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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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很狭长的且非常隐蔽的通道。阮樱隐晦地瞥了一眼游颜竹, 确定即使是身为银会幕后东家之一的游颜竹应该也不知道这条船上还有这么一条路。“天地银会的背后很复杂，不单单只是神兽多族。”他像是领会到了她的眼神，神识传音给她。“万年之前, 大家因为认识到携带大量灵石交易的不便，所以打算成立银会这样一个机构组织，类似于凡人的官方商行, 好像是叫做户部银行？”“然后？”阮樱确实不知道这银会背后的故事，但她知道大部分虽然会用银会的卡交易，却不会存大量的高价值灵石。比如灵脉、极品灵石和一些上品灵石, 因为品质高、比较特殊, 所以是放在储物空间中, 而不会存在银会里面。可见还是有相当部分的人不信任、不相信所谓的“利息”及其本金的安全性, 并有自己的方式。“银会最初是商会起头，目的是为了商会之间做大宗交易, 比散户所需更大, 也更需要这种能够得到一定认可的便宜交易手段。”“但只是商会, 并不足够扩大影响力, 也让人觉得不安全。”游颜竹继续给她传音。“于是, 他们找到了当时依然非常强大的神兽多族, 还有部分大仙门，但六大仙门里四个都明确拒绝了，不打算从事这样的活动, 少部分仙门听从大宗门的安排也拒绝了，只有一家宗门闻道宗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因此最后他们除了找上了许多神兽种族, 还找了很多有影响力的修真家族, 包括最大的散修组织散修盟。”“只是这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 在经历了时间的沉淀之后，虽然天地银会的安全性和一套制度大致得到了认可，但其成分也变得更加复杂，期间经历了多次多方的退出和新加入，还有很多次的扩张等等，包括眼前这个业务的拓展。”最早的银会肯定是没有船运服务的，就是为商会等背后组织管管钱的机构，到现在已经扩张成为了最大的金融组织，也发展了各色业务，就像他们现在搭乘的船，从船体到航线，从船工到活动举办，全部都是银会名下的船航分会安排的。借着不算明亮的烛台灯光，走过漫长的灰暗，往下至少过了三层，阮樱都要怀疑对方刚是不是打算在船上杀人夺宝了，终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哗——”一掀开帘子，等于说是进入了结界之内，瞬间喧嚣充斥耳畔。就像是幕布打开，大戏开场，一下热闹得不行，从清高缥缈的天上到了人间最真实、最喧嚣、最残忍的地方。“这个乖不乖？”“多少钱的？”“太贵了，便宜一点，二百灵石怎么样？”“你做梦啊，怎么不去抢？”“这是什么？”“来来来，赌一赌，妖兽蛋妖兽蛋……”“保不齐就有神兽蛋呢，试试又不亏，一个五百，便宜
得很。”“秘境出品，特殊妖兽……”“啊——嗷呜——”“好凶啊这个，买回去先剁了腿嘿嘿。”游颜竹和阮樱暗自交换了个眼神。在这样满是血腥气和浮躁气的陌生环境中，她没有经验，更不敢放开神识探索，只能指着厉害的游颜竹。实际上，他也有些后悔。若只他一人便也算了，身边不仅有个阮樱，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偷偷观察的小幼崽，他私心里担心小家伙太聪明，会跟着学坏。没想到带去的是卖兽宠的黑市，原还以为会是什么卖违法但天价材料的地方。“怎么样，大人有没有看重的？”“想不到还挺热闹。”阮樱将一副土包子但强撑面子的有点背景但不多的小修士模样拿捏得很好，对方是半分没有起疑。“那可不，咱们这艘船，之前经过了好几个地儿，都是妖兽多的，不少都是现抓，可‘新鲜’了。”对他的用词，阮樱挑了挑眉，呵呵地摸了摸自己下巴，像是挠了挠大黑痣，随后便大摇大摆地进去挑选了。“是不是有业绩有提成的？”她顺便给游颜竹传了个音，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给他们领路的这个“导游”，肯定能拿到好处，不然不会这么卖力地推销。对这里不仅开着摊位甚至还有“店铺”的每个店家，他几乎都能说出点什么。这里的空间是被扩大的，但想来没有领路人，旁人也进不去这里，有些像是秘境那种的异度空间。不少地方黑市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就是没有想到在船上也会有这么大一个空间。扫眼看去，可比上头的交易会还热闹，卖家很多，光是有摊位的可能就有四五十，有店铺的有二十左右，也就是二十间房间，买家也不少，因为没有探索完整个空间，阮樱也数不清店里藏着的人数，但猜测光外头的至少有四五百人。一艘船才两三千的船客，天地银会的这个船还不是那种拉低等修士、允许逃票操作的乱船，这一趟是远路途的，卖的都是一人一房一船票，没有坐票站票的，最多就是游颜竹和阮樱那种可容纳两人到三人的贵宾房。“我们自己看看吧。”“成。”那导游利落退下，很快便消失在人群里。游颜竹暗自与她点点头，表示那人确实离开了，可能是继续拉客去了。“神兽——神兽——”“神兽蛋——”“开奖了开奖了！”阮樱脚步一顿，身子一扭，立马往声音处去。游颜竹跟在她的后头。两人停在一家聚集了不少人但没有人购买的店铺前面。“弟弟，我们还是不要……”“不行，这么热闹的场面我非得看看不可。”旁人闻言，竟然还给他们让了个位置。阮樱于是顺势和人搭话，通过自己十分新手但也同样不长脑子的言辞，忽悠着对方透露了点消息，顺便把自己一早编好的假信息传递给他。这黑市不单单只卖兽宠，里面不仅有妖兽
蛋，还有刚捕猎来的妖兽，部分妖兽的肢体也收和卖，这还是比较常见的。不太常见的比如这个，公开叫卖的据说有神兽血统的神兽蛋，但阮樱和游颜竹凭感觉认为都是骗人的。除此之外，还卖斗兽场的门票，以及一些特殊渠道来的妖兽。后者指的是可以指定雇佣和要求，以及另有一些血统过于混杂，分辨不清“品种”的妖兽甚至半兽人。“混血也有？！”阮樱面露惊诧。“怎么？”那人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阮樱立马调整了一下表情，跟上思路：“有没有那种，可以……嘿嘿，就是……你懂的。”“买来玩的小妖精是吧？”那人竟也没有起疑，在她点头之后，顺手一指。“就这家，”他道，“都知道黑老怪‘靠谱’，你如果非得要，需要提前预定，但这会儿是肯定没有的。”进了店，他们才知道真的“繁华”的店铺是怎样的。上下到处都是笼子，里头密密麻麻挤满了各种妖兽，弱小的不敢吭声，神色怯懦而恐惧，凶狠的满身伤痕，一股血腥味儿，不时嚎叫几下然后再受了抽打或是笼子的符文电击痛苦地退开。“这种事情，是可以的吗？”阮樱用神识问话游颜竹。“什么？”他像是没懂。“你们神兽，或者妖兽，不管这种贩卖吗？”她疑惑他们会不会有卖同胞的感觉，至少人修是明面上禁止卖修士的。“他们的血脉含量太低，智慧程度也不高。”游颜竹冷静地回答她，“而且妖兽的修行残酷可能超过你的想象。”阮樱默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这里头是真的有神兽混血的……”“太低微了。”游颜竹神识回答她，“大部分都是噱头，少部分是打着龙名头的蛟、蛇、泥鳅、锦鲤……而在这其中的混血妖兽，大部分修为都很低，身体里能激活的血脉更可能是万不存一。”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神兽血脉含量很低，低到几乎没有，所以当他们作为妖兽被售卖时，这样的行为其实是被允许的。不论是人修还是其他族修士，用弱小的妖兽作为宠物——当然也有契约的战斗伙伴的——这样的事情都不是独有，甚至称得上常见。这个卖方打出了神兽的噱头，固然让神兽们生气、恼怒，但实际上扫眼过去就知道，里头是没有真的神兽，基本都是弱小得可怜的虚弱小妖兽。这里头的大部分，放在野外是生存不下去的，有些更是人工培育出来的温室品种，在这个残酷的修真界，它们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是不会有“奇迹”的可能。阮樱扫了一圈，在一间小屋子里头，看到了一部分有一定神智的妖兽。这就是灰色部分了。没有人类意识的妖兽到底只是妖兽，但看这里面的，基本上身上都有着伤口，或轻或重。显然是具备了相当的智慧，因为反抗而遭到了格外的镇压。“小兄弟好眼力。”卖家戴着奇
怪的黑头巾，笑起来也藏不住那股阴狠劲儿，不过他是商家也是捕捉人，多少知道要对顾客客气一些。他就是外头人口中的“黑老怪”。“这些都是金丹期以上的，有股子劲儿，斗兽方便得很，”他斟酌了一下阮樱的表情，发现他无动于衷之后立马改口，“作为战斗伙伴也行，不过就是需要花点功夫调.教调.教，不然凶性不减，可能会噬主。”“但是，我们店里也有主仆契约的符箓，借助一点外力手段，保管你受不到半点损伤。”阮樱视线一扫，确实不是很感兴趣。她是剑修，不太需要妖兽辅助，何况她身边不是已经有了个超级大妖了吗？但有时候恻隐之心来得突然又奇妙。她的视线突倏然停留在一个脏兮兮的牢笼里头。那是一个布满了血腥甚至没怎么清理的很脏的笼子。笼子很大，至少能装三个阮樱，但里面少说装了七八头妖兽，这些妖兽身上大都有伤，个头不能说小，但也不算很大，最大的也就一米左右，可怜兮兮地挤作一团。阮樱对它们的生态有同情，但也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改变的。原本确实该无动于衷就这样忽视过去的，只是其中，在这群一米高的挤在一起的妖兽最里头，有个浑身脏污、带着已经干涸血迹的小羊驼一样的小妖兽。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在浓密的睫毛下，是她哪怕身体残破、弱小，被死死地压制甚至被其他妖兽坐在了屁股底下，也没有屈服的眼神。阮樱被她眼瞳中透露出的求生欲望和生命力量所震撼。触动只需要一瞬间。就像她看到春天的第一片新绿，夏天的第一颗桑果，秋天的第一枚黄叶，冬天的第一朵雪花。阮樱在这一刻与她心神相连，也许她没有什么智慧、也没有多少神智，但她确实感受到了属于对方的生命的本能，也因此被感动。“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很好吃，”她指了指，“虽然丑了点，瘦了点，但是……嘿嘿……”黑老怪潦草地摸了一把这妖兽的脸，像是想给她仔细展示展示，结果阮樱直接倒抽了口凉气——真丑。一只可爱的羊驼样的妖兽，明明有柔软的毛发和可爱的身子——虽然现在她很瘦一点看不出好看，但阮樱觉得从身子看是个潜力股——却长了一张令人感慨的糟糕小脸。这皱巴巴的老人脸完全配不上她的眼神和可爱的身躯，而且被软毛遮住的地方居然还有两道交错的伤疤，只是方才血痂被凌乱而泥泞的毛和脏污遮住了。难怪没人要。阮樱瞬间理解了。“好，八百灵石给你拿下。”“别了吧。”阮樱马上接话，“爷这还不如五百买个妖兽蛋，你看看这，长得实在是……”“七百，一口价。”黑老怪不打算给这个又丑又弱的妖兽治疗，疤痕就疤痕，再说对方也是买回去吃的。他不在意买家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不管是买
回去做什么，炼丹、玩弄、食用……都无所谓，付钱就行。“爷说真的，它长得让我没有胃口，”阮樱不客气，“你说是吧，哥哥？”“弟弟，它……”游颜竹迟疑地接戏，“不太适合吃。”“好吧，你开个价。”“四百。”阮樱看起来已经不太想要了，四百灵石都喊得很是不情愿。“不可能，五百。”黑老怪比了个五，“外头的妖兽蛋都是什么野鸡货色都有的，不如眼前这个好歹拿回去弄身皮子。”“这能有皮子？”阮樱眉头一挑，不吃这套，冷笑道，“三百吧，越看越不想要了。”“就四百。”黑老怪一咬牙。那小妖兽在他手里已经昏迷过去，看起来是撑着最后一口气，黑老怪都觉得它要死了，自然更想要脱手出去。“它都快不行了，爷有四百灵石吃一顿灵食不好吗？买个这玩意。”阮樱翻了个白眼。“三百五，要不要？”“算了算了，就当爷做好事吧。”阮樱到底还是付了钱，嘴里念叨着“面子”“脸面”“排场”之类的东西，后面的“哥哥”听得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行了，你别说了。”“弟弟”一摆手，“你给拿着吧，回头再去买个妖兽袋。”“烦死了，爷到底干啥买这玩意……送人都送不出手，吃个丑东西太埋汰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