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眼看他楼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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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前段时间认亲仪式的隆重，李珺悠的葬礼就显得低调冷清得多了。这并非李珺乔没有用心操办，也并非李家人觉得白事不吉利，而是因为李珺乔觉得，姐姐性子安静，想必也不会希望有那么多不想干的人在场吧。所以出席她葬礼的人寥寥无几，但无一例外都是生前待她极好，又或者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长老。李珺乔一身素衣，头上钗环尽卸，脸上粉黛未施，双目却饱含忧思。她静默地坐在一旁烧着衣纸，一边回想往昔姐妹两人相处的日子。火光中跃现姐姐生前的音容笑貌，仿佛在对她说着最后的告别。也是后来，李珺乔才得知，自从出事以后，何家人一直没有过来找的原因。她从李一白口中了解到，净月师太报官以后，官衙的人也到了白云庵搜证。事实也如李珺乔在现场看到的一样，那间禅房就是第一凶案现场。由于庵里的姑子和净月师太都众口一词地说是何世林持匕首行凶，李家大小姐因此毙命。只是由于李家出了一个陛下亲封的县主，又有老太君在，加上李家是受害者，所以官兵们只能派人赶往范疆，先从何世林那方入手。只是当到了范疆的时候，当地的官衙只说何世林以母亲患病，需要人侍候汤药为名，告了一个长假。于是派出去调查的人只能寻到了何家大宅，却发现府里的下人神色慌张地出来。调查的官兵觉得不太对劲，便把那人捉住了查问，竟给他问出了惊天之事来。何家那表妹邹盈盈当日眼见事发，她担心何老夫人和何世林会对她兴师问罪，于是趁他们还没找到她之前，连同账房的管事一起，把府里的财物搜刮一空。这个时候，众人才惊觉原来邹盈盈早就觊觎何家之财，勾引了账房的管事，让他帮她把库房的金银财宝一点点移出何府，藏在某处隐蔽的地方。由于这两人行事甚为隐蔽，所以旁人一无所知。等到何老太太寻来，那邹盈盈和账房管事早就闻风而逃，只余下空壳一般的库房。何老夫人急气攻心，晕死过去，幸得何世林及时赶到，寻来了大夫，才慢慢转醒过来。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之事，这厢何老夫人才刚转醒，府外却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流氓，叫嚣着让何家说得上话的人出来。何老夫人连忙让何世林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结果却发现邹盈盈不仅卷走了府里的钱财，还偷拿了何世林的印鉴，在外面借了一大笔钱。现在这些恶霸流氓拿着借条蹲守在何家大宅，拿不到钱就赖在宅里吃喝拉撒，宅子里的下人何曾见过这个场面，都吓得不敢吱声。只是如今何家是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距离朝廷发奉银还有一大段时间，可怜身为七品官的何时林天天像伺候老子一样伺候那些恶霸无赖，好话说尽，嘴皮子都说破了，依然无法让他们离开大宅。后来

还是告假在家的何世林从后门偷溜出去，回到官衙之内，调动了些官兵，把何家团团围住，这才把那些恶霸赶出家门。只不过这也是权宜之计，毕竟那些恶霸手执的借条白字黑字的，上面的印鉴也不是伪造，要是告到官衙，何家也不在理。何家也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吞下去。但何老夫人却因为这接二连三的状况一病不起，请了好多大夫过来看，都无补于事。后来何世林的性子便变得奇怪起来，不仅把前来诊治何老夫人的大夫都赶走，连身边侍候的家丁奴婢都赶出房外，不许他们靠近屋子半步。他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和病重的何老夫人日夜相对。府里的下人只好每天定时把饭菜都放在门口，在下一顿送餐之时，才把残羹剩渣给端走。只是有时候上一顿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就被端了出来，侍女好心问及老太太是否不喜这些饭菜，都被何世林无端责骂一顿。其他人见了便以为何世林是担心过度，所以心情不好，便安抚那个好心的侍女以后莫要多事。直到一连好几天，送餐的人见这几天的饭菜都是原封不动，也好几天未曾见过何世林出来。众人担心何世林照顾何老太太累晕在里面，便让一个平日颇得何老太太欢心的侍女前去敲门，却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那个侍女担心出事情，便硬着头皮让一个身型魁梧壮实的家丁把门踹开。房门被踹开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胃内翻腾，好些胆子小的丫头更是呕吐不止。只见何老夫人已经在床榻上死去多时，身上甚至长出了俎虫，爬满了一地。几个大胆的家丁强忍房内传出的阵阵恶臭之味，进去环顾一周，却没有发现何世林的踪影。府里上下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分惊恐，但一个能拿主意的人也寻不出来。后来还是何家的管家头脑清明，马上吩咐一个下人出去报官，看看能否寻到何世林，以便了解这件事的内情。那个派去报官的人迎面撞上了前去调查的官兵，在得知何世林竟跑到江南的白云庵刺死昔日的何夫人时，那男子惊得跌落在地。有无何家本来就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族中更是无人，范疆那边的官衙只能凑了些银钱，把何世林的尸首领了回去，和早已腐烂发臭的何老夫人葬在一处。至于是否风水宝地，是否良辰吉日，根本就没人在意。何府也因为这两母子的离世而支离破碎，下人们在短短数日便自谋生路，各奔东西。由于连何老夫人都死了，所以江南的官衙只能把调查回来的情况和李一白说了，想让李一白自己做决断。李一白见何家再无他人，而且李珺悠已死，此刻要任何补偿都于事无补了，只能让官衙就此结案。这也是为何直到李珺悠的棺木下葬，官府那边也没有来府里问询当日之事的原因。自打从白云庵回来，

李太君因为自责，身子的情况每况日下，时不时便要李大夫前来诊治。有时候发病了，李大夫便在床前守了一整夜，以确保李太君性命无虞。但正如李承恩所说的那样，人老了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即使平日怎样用药滋养着，也逃不过衰老和死亡。病中的李太君本来对生死之事也没有多大的纠结，因为她晓得那是人生必经的阶段，无论是皇帝圣人，还是乞丐流氓，都无法避免。只是她唯一牵挂的人，唯有李归晴一人而已。用李太君的说法便是，其他几房人都成家立室，有了自己的妻儿，唯独李归晴一个人孤零零的，又缺乏照料自己的能力，想着就让人揪心不已。李一白为了宽慰病中的李太君，只能答应日后要是她驾鹤归去，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会照顾这个妹妹一辈子，定不会叫她受委屈的。李太君这才安心地闭了眼。一屋子的人因为李太君的离世而感到伤感，李归晴也似有所感，委屈地趴在李太君床前嘤嘤地哭。身边最亲近之人接二连三地离开自己，李珺乔自觉人生无常，心情十分低落，唯幸身边还有李景焕可以宽慰她。李家才刚办妥了李珺悠的白事，如今又要操持起李太君的丧事来。街外的百姓看着李家才取下的白灯笼又重新挂上了，才知道李家又有人离世了。前不久才宴席满庭，李太君的寿宴和认亲宴会才过去没多久，昔日的喜庆气氛尚未散去，转眼间却变了一番模样。府里接二连三遭受的打击让李家上下都死气沉沉，众人见面也只是相对无言。就连府里的下人们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自己什么时候踩到坑里来。果真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悲喜转换，也不过是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