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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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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德瓦林·麦卡伊斯步入苏恩房间时,白发少女人偶……不,缇西娅已先一步离去。

望着手持一本比记忆中辞海还有厚上不少的书籍,脸上挂着一副圆框眼镜步入房间的陌生男人,苏恩犹豫片刻,还是率先发出了疑问。

“您是……”

对于昨晚自己被搬运至劳伦斯先生府邸的过程,他只还残存着些许零散的碎片化记忆。

那其中有被缇西娅哭泣着搀扶的,有自巡逻的警员小组身旁经过的,但偏偏十分巧合的缺失了有关德瓦林的。

兴许这与对方的超凡能力有关。

“我?哈,说起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之一,如果不是我……咳,算了。”

德瓦林没有将这邀功似的话语继续,他可能是回想到,若非自己失职,苏恩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怎么样,身体修养的如何了?”

将那本十分厚重的书放置于床头柜上,德瓦林环视四周,随即自房间一角拉过张椅子坐了上去,对于这房间的布局,他似乎相当熟悉。

“多亏了劳伦斯先生的能力,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怎么称呼?”

“德瓦林·麦卡伊斯,哦对了,老大,就是你口中的劳伦斯先生,今天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你的历史课程暂时交由我来负责。”

勉强直起身子向着床背靠了靠,苏恩只略微颔首以示回应。

“你竟然没有好奇老大的去向?”

“大概猜得到。”

这一回,苏恩的话让德瓦林的眉梢都不禁向上挑了挑。

“哦?说说看。”

百合与缇西娅出身王都,虽然没有直接询问,但苏恩隐隐对二人的身份有过几分猜测。

结合劳伦斯先生昨日提到,公主殿下似乎要来到霍莫司市避难的消息,那两名少女极有可能与菲琳娜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正因如此,两位少女步入霍莫司市后被陌生的超凡者追杀,便隐约散出了几分针对公主殿下阴谋的味道。

再根据缇西娅话语之中,从未提及到除百合外的人,并对公主的动向未有丝毫担心之事。

得出‘公主其实并未来到霍莫司市’这一事实并不算难。

而既然劳伦斯先生身为霍莫司市直接负责超凡事件的组织首领,那不管是公主的动向,还是敌对超凡者的身份,他都需要着手调查。

苏恩将心中猜测尽数吐出,他随即抿了抿发干的嘴将目光转至德瓦林身上。

这位有着一头麦穗般黄发的青年坐在原处愣了足足半分钟之久,直到苏恩伸出手来将同样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水杯执起方才有所反应。

“怪不得老大总说你具备不错的天赋,可以被吸纳入守序者组织……”

他嘟哝着低语了一句,随后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

“话说,你对她们有什么看法?”

在说出这句话时,德瓦林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顺带着伸出大拇指对着门扉方向指了指。

“哈?”

“啧,别装傻。”

望着眼前原本还留存那么几分文弱和内敛气质,现如今却挤眉弄眼透出几分贱兮兮模样的男人,苏恩一时无语。

“我的意思是。”

德瓦林显然没有轻易放过苏恩的想法,他翘起腿来,将一只手掌放在嘴边压低声音缓缓问道。

“百合与人偶,你更喜欢哪个?”

…………

当唱诗班的咏唱随悠扬钟声缓缓收拢,位于曙光教堂中的虔诚信徒们陆续起身,在大主教柏赛罗·帕夫索亚慈爱的注视下,他们有序排列成行,沿教堂内部两侧的大理石路面缓步走向日光洒落的街道。

“主教大人,请恕我冒昧……”

等到人群已近乎全数离开教堂之际,一位相貌颇为英俊,有着深棕发色的青年略有些胆怯的走向大主教。

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敬畏而微微发颤,若是仔细观察,甚至可以发觉连他的双腿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你是莱考特先生吧,我记得你。”

柏赛罗主教笑容未有半点减少,他依旧慈爱无比的柔和目光转至青年身上,似乎在等着他的后续话语。

“这……您既然还记得我……这真是荣幸之至……”

“主……主教大人,其实我陷入了迷茫……我,我可能需要您的指点。”

怯懦的青年断断续续的将话讲完,他随即试探着抬起眼眸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主教大人,而在对方那仿若父辈般慈爱的目光中,他感觉周身因激动而难以遏制的颤抖,竟不自觉的小了不少。

“圣父会指点每一位陷入迷途的孩子。”

那青年深深吸气,他接下来的话终于不再磕绊。

“我的父母想要让我回到的故居,并去雅伦卡王都公立学院进一步继续外科医学的学业。”

柏赛罗主教微微颔首轻声笑道。

“这是好事。”

莱考特眉头忽的皱紧,他将右拳虚握,连声音都夹带了几分激动。

“但那就意味着我又一次步入了他们的掌控!”

“我之所以来到霍莫司市这个距离王都最遥远的边陲城镇,就是想要脱离他们,脱离家族,脱离一切与奥兹拉姆这姓氏有关的东西!”

“我已经先后在三家诊所做过义工与学徒,我还自学了包括外科医学及应急医学等数个专栏的医务技能,我相信,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具备成立诊所并独自经营的经验,我……”

他的话音愈发急促,就连那张原本十分英俊的脸孔都已涨得通红。

但就在下一句话即将自青年口中发出之际,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柏赛罗主教苍白且布满皱纹的手掌轻缓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孩子,你并不迷茫,需要的也不是指点。”

莱考特闻言一怔,脸上的红晕也随之一点点退去。

“你只欠缺一份鼓励。”

那位主教大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他维系着柔和笑意对着青年点了点头。

“圣父会看着你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这是教堂内最后一位离去的信徒。

然而就在此刻,清脆的手杖落地与脚步声却接连传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教堂角落走出了一位老人。

他着有乡间绅士般修剪齐整的灰白头发,身穿一件黑白配色的正装礼服,正是劳伦斯·古德里安。

“劳伦斯,你也需要圣父的指引吗?”

对于劳伦斯先生的突然出现,柏赛罗主教似乎并未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指引那孩子的并不是什么圣父,鼓励他的也不过只是一位擅长假笑的神职人员高层而已。”

“柏赛罗,收起你虚伪的神职者话术吧,我来这里,是有事情要询问你。”

大主教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再度开口时,他已将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你是来向我问责的?”

“教会银骑士与守序者小组是在公平竞争,你的守序者成员没能将那件旧物回收,这只能说明他们太过弱小,无法与圣父座下的骑士一较高下。”

劳伦斯将双眼眯了眯,他双手交握抵在镶银手杖顶端,望向柏赛罗主教的目光隐隐透出了几分危险与嘲弄。

“你所谓的公平竞争,是指躲藏在暗处看着鹬蚌相争,还是在我们已解决了那位‘缚古魂灵’后的不劳而获?”

“虚假的骑士精神配上根本不存在的神,这还真是完美的一对。”

这一次的交锋看似未分胜负。

但通过两位皆已年过六旬的老者脸色来看,似乎劳伦斯先生在嘴上功夫上更胜一筹。

柏赛罗主教面色阴沉如水,原本的慈祥与和蔼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愤怒与厌恶。

“劳伦斯,你早晚会因渎神的发言承受神明之怒!”

“呵……神明之怒?一位虚假神明的怒火将如何惩戒我?由它的主教代劳吗?”

“放肆!圣言,神谕,还有你曾亲眼目睹过诞临尘世的神国,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圣父的存在与伟大吗?!”

“……那只是尚未被世人揭穿的肮脏魔术,每一位充分了解王国历史的人,都不会承认你口中那位神明的地位!”

老人们的唇枪舌剑仍在继续,但不知怎的,之前咄咄逼人的劳伦斯先生语气似在不知不觉间弱了几分。

“哼……又是无聊可笑的历史。”

大主教略显鄙夷的自鼻端挤出了一个轻蔑的吐息。

“那么……你又该如何证明,你所熟知的历史,究竟是否为真呢?”

沉默忽而取代了争论不休,在柏赛罗大主教话音及此之际,劳伦斯放弃了回话。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辩驳。

丝缕银色光辉化作一道道水纹般的涟漪,它们突兀出现在劳伦斯的周围。

仅一刹过后,银色光芒便已完全覆盖了他的左右两臂以及宽厚的背脊。

“这就是证明。”

老人话音如那水纹似的银芒一般平稳。

与此同时,一枚镶有飞禽纹饰的怀表,一张烙有粘稠火漆的羊皮卷,以及那只从一开始便被劳伦斯抓握于双手之中的镶银手杖竟一齐开始闪烁!

它们此起彼伏,光芒连缀成整张绘卷,仿佛三位促膝长谈的老友正诉说着过往之事。

这是回响。

是同属一段历史时期,彼此之间有着紧密联系的旧物所引发的共鸣。

“把这些污秽肮脏的东西收起来!你怎敢在神明的眼下召唤旧物?!”

柏赛罗主教终于再难保持镇定,他怒喝一声急冲上前,看那架势竟像是要狠狠揪住劳伦斯先生的衣领向他喝问。

但这动作无疑落空,因为劳伦斯已在他出手的同一时间,无声闪转至了对方身后。

“我并不认为旧物是肮脏污秽的,同样不认为它们只能带来诅咒般的厄难。”

脚步声再度响起,劳伦斯一手按着头顶礼帽,一手将镶银手杖拄向教堂内的大理石地面。

而就在那手杖与地面接触,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之际。

先前点缀连绵成一片的银色光辉,竟已完全聚拢为了一幕仿若自历史孔隙中实况转播般的影像!

一位与劳伦斯·古德里安有六七分相像的老者手持手杖在影像之中来回踱步,他似乎正处于一座城堡顶端的阁楼里,在老人身侧,一张暗红色的木质长桌上,烙印着火漆的羊皮卷,镶嵌着飞禽纹饰的怀表正静静躺着。

“倘若这世上真有神明,那旧物,便是神明恩赐凡人的礼物。”

“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能让后人更为清晰的洞悉前人过往,也正是因为它们,我们这些在黑暗中摸索前路的历史学家们,才不至于完全沦为无头苍蝇。”

大主教已完全陷入了错愕,他脸部肌肉愈发扭曲,可在劳伦斯面前,却始终无力再次做出反抗或辩驳。

“你……居然彻底完成了第三重圣化?”

他难以置信般的呢喃出声,只不过劳伦斯先生并未对这问题做出回应。

这位第一次展现出严肃神态的老绅士嗡动嘴唇,发出了荡有奇特音浪的声音。

“现在,柏赛罗,回答我的问题。”

“王都的‘那一位’,交给了你什么任务?”

…………

伸手按了按因疲惫而略显酸痛的双眼,苏恩单手支撑床铺艰难坐直身体。

在他对面,德瓦林·麦卡伊斯同样一脸倦容。

晨曦的光历经正午又转做黄昏,时间在今日的历史课程中,已无声逝去了近六个小时之久。

这期间两人除去短暂进食的休息时间外,课程几乎没有片刻停歇。

“不错,今天的进程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你的接受能力让人印象深刻。”

“这也是你的功劳,作为替课老师,你的专业能力超过了我的想象。”

商业互吹苏恩并不陌生,虽然不知道德瓦林心中如何想,但他对对方的称赞却属实有几分真心。

即便比不上劳伦斯先生授课时的风趣与幽默,德瓦林这位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也有着堪称资深的历史功底。

这的确相当难得。

“行了,多余的吹捧就不用再说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历史隐秘,讲完以后,我需要去休息一段时间。”

苏恩同样因巨量历史知识的灌输而疲困不已。

他点了点头,强忍心头倦意聚拢精神。

“依照同时代流传下来的历史文献,以及近些年王都公立学院历史系的研究成果。”

“我们几乎可以确定,那位末代皇帝并非无后。”

随着德瓦林的话语,苏恩脸上逐渐浮现出了愕然神色。

“你是说……奥古斯都三世留有后代?”

“是的,他应该有过一位儿子。”

德瓦林嘴角向上翘了翘,似乎相当满意苏恩当前的表情。

然后。

他说出了让苏恩更为震惊的话。

“那些历史学家们复原了一张源自于一百八十年前的油画。”

“虽然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儿子的讯息,奥古斯都三世极力隐瞒,但他们依旧自油画中找到了这位真正意义上的末代皇子。”

“他与奥古斯都三世相貌几乎完全相同,而唯一一点不同,也是唯一一处能够作为特征分辨二人的。”

言及此处,德瓦林笑着伸出左手食指,并在自己左侧眼睑下点了点。

“是他左侧眼睑下的一颗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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