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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辞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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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妟抬起头的时候,她转向李遵诚:“阿翁——”

李遵诚回过头来,深痛地凝望着她。

李妟的眸中却是如秋日潭水般地冷静,声音缓缓而动:“阿翁,不随意怀疑他人实是美德,不过,明知有德行之失却宽容处之,也不可谓是一种明智。”

李遵诚,甚至芸琬和李姿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李妟继续道:“还请父亲今后多多照顾母亲和妹妹……兄长,不是一个可以继承李氏家族的人。”

李遵诚看了她半晌,叹了一口气,将头转向一侧:“你对他一直有偏见,所以必然不能中肯评之。”

李妟本来也犹豫过是否应该向李遵诚做这样的建议,这件事毕竟是李家的家事,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对这忠诚有爱的一家人不免担心。

李遵诚虽然处事严谨明锐威厉,但实则心地善良本分厚道,遇到李烺这种以亲情为遮蔽的豺狼,只怕很难是对手。

而芸琬有刚毅的一面,却一直敬重且无条件地遵从夫君,甚至把自己的才能与见识掩藏起来,成就夫君一家之主的威严。

芸琬知道李烺为继承人是李遵诚的无二选择,而李遵诚则认为芸琬对李烺本人毫无异议。

李妟不知道还能不能与这对夫妻再见面,自己能为他们做的事,只有这一份提醒吧。

“阿翁,”她柔声道,“这一次拜访靳家,兄长未与靳秀见面……”

李遵诚眉头一蹙,刚想反驳……

“他在靳家门前,不是同仇敌忾,不是痛心彻骨,而是冷漠地无视;”她没有停顿地又道,“那日阿翁诈逃,他被禁府内,对女眷的蔑视与无礼,阿母与妹妹也必然都有感受。”

李遵诚看了看芸琬和李姿,她们不置可否。

他深吸一口气:“那样的境况,那样的心情,谁的语气都不会好……”

李妟低沉地道:“那么,阿翁有没有想过,靳秀为何会对我有如此深刻的仇恨?她怎么会知道是因为我的竭力反对而使她与兄长的婚事未成?而且,虽然我们谁都没有告诉兄长我是靳秀所伤,但是,兄长自己是否有所猜测,是否想过自己向靳秀透露过消息,这在此事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李遵诚愣住,一时语塞。

“阿翁,我知道,兄长是李家唯一子嗣,舍弃他,对于阿翁对于李氏家族来说着实困难,但是,观人观心,品人品德,兄长对至亲至爱之人尚且无情无义,请您思量,兄长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托起您苦心经营的李家之风吗?后继有人真的比践踏了李家门楣还要重要吗?”

“怎么,你以为我是那种迂腐之人吗?只因为他是儿子,便会是非不分地偏袒于他?难道应如你所说,捕风捉影地抓到他一点错误,就小题大做一番把他逐出家门吗?”李遵诚一时有些气结,语气颇重。

“夫君,莫动气,”芸琬连忙起身劝阻,“妟儿只是即将远行,担心着我们……”她又转向李妟,“妟儿,这件事关系到李家祚胤,还需从长计议,放心,你阿翁自有他的考量。”

李妟暗暗叹了叹,想到李遵诚被拿来替罪,却仍在意脱手的大王令是否受污,想到他被靳亭诬陷,却仍未想过对身边的人加以设防,这是本性,对待情义中的一点动摇与防备,对他来说都尤如让他放弃情义一样痛苦,更别说现在让他下定决心割舍掉一份亲情。

也许,李遵诚的真心要被更深更痛地伤害之后才会觉醒。

“阿翁,”李妟平缓了一下语气,“道不同者越在关键时刻越会让他人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还请阿翁在重托之时再三思量……”

“当然,他还这么年轻,还要多多历练,我会加紧对他的训导……”

李妟起身:“阿翁阿母,请多多保重……”深深一礼。

李遵诚眼中的隐虑被涌现的悲哀深深淹过。

李家东后院,玉华和青眉正疾步走在去往宅库的小路上。

李烺和两个小奴迎面走来。

“烺少主——”婢子们低下头行了礼。

“在准备明天的行装?”

“是……”

“嗯,我也给阿妟准备了一些用得上的物什,青眉,你和阿升取来。”

“诺。”青眉虽有些犹豫,但是也不得不从命。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玉华有些拘谨。

只听李烺叹了一声:“我这个妹妹,如果不是因为这股倔强的脾气,也不至于受这样的伤。”

玉华没有应声,但是也没有离开。

李烺是李家未来的主人,所有奴婢未来的命运很可能都会落入他的手中。

“大家只看到我有的时候责怪阿妟的性情,其实我就是在担心她会有这么一天……”李烺微低下头转向玉华,“我的好意有谁看到了呢……就像现在也一样,我极力为她四处寻药,大家却只看到列家酒的作用,却完全忽略了是因为我的缘故……”

玉华杏目微动,忙道:“玉华一直想替少主人谢过烺少主。”

李烺点点头,感叹地道:“我知道你在她身边一直在劝导,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体贴女子……这是阿妟的幸运哪。”

玉华心中一暖。

这烺少主虽然平日傲慢,很少与奴婢说话,但是,原来他一直都关注着周围的人与事,也看得甚是清楚明白,尤其,他竟然称自己为女子,怎能让人不感动?!

不由得,她的语气轻柔:“烺少主,我定当尽好自己的本分,劝慰少主人,也保护好她的安全。”

“好,我知道你会这样做,但是……”李烺凝眸看向她,“你这样尽心尽力,应该有所回报……”

玉华一听,惊了一下:“婢子不敢。”

李烺笑了笑:“赏罚分明,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不用不安。”

玉华不再说话,嘴角露出隐隐的笑意。

“这样吧,如果直接给你钱帛,可能还会让你陷入麻烦,我手里有一些朋友送的玉犀粉,你这次去帝都总会与医工、药铺打交道,就找个机会把它卖了,我收一些成本,剩下的你便添些胭脂水粉……”说着,他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你这样的容貌不要埋没才好。”

玉华听了,脸上霎时绯红。

唔,不管烺少主是有心还是无意,权当一句玩笑话吧……

稳了稳心绪,再一细想,这方法倒是甚好,正大光明地帮主人办事,别人不会有任何微词。

“诺。”她轻声应道。

李烺向身后的小奴吩咐了一声,那小奴便应令离开。

转回头又看了看玉华,李烺蹙紧眉头:“不过……”

玉华微微抬头看向他。

“如果不是我自己分身乏术,这一次我是一定陪阿妟去帝都的……你知道,阿妟还是小女孩儿的心性,好奇心重,去了帝都那样繁华的地方,一定会四处游逛,父母亲操持家事不易,几乎将所有的家当都带在了她的身上,这些她是不懂的……”他低下头,加重了语气,“你可不能任由着她胡闹啊。”

这是……是什么意思?看好钱帛吗?

玉华眸中星辉微颤:“这……婢子,婢子怕不能阻止少主人行|事。”

“怎么不能呢?她有病在身,对外一应事项一定都交由你们这些贴身婢子来处理,你只要会帮她筛选即可……”

这时,小奴返回,将玉犀粉交与李烺,又退了下去。

李烺将其拿在手中,玉华微抬眼望去,是一个尺寸不小的木盒,她又垂下眼睑,手中的手指不停地交叠紧握。

李烺看着她,又叹一声:“此次列公子约定与你们同行,我本想阻止,但又怕家人误会……其实,大家只看到阿妟身患重症,却忘了她毕竟是女儿身,性命固然要紧,但李家的名声更要紧啊……”

这是……是不让列公子相帮?

玉华咬咬嘴唇,低下头。

李烺轻声问了一句:“你说,我这番道理对吗?”

玉华的头低得更深。

但李烺不语,只是俯视着她,待她回话。

玉华最终微微抬了抬头:“烺少主……所言甚是……”这样的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李烺嘴角露出笑容,“你作为她的贴身侍婢责任重大,如果有什么差池,我可要拿你是问的……”

“这……”玉华的心跳砰砰地加速。

李烺轻轻抬了抬手:“噢,这玉犀粉已经拿了来,差一点忘了。”

他递到玉华的眼前。

玉华犹豫着,但最终还是咬了咬唇,伸手接了过来。

李烺微动一下目光,见周围并无他人,他便伸手替玉华打开了盒盖,但是,他的左手却托在了玉华捧盒的手上。

盒盖打开,他的手也即离开。

玉华心中一颤,脸上的绯红变得滚烫,只能更深的低着头。

但见手上是满满一盒的上等玉犀粉。

只听李烺道:“卖了这一盒粉,我只取一千石,和朋友们应酬一下,剩下卖多卖少,全归你了。”

玉华一听有些不敢相信,惊惶地抬眼看向李烺,她知道这一盒玉犀粉的价格。

“烺少主,这……奴婢担当不起。”

李烺豪爽地笑道:“我对人就是这般,认准的人,可以为她赴汤蹈火,这一点点身外物算什么?”他微低下|身,倾向玉华,“你不要辜负我的好意就是了。”

玉华有些惊惧,有些无力……

“好,你忙吧。”李烺和蔼地低语一句,随即,转身离开,留下一个让玉华浮想联翩的英俊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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