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天一样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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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联系林画。”许稚言说完这句话就放开了手,“她知道该怎么做……”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亲自送我过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不用少年嘱咐,陆晨宇也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林画他是知道的,林琛的女儿,林厌的表妹。他很快翻出了联系方式,一边思索着许稚言与林家的关系,一边等电话。
很快被接通,林画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直接给了他一个地址。
“还站的起来吗?”他小心地抚了抚许稚言的额头。
……
陆晨宇是把人背出来的,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冲出宿舍楼,拉开车门。把人放到副驾驶上时,许稚言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他这才发现这家伙背后也有血迹。
他取了软垫垫在靠背上,替她系安全带时,少年过高温度的呼吸喷洒在了陆晨宇的脖颈上。
“忍一忍,很快就到了。”他只能这样说。
也不知许稚言听到没听到。
此时已经很晚了,可城市没有丝毫要休息的意思。陆晨宇看着导航一边留意着路况,一边观察着某个不听话的狼崽子。
情况不慎乐观,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透亮的眸子不复清明。
他打开车载收音机,想放点什么吸引许稚言的注意力,好让少年的意识不至于沉寂下去。
“……据悉,今日夜间,京城刑警队队长纪青刚刚追回了一件流失多年的文物,似乎与多年前国内发生的一起文物失窃案有关……”
“据媒体跟进了解,此次行动已布网多年……有关案件更多细节,纪警官表示将会在不日后召开新文发布会……更多精彩资讯,敬请关注《京城晚报》。”
“叮——前方道路拥堵异常……”
周围的车辆急切地按着喇叭,陆晨宇打开双闪把车停至一边,下车查看。
意识到前面发生了车祸,一向冷静的陆晨宇难得爆了一句粗口。
追尾事件,双方互相扯皮,不肯让车,非得等警察来。陆晨宇耐着性子上去交涉,希望对方看在他车上有病人的情况下让道。
双方看他还是个大学生,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凭什么给你让路啊,我说了,我要等警察来……”
“你车上有病人你为什么不叫救护车啊,你又没开救护车我为什么要给你让路!”
陆晨宇拼命制止住自己想给那人一拳的冲动,他深知这不是与别人起冲突的时候。
还有人在等他。
临走时,陆晨宇将那人的车牌深深记在了脑子里。
他果断回到车上,熄火,把许稚言从车上抱下来,背在身上,在跨江大桥上奔跑起来。
堪堪20岁出头的年纪,他像白桦树一样挺拔的身形初步有了遮风挡雨的能力。
“我尽量跑稳一些……疼了就出声。”他说道。
“许稚言,听到没有?”
少年似乎回了些神智。
“是……下雨了么?”
冰凉的雨丝落在了她的睫毛上,视线模糊不清,整个城市变成了光怪陆离的彩色斑点。
唯有心跳是清晰的。
“是下雨了,你可要把伞撑好。”他不放心,又把自己套的雨衣脱下来披在了许稚言身上,把人捂得严严实实。
盛夏的大雨,来的急促而又不讲道理。
“许稚言?”
没人知道陆晨宇心里巨大的恐慌。
“你不能睡……”
十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背着一个人拼了命的奔跑,要跑赢命运。回忆与现实慢慢重合。
林厌……
“你不能睡……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那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生命体征减弱的无力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好,我不睡……”许稚言轻声说道,她的思绪纷乱。她像是顷刻间又回到了7岁那年……那夜炸开的火花、像刀子一样砸下来的雨滴、以及,自己渐行渐缓的心跳。
少年低头,她看到了那人脖颈上的一颗黑痣。迷迷糊糊间那抹黑色不断扩大,像是黑洞一样要把她吸进去。
她知道自己有些失血过多了:“……我不睡……你说点什么吧……”
“你和我说说话……”
说点什么呢?
说点什么好……
他感受到了背上的人喷洒在他脖子上的吐息,一下一下的,炽热黏腻。
仿佛舞台上的那个吻,又仿佛酷夏时节暴风雨来临之前,闷热又潮湿的空气。
他奔跑着,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你这个人……真是和夏天一样的令人讨厌。”
少年似乎在他背上低低笑了一声。
随后,她的呼吸有迹可循的慢慢弱了。
……
陆晨宇到达医院时,狼狈的不成样子。大部分风雨都被他拦下了,发丝往下淌着雨水,单薄的白衬衫早已湿透。
而许稚言,有雨伞和雨衣的遮挡,半点风雨没受,稳稳当当地靠在他的脊背上,身体依然温暖干燥。
如果不是因为发烧脸侧飘着一抹不正常的红,少年看起来就像是安然熟睡了一样。
林画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看到人进来,立马安排人来接。陆晨宇甚至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她就被人匆匆推进了手术室。
林画出来的时候,发现浑身湿透的陆晨宇还傻愣愣地杵在手术室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还兀自沉溺在回忆里,就突然被柔软的毛巾砸了一脸。
是林画丢给他的:“擦擦吧。”
“你没进手术室吗?”他有些疑惑。
“拜托我才是个刚高中毕业的苦逼大一新生诶。”林画有些无语,“放心,主刀的是我父亲,不会有问题的。”
两人一起去了值班室休息。
“你就是太紧张了,那子弹的口径才多大,肌肉都没穿过,她顶多就流点血疼几天。”林画倒了杯热水给他。
陆晨宇接过,笑了笑。他想了想,转移了话题:“说来也有好几年没怎么见你了……大学学的医?”
“肯定啊。”
故人多年未见,林画也想叙叙旧:“毕竟我父母都是学医的,林家的衣钵还得有人继承。”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他与林画自然也是很小就认识了,所以对林琛从小培养林画医学兴趣的方式印象深刻。
记得那会还都是孩子,林画就被要求独立切开鸡的腹腔完整地取出脏器,再一个个塞回去,然后缝合。
林小叔叔对林画的要求很严,一块肉皮切了缝、缝了切,他们三个看着就无聊,然而林画却乐在其中。
天生外科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