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防君子不防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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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绩挂完徐嫣的电话之后，交待秘书不要接任何电话进来，再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自己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待着。
他被打击到了。不是因为程绪挪用公司的钱，而是他用挪钱的手段这么敷衍，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他骨子里应该是蔑视自己的，觉得这个堂弟根本不值得费一点心思去应付。
亏他还一直想着兄弟情义，想着他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待到快下班时，他给程绪打了个电话：“下班我跟你一起走，晚上到你那儿吃饭喝酒。”
程绪心惊肉跳地问：“怎么要去我那里喝酒？”
程绩惨笑：“心情不好，咱们哥俩也好久没聚一起了。”
“呃……我晚上有其他的事情，要不改天吧？”程绪心虚地说。
“不重要的事情就推掉吧，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程绩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挂完电话，他直接去程绪办公室堵他。待下班时，两人一起走，去菜市场买菜，到了家里，兄弟俩一起在厨房忙活。
程绪一边干活，一边悄悄打量程绩，他心里清楚，今天晚上怕是不能善终了。
饭菜端上桌，程绩拿来两个大号玻璃杯，里头倒上高度白酒。他举起杯子对程绪说：“哥，来，咱们干一个。”
程绪硬着头皮跟他喝上一口。
吃几口菜，就一口酒。半杯酒下肚之后，程绩开始回忆过去，从小时候讲起，再讲到程志远突然离世，哥俩被迫接手美思，一路艰难。讲到动情处，程绩痛哭流涕。
程绪被他的情绪感染，一边喝酒一边落泪。
酒喝得差不多，该叙的旧也叙完了，程绩伸出手指指着程绪说：“你是我哥，为什么要把我当傻子那样耍？你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啊？”
程绪擦一把鼻涕，大声说：“这件事情我本来可以处理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
“你处理好？一年了，你怎么处理的？无非就是欺上瞒下。”程绩吼道。
“你怎么知道我处理不了？要是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给你处理好。”程绪心想，反正事情已经败露，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五十五万，你把货发出去，货款自己收了。你很缺钱吗？你把钱拿去干什么用了？”程绩质问他。
程绪当时在网上玩一款百家欢游戏，一下亏掉了两百万，一门心思想扳本，跟网络平台借了几十万，到期还不了，只好把主意打到公司的货款上。
他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现在只要他表现得够委屈，程绩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钱当然有它自己的用处。我也不是欺负你，是当时没别的办法。”
程绩痛心地说：“可是你不该用这么拙劣的办法啊！你真是没把我当人看！”
程绪扶住他的肩膀，说：“程绩，你冷静一下。你是我弟，我怎么会那么没良心？这个事情本来真不是多大事，让徐副总插一脚进来，我们哥俩的情谊就完全变味儿。”
程绩吸吸鼻子：“跟徐嫣扯什么关系？她是在工作。”
“哎哟我的老弟啊，你怎么还没清醒？是，徐嫣是有些能力，但你看她来了之后，我们哥俩之间就生了嫌隙不是？按她这么搅和，咱们俩迟早要成仇人。”
听他这话，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怪到徐嫣头上，程绩真觉得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擦掉眼泪，对程绪说：“这个事情从本质上，你就是错的。钱要不回来，我也不在乎，但是在公司影响不好，我没有办法保你。你明天写个申请，就说是身体不好，无法再担任公司副总一职，我给你换个清闲的工作。”
程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从管营销的二把手，调到管行政人力，现在还叫他自动辞掉副总职务，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待在美思？
“你当真偏听徐嫣的，连个机会都不肯给我？”程绪崩溃，大声质问他。
程绩吼他：“你左一句右一句都在怪徐嫣。我就问你，挪用货款是徐嫣逼你的吗？是她来之后才发生的吗？我给你面子，让你自动辞职你不肯，难道你要我写个通告在全公司发布，那你还要不要做人？”
程绪伸手指他：“就是因为徐嫣插手进来，才弄得你我兄弟俩一点情份都没有。你跟她谈恋爱，什么都听他的，兄弟都可以不顾。”
程绩要被他这种无脑逻辑给气疯了，他把酒瓶子摔到地上，恶狠狠地说：“错都是别人的，你真就没有一点错？”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这个款补上！不就是钱的问题吗？”程绪吼着。
程绩笑得凄凉：“我说过不是钱的问题。是你一直没把我当一回事，倨功自傲，再让你管着美思，迟早要完蛋。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自己递申请书，或者是我在公司通报。”
说完，他摔门而去。
程绪在屋子里，抄起椅子把茶几上的东西砸得稀巴烂，一边砸一边骂道：“徐嫣，你这个小贱/货，离间我们兄弟，我迟早让你见阎王！”
……
徐嫣是在回沧海的路上，看到美思工作群里的消息。通知是程绩发出来的，说程绪因为身体出了状况，已不能再胜任高强度工作。经由他本人提出申请，将他调到后勤当一名办公室主任。
“动作这么快？”徐嫣皱着眉头说。
开车的沈嘉炜问道：“什么事？”
徐嫣回答道：“程副总改任后勤办公室主任。”
沈嘉炜差点握不住方向盘：“这……程总办事情也太利索了。”
徐嫣撇撇嘴：“他办事是利落了，我们俩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那不能针对我。我不过只是一个跟您出差的小啰喽，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嘉炜略带一点委屈地说。
“嗯，我会想办法把你摘出去。”徐嫣笑着说。
“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您是副总，他往后根本动不了你。”沈嘉伟说。
“明面上他肯定不会动手，但背地里谁知道会使什么手段呢？古话就说，防君子不防小人。”徐嫣双眼看着前方，内心里升出一丝不安。
以程绪的个性，肯定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别人在背后暗算，罪魁祸首就是她。
自她来了美思之后，业绩节节高升，越发显得程绪的无能。她把他挤走，又调查没回的货款，导致程绩对他生厌。
估计在他的心里，早恨不得把她五马分尸。
程绪卸任美思副总裁，调到清闲的后勤部这一消息，在美思内部也炸开了锅。通知上说他由于身体原因，但平常见他身体壮得像头牛，哪像生病不能工作的样子？
员工们瞬间就没心情工作了，大家纷纷在工作群里讨论起来。程副总之前的职位一直很稳固，自从徐嫣来了之后，就每况日下。明眼人看得出来，大概是程绩要卸磨杀驴。
有人跟程绪共情，觉得程绩是听了徐嫣的枕边风，不顾兄弟情义。
知道内情的财务部，以及营销总监均默不作声。
程绪卸任副总职务这件事情，很快便传到同行耳朵里，连在医院静养的钱昆都知晓了。他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给江寒打电话：“程绪怎么就被撸了？”
江寒笑笑：“听说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胜任副总职务，所以换到一个清闲的部门去。”
钱昆瞪眼：“你信？程绪那身板，一晚干几回都行，怎么就有问题？”
“你不信？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江寒反问他。
“不会是跟徐嫣内斗，斗输了吧？”钱昆说。
江寒轻嗤：“不能吧？徐嫣才来多久，没有根基，他又是程绩的堂哥，徐嫣哪里斗得过他？”
钱昆笑：“你少跟我装纯情！我看你最关心美思内耗，搞不好这当中还有你的功劳。”
江寒竖起三根手指放在太阳穴旁：“天地良心，跟我真没关系。程绪那人在公司多年，他那个脾气，也没少仗着自己是程绩的堂兄做了一些不得体的事。”
“唉！”钱昆感叹道：“公司里有亲戚上班，有时候还是挺烦的。打不得骂不得，一动就会被道德绑架。”
江寒赞同：“谁说不是呢？”
又跟钱昆闲聊几句，江寒挂掉电话，把康成叫来：“知道程绪因为什么被撤职吗？”
康成摇摇头：“美思内部口风很紧，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问不出就算了，我晚上约程绪去喝酒。”江寒说。
康成出去之后，江寒没心思干别的，他一直在琢磨着徐嫣去哪里出差，她出差跟程绪有没有关系？
平常跟程绪交往，知道他对徐嫣的敌意极深。这一次被这样撤职，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大的火气，将来会不会用极端手段对付她。
想到这里，江寒激起一身冷汗，他用办公室座机给徐嫣打电话，劈头就问：“你去哪里出差了？”
徐嫣怼他：“这是美思的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江寒耐心地说：“程绪被撤职，我和钱昆都知道了。他那个人脾气大心眼小，我担心他会记恨你。你回去以后，多加小心些。”
徐嫣不咸不淡地说：“多谢江总关心。”说完把电话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