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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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狂暴无比的汹涌绯色浪潮骤然射出！
那巨大的爆鸣几乎要将整座西区警署当场震塌！
克洛利昂怪异无比的身形沿残存的蛛丝飞快腾挪，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可在血污的绯色激流面前，那却仿若龟速！
晶莹的流彩一闪而没，持有血污的苏恩只觉右臂之上传来了股难以抵挡的强大推力。
他身子高高飞起，在半空飞掠出三四米远方才踉跄着落地。
这仅是血污射击时产生的后坐力！
眼眸内闪过一丝异色，苏恩的目光旋即扫过身前。
原本于西区警署密布的蛛网此刻已完全消散开来，西区警署的混凝土墙壁足有四分之三凭空消失！
一枚枚被绯色包裹的晶体扑簌簌落下，又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作点点光斑飘向四方。
‘啪嗒’
一只仅余半片的惨白色面具在绯色火焰包裹下悄然坠地。
而随着惨嚎声响起，断臂，残肢，乃至半侧半人半蛛的躯体也一并出现在苏恩的视野当中！
克洛利昂同样被绯色所染！
他正急速‘湮灭’，化作点点红色光斑随风逝去！
“这回……真的结束了……”
身体内因诡术‘血蔷薇’滋生的狂躁力量尚未退去，苏恩双眼紧盯克洛利昂已消散大半的残躯。
他不敢大意。
即便对方已受湮灭影响，似乎马上便会彻底消失，他依旧不敢大意！
不管是康奈莉还是劳伦斯先生都曾对克洛利昂的实力做过评价。
即便是在已进行过三重圣化的高位超凡者中，他也处于顶尖水准。
这样一名超凡者，不论用出什么后手苏恩都不会感到奇怪！
血蔷薇滋生的左臂传来阵阵酸麻与剧痛。
苏恩无暇理会那种被诡异植物寄生的痛苦。
可预料之中克洛利昂挣脱‘湮灭’效果的场面并未出现，他凄厉的嚎叫，直至整个人完全化作光斑消失无踪。
就好像……
他真的在血污的全力一击中被干掉了一般！
“塞西罗德！”
缚古魂灵的形体自苏恩身旁掠出。
末代皇子的眉头紧皱，脸上的凝重之色与苏恩一般无二。
但数息过后，他却只缓缓摇了摇头。
“他残存的气息完全消失了……”
消失了？
苏恩再度端起血污，让枪口对准仅残留了半片面具的旷地。
寂静的夜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银白色的月光映照下，除去遍地散落的残垣断壁外，苏恩已无法自那片废墟中寻到任何‘人’躲藏的踪迹。
初秋的风又一次自苏恩脸侧划过，他身体蓦地紧绷，随即整个人砰的一声炸碎成绯红薄雾向上窜起！
而就在那红雾脱离地面的一瞬，一只通体洁白，仅有拳头大小的人面蜘蛛，则自苏恩方才落脚之处无声钻出！
“嗯……？”
人面蜘蛛将如同克洛利昂那只惨白面具的脸转向半空中的红雾。
它并列成排共计八只的眼珠一并转了转，随即竟从惨白面具的缝隙中发出了诡异无比的笑声。
“小警员……你很敏锐啊……”
“我应该已经收敛了全部气息，你理应不可能察觉到我身在何处才对……”
“可为什么你能闪开我的偷袭呢？”
克洛利昂没有死！
他果真没有死！
雾行状态的苏恩只觉头皮发麻，周身因惊惧而略显僵硬。
其实不仅是他，当克洛利昂以蜘蛛形态又一次现身之际，就连时常保持优雅姿态的塞西罗德也罕见的爆了句粗口。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操控雾行状态的躯体向上又升了升，苏恩尽可能拉远与那只人面蜘蛛的距离。
克洛利昂的确已收敛了全部气息，就算是身为缚古魂灵的塞西罗德也未能找寻到他的踪迹，苏恩自然也无法发觉他潜藏在什么位置。
他之所以选择雾化躯体向上闪躲，并非依靠气息做出的判断。
而是基于心理学做出的猜测。
克洛利昂是位当之无愧的高位超凡者。
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可他却有着一个相当明显的心理缺陷——他似乎十分喜欢戏耍敌人。
他明明可以直接让无形的蜘蛛悄无声息干掉自己，但却一定要先自天花板发出声响并出言讥讽。
他明明可以在与自己对话之际让蜘蛛牵引丝线绞杀自己，可却又一定要等到对话结束方才出手。
从一开始，克洛利昂便已将自己当成了可以随意玩弄戏耍的猎物。
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拿出了多少实力，但苏恩唯独可以肯定一点。
当他自血污的攻势下逃脱后。
一定会选择自己心神最为放松之际，从自己最不可能想到的位置发起攻击！
这，便是他能自克洛利昂偷袭下躲过的原因。
“呵……小警员，我承认，你让我刮目相看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自西区警署一侧废墟中接连发出。
躲藏于雾气之中的苏恩瞳孔骤然紧缩！
他看到一只又一只白色的人面蜘蛛自废墟中钻了出来！
它们皆有着拳头大小的身体，生长着与人类无二的八只眼眸，而在身躯前端，也都嵌着一只惨白色的人形面具！
它们异口同声的发出尖锐笑声，仅数秒过后，便已聚集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数目。
“你又打算躲藏在雾气里消极迎战了……是吗？”
层叠交织的话音响彻在苏恩耳畔。
这一刻，苏恩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些蜘蛛……
它们，都是克洛利昂！
“啧啧……真可惜，没办法透过那雾气欣赏到你的表情……”
“你的脸现在是恐惧更多一点，还是绝望更多一点呢？”
数不尽的白色人面蜘蛛同时开口。
这在夜空下堪称奇诡的场面甚至让苏恩所化的雾气都不由得一阵轻颤。
这就是进行过三重圣化的超凡者……
这就是他无数次充当假想敌的克洛利昂……
他真的还是人类吗？
“嗯……我感受到你的挫败感了……这感觉真是美味……”
人面蜘蛛们又一次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
“你看……我知道你融合了那把燧发手枪……”
“我也知道你与那群守序者们有过接触……”
“我甚至还知道，你曾被暗月教团追杀，曾救下过一名来自王都的少女……”
苏恩的心头猛地一颤！
他所化身的绯雾有一瞬间又一次染上了刺目的红光——那是他心中杀意翻涌，愤怒憎恶抵至极境的表现。
“你怎么知道？”
他终于不再保持沉默，而是隔着十数米的距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缇西娅和百合的事情理应是最高机密。
连西区警署的人都不曾知晓，劳伦斯先生又曾严令禁止消息外泄。
克洛利昂……到底是从哪里闻听的消息？
还有一点，他似乎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就连自己曾被暗月教团追杀一事他都一清二楚。
他该不会近些时日一只潜伏在自己身边吧？
人面蜘蛛们搓动着细足，在一声声尖锐的笑声中，它们飞快聚集，相互融合，最终……重新变成了身着黑色风衣，打着红色领结，带有惨白色面具的克洛利昂。
“我怎么知道？呵呵……小警员……”
“不……苏恩。”
“你难道从来没有过这种怀疑……”
“其实‘克洛利昂’，仅是生活在你身边某人的……另一个身份吗？”
尖锐的声音缓缓压低。
属于男性的声线逐渐转为女性。
月光透过绯红薄雾直射大地，克洛利昂的身姿愈发柔软。
他的短发变长，身高缩短。
又在身形不再改变后伸出手来，将始终戴在脸上的惨白色面具轻轻摘下。
然后……
康奈莉·娜塔莉亚，对着半空中雾化的苏恩，绽放出了慵懒且嘲讽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