章在学习中成长起来。
而那最终的目的呢？
他只是想让霍莫司市经受一次由旧物制造的祸患吗？
假如他本身便是一位超凡者，那么他极有可能清楚霍莫司市存在着守序者这一组织。
在这种情形下，放任有着巨大潜力的‘乐章’四处经转，总有一日守序者们会闻风而动，并找到‘乐章’予以封印。
那样的话，别说什么笼罩霍莫司市的灾厄了，就连具备极强可塑性的旧物‘乐章’本身，都会落入守序者的手中。
还有一点，克洛利昂似乎也获得了‘乐章’就在西区警署的情报，正是因此，他才分化出分身赶至此地，试图将其取走。
那么……他的情报又是从何处获取的？
越是思索，苏恩便觉思绪愈发庞杂混乱，恰在此刻，属于男孩儿的声音忽的自他身前响起。
“您已经获得了想要知晓的信息了吗？”
奥巴托又一次颇为恭敬的对着苏恩微微弯腰。
从他充斥着孩童般稚气的脸上，苏恩甚至看不出除去恭敬外一丝多余的情感。
它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了。
兴许无需将人拖入梦境，仅是与人不断对话，与人不断接触，便能让它毫不停歇的成长！
心中再度升起一阵寒意，苏恩的右拳不经意间握紧。
“是的，所以，也是时候该道别了。”
他声音蓦地变低，与奥巴托对视的目光也随之多了分冰冷。
可就在这时，始终维系恬淡和礼貌神态的奥巴托却忽的发出了一阵清脆笑声。
“请容许我稍稍打断您接下来的话……不，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恳请你放过我，也没有阻挠你让我继续沉眠的意思。”
“为了答谢您对我的‘教导’，我认为有必要再告诉您一些有关我的事。”
苏恩的双眸微微眯起，他用审视般的目光飞快扫过奥巴托稚嫩的脸。
“我在听。”
“当人们深陷梦境之中时，最先会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永远都是他们自身的潜意识。”
在苏恩警惕的目光中，奥巴托不疾不徐的开口言道。
“这一点，您应该已深有体会……请试着回想一番，当您第四十八次陷入我所构造的梦境中时，您看到了什么？”
那几乎不需去刻意回想，因为布满整本书籍的‘醒来’实在太过富有冲击力，即便是现在，苏恩依旧记忆犹新。
“是的，人们的潜意识会如同一位眼见着自己孩童溺入水中的绝望母亲一般。”
“她们会不断尝试拉扯和拖拽，试图一次次凭借自己并不算大的力量将人自梦境的海洋中救出。”
“可您知道的，潜意识的力量相当有限，尤其是当一个人的全部感觉都已沉浸到梦境之中时……在这种情形下，潜意识能够做的的事情微乎其微。”
“那充其量是在一段对话中，加入诸如‘快醒醒’，‘别做梦了’，‘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等看似无关紧要的词汇。”
“又或者是捏造一段看似十分正常，细细观察却又充斥着诡异或荒诞的情景，试图以此让人意识到，自己身处之地，绝非现实。”
奥巴托忽的一拍手掌，对着苏恩露出了颇有深意的笑。
“久等了，以上，便是我所要讲的全部内容。”
“您可以着手下达命令，让我进入恒久的沉眠当中了。”
当那男孩儿的话音至此之际，苏恩脸上的困惑愈发浓郁。
终于，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乐章’奥巴托挂着那一丝浅笑偏了下头。
“重要吗？反正即便我告诉了您，当您把我封印，从这片空间脱身以后，就又会将一切全数遗忘。”
心中的不安愈发充盈，苏恩重复了一番先前的话语。
“你究竟……想说什么？”
沉默第一次自这片漆黑空间内浮现。
片刻之后，奥巴托的身躯忽的打起颤来。
他并非因恐惧而战栗，也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寒冷。
他是在笑。
是在狂笑！
“难道没有人对您说过吗……”
在某个瞬间，那笑声戛然而止。
那男孩儿随即变得虚幻缥缈的声音随即化作轰鸣，在整个空间炸响！
“苏恩·冯因霍姆……”
无数人的声音彼此交织，那属于男人，也属于女人，属于老人，也属于幼童！
“你醒着……”
“亦或是……”
“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