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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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里。
夜深人静，冷风吹拂，韩宇睡在自己的破烂床上，心里有种奇怪的不安稳。
是自己习惯了危险，开始认生，甚至认床了吗？
或者是自己没有抱着鳄鱼蛋换回来的物件睡觉，心眼没办法落回肚子里？
爬起来，单手抬起柜子的一脚，翻开角落里的暗格，抽出里面的小包裹，抱回到床上。
将包裹放在挨着墙壁的一边，另一边则是握着铁木凯赠送给自己的手枪。手枪不过巴掌大小，属于珍袖型手枪，在跟义兄铁木凯握手离别的时候，义兄硬是塞给了自己一小包东西。
铁木凯叮嘱自己：这把手枪是用来保命的，不该时常拿出来使用，子弹不多，但足够你消耗。如果哪一日来阳城，我再赠送你一些。
摸着这把保命小手枪入睡，他才觉得安心。
不再顾虑自身，脑子里的思维，开始飘向远方。
不知道403实验室那几头牲口怎么样了，小团和李南华的搜寻地下三层的进度，又如何了？
他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是挂念家的感觉。
自打魂穿来到三万年以后的世界，这种心思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复回。没成想才过了大半年，风筝居然飞了回来，自己思念家乡的感觉，也跟着回来了。
时间在这种温馨的感觉里，迷迷糊糊地流逝。
凌晨五点半钟，韩宇再也没有睡意，一骨碌地爬起来，迫不及待地默念着要回家，一副小孩子脾气。
小包裹和生活用品全放在麻皮袋里，露出一截铁棍子，装作是要出外打猎的模样。可不能被人怀疑，自己这一去，可能就极少再回来了。
趁着天未完全亮堂，街上行人不过三两只，或者只是瞅见一两道不知是露宿街头，亦或是早早出门打猎的穷邻居，韩宇夹着自己的包裹，脚步不敢迈得太大，生怕自己的离去，露馅了，被人抓来问询。
这次出门，说不准就是一去不复回，要不是族长下了命令，要上交“保护费”，他可能还可以回来几趟，但后路已经被截断，说不得自己一走，一个月之后，自己的狗窝就被掀翻。
走不了两步，有只小身板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定睛一看是李南华的小邻居罗安全，听闻是跟李南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因为男女有别的认知，两人开始慢慢疏远了。
只是这疏远的关系里，似乎罗安全一直挂念着这邻家的小妹妹，听来福婶唠叨过：罗安全曾经向老李提过亲，却被老李一口回绝。
至于原因嘛，估计是价格谈不拢。
老李是如何得知平民窟里，谁与自己的闺女最是接近的？
毫无疑问嘛，罗安全屁颠屁颠地跑到老李的跟前，为他指出了一条正道：非他韩宇莫属，定要把他剥了皮拆了骨，方能消去自己的心头大恨。
夺妻之恨，是他这个青春期少年眼里，最尖锐的一根刺。
天才不过五点半，准备入冬的季节，空气里沾着潮湿露水，寒意一下子就起来了。
罗安全打着哈欠，咳嗽了半天，才稳住自己暴怒的火气，对着韩宇就是一通乱骂：“别以为你骗过了南华的父亲，就能躲得过我的眼睛。今日我一定要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让大伙瞅瞅，你究竟是如何一只坏人！”
罗安全是早早就蹲守在角落里，眼睛一直不肯放过韩宇的废铁大门，但也不敢上前直接敲门扰人清梦，是因为他昨日远远瞧见韩宇的力大无穷，生怕自己会被铁门砸坏了。
此时敢站出来骂韩宇是个坏东西，实在是昨晚一夜不得入眠，心里的愤怒如同火灼烧一般旺盛，他是不得不来这一趟啊。
他心里多少是怪老李的窝囊服软，自家闺女被人拐走了，居然会让步，居然还能安心入眠，饮酒作乐，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既然父亲拿不到一个实在的交代，那就让我这个未婚夫来！
眼睛死死地盯着来人，身上的那道怒气给他最强的支撑。
韩宇自然是知晓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心里在想些什么。正是青春叛逆期，对爱情也带有无限美好的向往。
他对李南华的那份爱恋，都快要溅出汁水了，局外人如韩宇这般，不是傻缺，当然能理解他。
可惜他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人，结果只能是悲伤。
“我知道你可能很恨我，但我想问你一句，你老实回答我，不能带有任何感情偏袒。”
罗安全微微一愣，心里诧异对方不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一声：好狗不拦路吗，怎么会轻易跟自己谈话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拐走了李南华，她会因此迈入奴隶般的生活？你是否想过，在她家里面，她每天过的是什么糟糕日子，你是一天天看着她的，就不觉得心疼吗？”
罗安全是有心人，这种关乎爱人的幸福，他当然是最在乎的。
平日里他是第一只守在李南华门口的男孩，风雨无阻。
李南华昨夜与今早的变化，他当然能最早看得通透。
昨夜你又被打了？
老李昨晚发酒疯了？
你手臂上多了几条鞭痕？
这种形如拿着红铁在自己胸前烙下印记一般的话题，在他与她的清晨对话里，出现了无数次，也就痛心了无数次。
他的心慢慢地软化，身上的那道气也渐渐消散，韩宇不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天色开始亮堂，跨步离去，留下一句：她过得比以前好一百倍。
罗安全的心像是有什么在粉碎，疼痛与不知所措，在冷风吹拂下，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一场春雨，在深秋的早晨里，下得无声无息，却是扑灭了青少年心里的那道熊熊烈火。
……
耽搁了小半个小时，韩宇来到贫民窟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六点钟，天色有了一些鱼肚白。
贫民窟的大门缓缓地被打开，那些个早起的鸟儿，背着箩筐，身上带着猎枪，手里拿着铁疙瘩的拾荒者，开始鱼贯而出。
韩宇站在这些人群里，倒是没显得太突兀，只是他跨出门口的时候，听到一道老态龙钟的声音，心里却是忍不住颤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