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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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露！望火楼竟是谎报？”宋五嫂云鬓散乱，喘息不匀，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的，跟在她身旁的莫云泽也是一脸的惊恐之色。
不过，他们见到莫云潇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也都破颜笑了。
莫云泽更是奔过去，直跪在莫云潇的身前，哽咽道：“大女兄！时雨无能，竟让女兄受这一场虚惊。”
魏夫人不觉格格笑了起来。
莫云潇也将莫云泽扶起来，说：“时雨不知，望火楼的信儿正是我们放出去的，为的是和你们有所联络，不然我一人只能干着急。”
她说完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宋五嫂，说：“五嫂子，你也来了。”
宋五嫂淡淡的一笑，缓步走来，说：“恨不得满东京都为你奔走了，我再不来如何说得过去。”
“待这事儿了了，我带云湘登门致谢。”莫云潇说着便拉过宋五嫂的手：“来，五嫂子咱们坐下说。”
几人互相介绍过，略微寒暄一番便坐了下来，一副认真开会的样子。
莫云潇先说：“此次我进宫去也算有所斩获，官家特将禁军交由我，咱们有此一助，效率定会大大加快。”
“效率？”众人都是一番不解的样子。
莫云潇抓了抓头，带着几分窘态说：“总之，咱们如虎添翼，时间就从容了。”
宋五嫂点点头，说：“不错。不过往常禁军都是在官家出游时才会随身护驾，此时出动只怕有些不明就里的人会有所不安。幸而是在夜里，似也无事。”
她又顿了一顿，继续说：“今夜我带着家兴沿着大相国寺横穿了整个天街御道，新宋门、旧宋门、汴河、蔡河、虹桥、州桥都走到了，那时夜市还未散，行人众多，却也没什么获得。”
“那……家兴呢？”莫云潇问宋五嫂。
宋五嫂尴尬的一笑，低声道：“他说他无颜见你，只催我快些来瞧瞧。”
莫云潇默然不语，只微微的点了点头。
宋五嫂轻声一叹，说：“荷露，家兴他心里始终记挂着你，只是……”
“五嫂子，今儿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莫云潇打断了她的话，抿嘴笑笑，说：“难为家兴还为云湘的事奔走。他现在何处？”
“沿着蔡河走，许是出了城吧。”宋五嫂回答。
“啊！”莫云泽忽然叫了一声，颇为担忧的说：“我家女兄她会不会堕了河！”
“不会！”魏夫人分析道：“云湘出门时时辰尚早，夜市虽在马街，但各路各道也都有行人，若是堕河必会大声呼救，也就一定会惊动行人。”
“可若是夜市散了之后呢！”云泽追问道。
魏夫人不紧不慢，回答说：“夜市散了也有打更人，就算不能及时救起，看到……看到浮尸也会报官的。可到如今，也无报官的消息。”
“玉如说得是。”莫云潇冲她一望，又问：“玉如，你有消息否？”
“确有一些消息，不过与云湘走失的事无关。”魏夫人略皱眉头，带着几分担忧的语气说：“不过，我始终觉得云湘也给牵连了进去。”
“什么事？”莫云潇问。
魏夫人望了望左右，有些顾忌没有直接说。
“无妨，都是自己人，玉如你就直说吧。”莫云潇笑着说。
魏夫人喝了一口茶，说出了一个举座皆惊的消息：“我家的佃户来报，简王出逃了。”
“啊！”众人无不咋舌。
莫云潇更是下意识的忽然站起，带着些失魂落魄的表情。
魏夫人忙拉她坐下，说：“简王走脱定有人助，我怕是漕帮。我更怕云湘落在他们的手里。”
“好了玉如。”莫云潇一手立着止住了她的话，一手轻轻抚着胸口，好让激动的心情略微平静些。
她闭着眼睛，简王赵似那音容笑貌又活灵活现的浮在了眼前。他冲自己温柔的笑着，伸出手来说：“荷露，你过来，你过来……你看，谁在这里？”
她朝前望去，见云湘正呆呆的坐在桌前，就像一个提线木偶那样，没了半分神采。
“不！云湘！你不要靠近他！”莫云潇大声呼喊着，但云湘充耳不闻，只是缓缓起身来，走到赵似身旁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云湘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两眼空洞无神，就像莫云潇在简王府中见到的那些哑女一样。
“云湘，他在PUA你！你千万不要上当呀！”莫云潇想冲过去，赫然发觉自己竟然处在一个牢笼之中。
她拼命的摇晃铁栅栏，眼睁睁的看着赵似将云湘抱起，向目力所及的远处去了。
“不！”莫云潇猛的睁开眼，额头上已是汗水涔涔。“决不能让赵似那厮接近云湘。”她这样对魏夫人说。
魏夫人也点头，说：“正是呢，故而咱们可要火速动作起来。”
宋五嫂也揪心起来，便问李清照和赵明诚：“李家娘子、赵衙内，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消息？”
“我们？哼！这赵……”李清照起了话头似乎又要数落赵明诚，而赵明诚又要还嘴，说不得又是一场争执。
魏夫人连忙止住了：“好了好了，兵贵神速，同样的话就不必说了。”
她又侧头对宋五嫂说：“他们在城外发现了两具尸体，或许这两具尸体与简王出走有关。”
“阿弥陀佛，没成想竟闹出人命来。”宋五嫂有些戚戚然。
莫云泽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说：“大女兄，时雨听你的，你叫我怎样我就怎样，只要能救出我家女兄来，就是舍了这身骨头也在所不惜！”
“呦呵，莫家的儿郎倒是有志气。”魏夫人笑道：“只是你娘亲还望你考科举穿绿衣呢，舍了这身骨头可要了你老娘的命咯。”
莫云潇望着他，见他眼里尽是泪水，便说：“难得你一片赤诚，我答应你，定将你家女兄全须全尾的带回来。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你就抽我一根头发，她少了一颗眼珠子，你就挖我一颗眼珠子。”
“大女兄！”云泽感动已极，重又起身跪倒，向莫云潇拜了两拜，说：“时雨不敢叫大女兄抵我家女兄，若是我家女兄给人伤了性命，还请女兄能为我们做主！”
莫云潇霍地起身，说：“我已说过了，我若不把她带回来，你就拿我是问！”
众人也都纷纷站起身来，一个个怒目圆睁望着莫云潇。
马有贤和张迪半晌也插不进一句话，见众人慷慨激昂，也只能跟着站起身来。
“荷露，接下来怎么办，你说，我们听你的。”李清照这样说。
宋五嫂也附和道：“是呀，俺们是粗人，不懂什么计谋，还得是荷露你出个万全的法子。”
莫云潇环视众人，略一思索，说：“诸位大多都是女子，我不想大家有任何的损伤。总之，这是我家的事，理应由我和时雨来负担。况且，我还有禁军校尉，诸位的好意荷露心领了。今日已经多有麻烦，可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一听这话，李清照先变了脸色，说：“你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自己个儿的是豪杰，是英雄，我们都是软柿子不成？”
说这话时，她又瞥了一眼赵明诚，不冷不热的补充道：“倒也有一个软柿子。”
赵明诚瞪着眼睛就要发作，莫云潇忙将他劝了下来。
魏夫人也说：“是呀，大家伙都忙碌了几个时辰了，此时撒手如何叫人心安？荷露，这会子不是客套的时候，就算走失的不是云湘，却也关乎朝廷的法度和百姓安泰。于私于公，我们断无中途撒手的道理。”
魏夫人这番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引来一片附和之声，几乎隐身了的张迪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声，倒叫马有贤侧目而视。
莫云潇微微一笑，说：“既如此，云潇多谢诸位了，今日之事无论成败，都请受我一拜。”
说完，她将柳腰一折，向着大家拜了一拜。众人纷纷还礼，并且催促她分配任务。
莫云潇浅浅的一笑，说：“我既非统帅也非军师，所幸大家伙的信赖，小女斗胆一试，不妥之处大家可商议。”
她踱了两步，一边思索一边说：“依我推测，城外的两具死尸或与简王的出走有关。想必他们利益掺杂不清引起火并。不过，不管是漕帮还是简王，都绝无将弟兄的尸首弃之不顾的道理。不说情分，就说天亮之后必被人发觉，官府按图索骥定会有麻烦。”
李清照同意的点点头，说：“不错，此处确实费疑猜，我想，他们抛下同伴逃不出两个原因。第一，是杀他们同伴的人人多势众，他们不敌，仓皇败走；第二，恰恰相反，杀人的一方势单力孤，杀人之后便逃跑了，他们恼羞成怒才会不顾一切的去追踪。”
莫云潇一笑，说：“既如此，咱们就清楚了。关节之处就在这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众人异口同声的重复了一遍，十分不解莫云潇的意思。
“那两具尸首的所在地就是案发现场。”莫云潇两手撑在桌面上，环顾众人，说：“玉如，你与时雨可带佃户和家丁去简王圈禁之地留守，一来确认消息，二来防止此贼回窜。”
“好！”魏夫人爽快的答应了。
“大女兄！”莫云泽央求道：“可否叫我和你一起，我想亲自去找我家女兄去。”
莫云潇微微一叹，说：“不是我不依你，只是你是我莫家唯一的男丁，实话与你说，此次能不能将云湘找到尚且不知，若你再有个好歹，可叫你娘怎么活？”
“可是……”莫云泽仍要辩驳，莫云潇又打断了他的话：“你与玉如去，也未见得就不能找云湘。她身在何处你我都是不知呀。”
听了这话，莫云泽才勉强答应下来。
她又将目光转向了李清照，说：“李家娘子，咱们一道去现场查看，一番打斗定会留下痕迹。到时咱们再分头行事。”
“好！”李清照也答应了下来。
宋五嫂问道：“那我呢？”
莫云潇一笑，说：“五嫂子，烦你留守茗楼。”
“啊？”宋五嫂一脸茫然，说：“为何将我留下？是嫂子太蠢笨了吗？”
“不，五嫂子千万别多心。”莫云潇笑着说：“家里上下都睡了，店里总得有个人支应着。”
说着，她看一眼莫云泽，继续说：“我总不能把时雨留下吧。他亲的女兄丢了，留在这里不给急死？况且，他是个男丁，这种时候总得出一把子力气。嫂子，我拿你当我亲嫂子才将茗楼托付给你。那晚在樊楼，你对我说过的话，我可没有忘。”
宋五嫂一听这话，顿时发了窘。那天在樊楼，自己的卧房里，她曾对莫云潇吐露过想要并店联合的想法，但遭到了莫云潇的婉拒。
此时莫云潇旧事重提，不免让她尴尬。而莫云潇之所以这样说，一是表达自己旧事不忘，至今仍耿耿于怀；二也是委婉的表达信任之意。
这两层意思十分微妙曲折，只有莫云潇和宋五嫂两人能懂。在旁的众人只会感受到二人姐妹情深，绝不会做别的想法。
话已说到这里，宋五嫂再也没什么可辩驳的，只得一口答应：“好，我就听荷露的了。”
莫云潇一笑，又说：“家兴，也给他传个信儿，叫他来茗楼吧，顺便要告诉他，往事已成追忆，如梦幻泡影。叫他再勿介怀。”
宋五嫂既羞惭又感动，禁不住热泪滚滚落下。她将泪水拭了，连声答应着。
莫云潇点点头，说：“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她正要行动，赵明诚却叫道：“荷露，你如何忘了我？”
“我可不曾忘了你。”莫云潇忘了一眼李清照，见她是一副颇为不屑的样子，便笑道：“你自然与我和李家娘子一道。”
赵明诚面色一红，说：“我不与她一道。”
李清照眼睛一瞪，反身问道：“如何？跟我一起反而屈了你？哼！今儿你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
话还没说完就一把拉过赵明诚的胳膊就往外走，众人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但眼下形势紧张，玩笑起来有些不合时宜，因此也就都忍住了。
众人出了茗楼大门，李清照和魏夫人先上了马，紧随其后的是赵明诚和莫云泽。
莫云潇和马有贤、张迪走在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