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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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是女子不方便，只能周月沉上去给人身上的脏衣服都撕开，岁岁在边上烧热水，分工合作，给这人把药上了。
“殿下你也懂医术？”她看他手法娴熟，必然是常做这种事情的。
“从前在凉州军营的时候时常会受伤，时间久了便也看会了。”他对上她质疑的目光，顿时有点生气，“你不信我说的话？”
岁岁摇头，“殿下自然是不会骗人的，不过殿下天之骄子也要去军营的吗？”
他沉默了，岁岁便知道那不是自己该问的。她抿抿唇，去外头了拎着两只野鸡去溪边处理了。那野鸡生的怪好看的，特别是尾羽五彩斑斓的，要是能留着做个毽子也好。
周月沉慢慢走到她身后，大概是看她一直摆弄着那尾羽，顿时更生气了。他许诺给她的，何止这些？她若答应了他进东宫，日后什么好的没有？何必对着这几根破野鸡毛依依不舍！
“殿下，下回你不能这样拎着回来，你看着羽毛都折了。”岁岁还挺惋惜。
周月沉给她气笑了，“东宫里有更多更好的珠宝首饰，你若喜欢，我都可以送给你。”
岁岁一听表情都惊恐起来，她吓得差点掉进溪流中。周月沉捞了她一把，岁岁赶紧远离他，“殿下，你以后别老说这样的话了。东宫里头的好东西再多，我都不喜欢的。”
她是特别认真的说这些话的，两只眼睛明亮清澈，一点杂质都没有。周月沉几乎是挫败了，他就真的这样差劲？
岁岁决定那两只野鸡一只烤着吃，一只用来煮汤。正好那两只瓦罐可以用，她还拉着周月沉去四周找了找常见的补血药草。
“我虽然有些简单的也认识，但人命关天，万一找错了回头把人毒死了那就不好了。”
周月沉有点吃味，“他同你素未谋面，甚至还有可能带给你杀身之祸，你还要救他？”
“殿下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不是殿下要把人救回来的吗？送佛送上西，好人帮到底。咱们既然都把人拖回来了，总要想法子把他治好吧！”她擦擦头上的汗水，可她忘记了手上是脏的，这一下就成了个小花脸。
明明是很狼狈的状态，身上没有半分优雅可言。可他心跳的飞快，竟然觉得岁岁格外好看，是那种昭都贵女都比不上的好看。
他们慢慢悠悠回到山洞里，等岁岁将两只鸡都料理上后她才意识到身上衣服还是半干的。她咬唇想了想，去外头捡了几根稍微粗一点的树枝回来。周月沉看着好奇，“你要做什么？”
她现在火堆前后固定好两根树枝，中间又横起来一根，然后让周月沉脱下外衫，“殿下，把衣服烤一烤吧！”
周月沉听话的把外衫脱了递给她，岁岁给它展开来挂在树枝上烘。这件衣服正好隔绝了两人，岁岁也能放心的脱下自己的衣服了，不过她还是叮嘱周月沉，“殿下是正人君子哦！”
言下之意就是他千万不能乱来。周月沉觉得好笑，他长这么大想往他身上凑的女子多的是，唯有她将他当做洪水猛兽，生怕同他有半分瓜葛。
“你就这么讨厌我？”
岁岁脱下来的衣服反过来虚虚的披在前头，好让火慢慢烤干。她听了这话后直接回答：“不讨厌，殿下是个好人。就是殿下身份尊贵，民女高攀不起……“
“说实话。”周月沉低声呵斥。
实话就是她不愿意给他做妾。但是这话她没法说，周月沉也不会懂。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只会觉得是她异想天开了，她出身低微不说，如今还珠胎暗结，莫说权贵了，就是寻常人家也不会愿意讨她做正头娘子的。
可她阿爷曾经说过，宁为农门妻也不能做高门妾。与人为妾并不值得提倡，那些外人看来的风光都是虚假。做了妾，她生的孩子也会一辈子给人家瞧不起。
做了妾，她甚至连堂堂正正从大门走的权利都不再被赋予。宅院里四四方方一方天，谁都可以轻捏拿捏住她。
她不愿意。
岁岁不说话，周月沉也不逼她。她不愿意做他的人，他确实有遗憾，可这事人生百态。纵然贵为天子也有强求不来的东西，比如他父皇这些年求道问仙，一直想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想再见他母后一次。
谁不知道那是骗人的？
知道归知道，沉沦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也会有惊慌失措的那一刻，那时候他站在书房角落里看着他父皇发疯一般的把案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下去，指着那些方士的脑袋喊着要杀了他们。
“朕养着你们到底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在骗朕，阿凝她根本不愿入我的梦……”
他自角落里慢慢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站到陛下跟前，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帝王彻底红了眼。
他说：“父皇，母后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忆总是带着伤情的，周月沉也不想沉浸许久。他只是觉得很唏嘘，他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其实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很大区别。
总有得不到的。
“你的父母很恩爱吗？”
岁岁点头，“十里八乡的再没有比我爹娘更恩爱的夫妻了。虽然我娘有时候会骂我爹，可阿爹一直说那都是为了他好。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我阿娘还是很温柔的。”这不是她吹牛，青山镇那些夫妻哪一家没红过脸，可唯有她阿爹阿娘。
二十年了感情还是好的一塌糊涂。
“我阿娘常说夫妻之间就是要相互体谅，不能光想着自己，也不能光想着对方付出。人心换人心，感情都是双向奔赴的。我阿娘还说了，两个人的姻缘是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的。”
所以周月沉千好万好，哪怕她并没有这些糟心事，她也是不愿意的。
烤鸡冒出了油，有香气散发出来了。岁岁前面找了几种香草放进鸡肚子里，这会又从腰上拿出自己的小挎包来。周月沉看她往外头掏小竹筒，有好几个呢！每个都是手指粗细，他凑过去，里面装着的都是常见的调料，甚至还有一管里存着蜂蜜！
“你还真是挺独特……”周月沉找不出词儿来形容了。昭都那些贵女一旦出门随身携带的都是胭脂香粉，便是怕路上饿了也不过叫下人携带一些点心。
但随身携带调料的他是真的是第一次见。他舔了舔后槽牙，玩味道：”宋岁岁，你真是很特别。“
这又有什么特别的？她在野外吃过几次饭，实在是难以下咽，所以现在都随身携带调料的。万一哪天又不得不在荒凉的野外吃饭，她多少还能有点法子改善。
岁岁用树叶代替刷子在烤鸡上抹上各种调料，特别是那蜂蜜一刷上去，香味就更吸引人了。她往瓦罐里也撒了些调料，不过没敢搁太多，“他受了重伤该是要吃的清淡点。”
那只烤鸡被烤的表面变了姜黄色，香气扑鼻，岁岁撕了一只鸡腿给周月沉。他没接，岁岁也撑不住烫了，“殿下！”
她其实不知道，她情急时候说话的语气总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周月沉这才伸手，她又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撕了一只翅膀，“嗯，真好吃！”
野鸡的肉质要比普通家养的鸡口感丰富很多。阿爷说这是因为这些东西长与山林，成天到晚的乱窜，这活动量大所以肉质也更有口感。
虽然没有葱姜蒜，但是用一些草药代替效果也是一样的。而且那些药草被火熏过后气味都渗透进鸡肉里去了，使得这鸡肉的口感层次更分明。特别是最外面一层还刷了蜂蜜，那香甜味融进了岁岁撒上的胡椒粉中，让干巴的味道里多添了一分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