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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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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似将要带的东西重新检查了一遍:父母的死亡证明,户口簿......

外面的天有些阴沉沉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黑色运动裤,说实话她有些怕冷,犹豫了半天,最后把短袖换成了一个长袖的。

顺便从阳台上取了晾着的伞,以防一会下雨淋成落汤鸡。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昨天难得有了太阳,不过天也没有亮很久。

那把伞有些绣了,何似站在门口合了好半天,才合上。

她估计也没有想到,第一次去民政局,竟是为了给自己办孤儿证。她低哼了一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没有走出多远,天便开始飘雨,何似又用了好大的劲将伞打开。

从她拿到何吴华的死亡证明到现在,她都没有哭过,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状态面对父亲离开的事实。

何吴华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送外卖途中摩托车突然失灵,撞到了一旁的树桩上,硬生生撑到何似从学校跑过来,才舍得咽气。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何似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场梦,怎么都没有办法醒来的一场梦。

雨越下越大,她的长袖被雨水打湿了一点,何似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伞破了个洞。

进民政局的时候,她想了想,没有合伞,将伞放在了门口,就跑了进去,估计破成那个样子的伞也没人会要吧。

进去将证件递过去的时候,周围闹腾腾的氛围霎时减弱了很多,她不太喜欢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总能想到小时候,她因为没有妈妈被别的小孩嘲笑的时候周围大人的表情,这让她特别不舒服。

距离孤儿证办好还需要一段时间,何似出门拿起伞便钻进了雨里,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庆幸自己没有合伞是个正确的决定。

也许是得意的太早了,在大雨中和骑着车的少年迎头撞在了一起。

“诶诶诶,你没事吧,快起来,看看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那少年有些害怕,身上压着的自行车还没有推开,嘴里便不停的道着歉。

“老庄!”又一少年姗姗来迟,紧接着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自行车被推倒在了一旁,他先跑去帮那位叫“老庄”的少年。

“别管我,你先看那个女生怎么了。”

那少年又是一个急刹车,拐了个弯,半跪着扶起半躺在地上的何似,转头看了看老庄,又看了看何似,说道:“你要不先坐着,我帮下我兄弟......”

“嗯。”其实何似没有受多大的伤,被撞的时候,老庄反应快,自行车前轮转到了一旁,她只有小腿被踩脚板剐蹭的有些疼。

不过现在还是有些站不住,只好坐在地上,揭起裤腿,刚刚的剐蹭出的血顺着腿流下染红了袜子。

被救起来的老庄和另一位少年,惊慌失措的看着那些血,脸比何似都要白。

“我带你去医院,药费我给你出,你别报警,不然我妈打死我。”老庄想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

“对对,别报警就行。”另一位少年也附和着,又向前走了几步,下意识的试图再去扶起坐在地上的人,不过发觉无从下手,便退了回来。

“不用。”何似把裤腿放下去,虽然有点疼,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靠着另外一条腿缓缓站了起来,“我伞坏了,有伞吗?”

“有有有。”老庄转身从倒下的自行车车兜里拿出那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伞。

看了眼惨不忍睹的红色自行车,他一阵心疼。这可是他刚买没多久的自行车,向爸妈要了好久。

何似接过伞,这把伞比自己的那把好多了,虽然样子很丑。

上面大红色猪的图案不知道原本就有,还是被画上去的,觉得自己再没有见到过比这个更丑的伞了。

“诶诶,你就这么走了嘛?”两位少年在她身后喊了她好久,苦口婆心的劝说带她去医院,甚至都追了过去,不过还是被拒绝了。

两位少年没办法,只好回去收拾犯罪现场。

“陆青临!都怪你,什么下雨天出来骑车,什么破注意,现在好了吧,闯祸了。”

“那能乖我嘛,谁让你骑那么快。”

“我技术好也是我的错?”

“真不要脸。”

何似回到家,冲了个澡,自己把伤口包了起来,没有很严重,只是血流的有点多,比较吓人。

快六点的时候,换了身衣服,然后便得准备出去上班了,没有时间去医院折腾了,也许也是觉得真的没必要。

工作地点就在楼下的烧烤店里,工作便是帮忙串烤肉,本来是用来应付社会实践找的工作,谁能想到竟然会成为整个暑假的收入来源。

今天下雨,来的客人比较少,没有第一天来的时候累,生肉的膻味,闻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肉了。

十天后,何似成功拿到了孤儿证,经过她一暑假的找房子,终于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出租房。

只有十几平米,外加一个厕所,空的不能再空,好在一个月四百多的房租,能让她稍稍接受。

下学期开学的第一件事情,她便要转去学文。

“你真的想好了,你要学文吗?这高二还没上呢,要不你再考虑一周再告诉老师。”王尧语重心长的一直劝着她。

王尧给她带数学,也是班主任,何似聪明努力,是王尧最喜欢也最得意得学生了,说实话,何似也有些舍不得王尧。

“谢谢老师,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

“但是你文科没有理科好,而且你逻辑思维那么好,不选理真的可惜了。”

何似低着头,没有说话,选择了沉默。

“你不要觉得你高一理科没什么优势,高一嘛,都比较简单,到了高二,老师相信你的那些好习惯,那些优势都会显现出来的。”

“老师,我知道,但我已经想好了......”

知道劝说无果,王尧只能独自叹气,“没事,老师相信你,咱不当理科状元,咱也可以是个文科状元,虽然老师不带你了,但你要是数学上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来问。”

“嗯。”

转为文科之后,何似顺便把退宿办了。

虽然学校一学期住宿费只要六百,可她还要想办法找工作,不然她没有钱吃饭。

何吴华没日没夜的送着外卖,除了交房租,剩下的钱勉勉强强给她攒着书费,偶尔给何似添些新衣服。

现在能做的就是一点一点计划着手中剩余的钱该怎么用。

这只是刚刚开学,还没有踏进她的新班级,就已经被其他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了。

文科班果不其然,放眼望去大多是女生。班里叽叽喳喳的介绍这自己,认识新的朋友,何似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选了个空位置坐下来。

就目前位置,前面旁边都没有人,她默默祈祷着最好不要再来别人了,自己一个坐着就挺好。

下一秒前面座位的凳子就被拉的哐嘡响,三个男生围着两个凳子展开了一场大战。何似下意识的身子向后仰护着自己,生怕被伤及到了。

不过凳子只有两个,最终一个男生被挤了出来,坐到了何似的旁边。

“老庄,我说什么来的,你一定是咱们三个里面和女生坐的那个。”何似同桌前面的男生转过来说道,顺便补充了看着何似补充了一句,“没有说和女生坐不好的意思,就是打了个赌,你不要生气。”

何似没有看他们,还是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谁稀罕和你坐一样,脚臭那么严重。”何似同桌说着踹了前桌一脚。

“你完了!”那前桌也踹了回来,不过这次之后也就算仗打完了。

“嘿,你好,我叫庄文澈,语文的文,清澈的澈。”庄文澈笑着看着何似,何似这才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你......我认识你。”庄文澈突然激动。

何似看了眼他,人如其名,干干净净,看人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何似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也想不出来是谁了。

她有点脸盲,而且忙了一个暑假,除了累她什么都没记住。

“老庄,你这撩小姐姐的套路太低级了也。”庄文澈前面的那个男生也望着何似,“......”

“嗯......还真认识......”下一秒,那男生便改了口。

“你是暑假我骑自行车撞到的那个女生。”庄文澈看着何似。

何似对那天撞她的人没什么印象,有点尴尬的努力回忆着,“哦......是吧......”

“那天真的特别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那天起来要了把伞就跟没事人一样走开了,我真有点担心你。”庄文澈见没有人接话,桌子下用脚踢了踢前面的男生,“陆青临。”

“嗯嗯对,你最后去医院看了嘛,我看有点严重。”

“还好,没事了。”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之后谁欺负你你给我说,我保护你,就当做我补偿给你的。”庄文澈拍拍胸脯,劲用的大了,轻咳了两声。

“补偿过了。”何似将凳子往靠墙那边挪了挪,离得有些近,对何似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她不太喜欢这种距离。

庄文澈看了眼何似,也将凳子向过道挪了挪。

“那个不算。你好,我叫庄文澈。你叫什么名字?”

“何似。”说着何似用笔将她名字写在了纸上。

“你好,陆青临。”

“你好,贺阳。”何似这才注意到前桌那个叫贺阳的男生,方才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现在才开口。

“好了好了,安静点。”陶云走进教室用手里的书敲了敲桌子,教室瞬时安静了下来。

陶云三十多岁,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她有些胖,隐隐约约还是可以看到腰间的肉。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眼睛,犀利的眼神从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扫了过去。

“在之后的两年,我都会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陶云,给你们教历史......”陶云在讲台上介绍着自己,庄文澈突然戳了戳何似。

“何似。”

“嗯?”

“你是不是理科转的文科?”

“怎么问这个?”

“作为三中交际花,上学期我就已经打听好文科班都有哪些人了,八十一个人,里面没有你。”

“嗯,开学刚转的。”

“为什么转文啊,你没有听别人说选文没前途嘛。谁能想我选文还要承受舆论压力。”

“理科太简单了,不适合我。”何似望着他,满眼希望他不要再说了,因为他说悄悄话的声音仿佛带了扩音器,何似感觉拿命在和他聊天。

“......”庄文澈反倒来了兴趣,换了个姿势打算一定要问出真正原因,不过话还没从嗓子眼出来,倒先被粉笔头砸了。

“后面那两个,有什么话就说不完了,要不你上来说,我坐那。”陶云气愤的看着他俩。

何似被全班目光注视的低着头,庄文澈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陶云。

“伸手不打笑脸人。”庄文澈心想。

“你还笑!你们两个门口站着。”

庄文澈:“......”

何似:“......”

庄文澈拍了拍何似的肩膀,“开门红,这一年考试你一定第二。”

“为什么是第二?”

“因为第一是我啊,我可是......”

“都外面了还不消停是吧。”陶云从教室里面传出的声音给了庄文澈重重一击。

“消停点吧。”何似低着头。

“我可是传奇一般的人物......”

何似:“......”

庄文澈:“这两年我想会是和咱陶云姐姐斗智斗勇的两年了。”

也许是暑假的雨下得有些多,九月份的天气有些闷热,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的响着,教室里面拿着书本扇风的声音也充斥着整间教室。

庄文澈趴在桌子上摆弄着地球仪,脑子里面回忆着老师上课讲的知识点,要是有忘记的,就翻书看看。

何似本来是理科生,突然转来文科班,增多的政史地和越来越远的理化生,让何似有些不适应。

高一的时候,何似的文科全凭上课听到的那些硬着头皮去答卷,还好高一还算不上很难,但前几名的高成绩还是靠理化生拉分。

“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个理科学霸要来学文?”庄文澈合上地理课本,转了一圈地球仪,这是他一向的习惯。他侧过头看着何似。

“理科太简单了。”何似没有理他,低头做着手里的数学题。

“别了,我上次见你收拾东西,就数理化生没门至少都有两三本练习题册了吧,还有英语卷子,你那么努力学理,不应该转文啊。”

“背你地理,我的事情少管。”何似将草稿纸重新翻了一页,继续算着题,没有看他。

“你都做一中午数学题了,你换换脑子啊。”庄文澈从桌兜里拿出了本地理图册还有两本练习题,一套卷子,“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地理?”

“不用。”

“真的不用?”

“谢谢。”何似合起数学题,取出地理书,指着书上的各种勾勾画画开始问。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何似没有去操场,她的腿还是不能剧烈运动。桌上累成山的书,何似犹豫了半天,抽出了政治开始背。

教室的门被上一届学生打闹时撞得有些变形,开门的声音非常刺耳,就是这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难得的寂静。

庄文澈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了望,看到何似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已经有些习惯这个眼神了,从开学到现在,何似几乎没有这么笑过,永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怎么也没有下去?”这次是何似先开口,她不怎么喜欢背书,紧张了一下午的神经抓住机会就想要放松一会。

“那场车祸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庄文澈看着她,指了指自己,他的确也被自行车压的不轻。

“那你刚刚干嘛去了?”

“请假啊,你不会没有请假吧,小心被骂啊。”庄文澈坐回椅子,得意得看着何似有什么反应。

“哦。”何似也不是第一次缺勤体育课了,骂不骂都无所谓了,她低头看着政治书上大段的文字,意识到刚背不久的东西又忘记才是让她最头疼的。

“好了好了,一点反应也不给,我见你没有下去,帮你一块请了。”

“谢谢。”

“在背政治嘛?”

“嗯。”何似点了点头,“不过感觉不怎么背的下来,庄大神要指点一二吗?”

“你怎么背呢?”庄文澈看了看何似手里的政治书,笔记确实做得认真没话说,庄文澈心想,可能何似是真的喜欢学习,只有说到学习的时候似乎才可以提起些兴趣。

“死记硬背。”

“选文也真是为难你了啊。”庄文澈从书包取出草稿本,草稿本是上学期用完的作文本,何似看了眼他的字,十分工整,应该是刻意练过的。

“政治呢,课本就是最好的教辅,”庄文澈继续说着,“一共四本必修,你难道还真的可以靠死记硬背嘛。比如今天学得文化这里,首先列出框架,再往进补充,你会发现所有知识点都是有联系的......”

自习课上的时候,庄文澈已经给何似画了好几页的思维导图了。

何似看着这些思维导图回想着课上的知识点,以前她都是和数字,公式,化学式打交道,虽换了一种方式,她适应的也还算快。

上次站在门口的时候,庄文澈说他会是文科第一,何似这才知道他没有开玩笑,可何似感觉自己未必可以和第二沾边。

庄文澈上课几乎能有三十多分钟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课堂上,学习有属于自己那套方法,讲题时也会有和老师不一样的见解。

“你上晚自习吗?”

“不上。”

“这节自习下了直接回家?”

“嗯。”

“那你帮我个忙。”

“什么?”

“你不是原本学理科嘛,你有没有高一一年理化生的笔记或者错题什么的,我有一个刚上高一的表妹,想买来用。”

“我想想吧。”何似有些犹豫,高一一年的汗水全部在那里了,留着没有什么用,可要真的卖了,她也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不过开学以来的一顿花销过后,她连吃饭的钱都要没有了。

诉他,绥棱在一本旧籍中出现过,那本旧籍记载的内容与这个时代不同。

旧籍被挖掘出来的时候是残缺的,只留下了两三页,上面的文字大多是歪歪扭扭的,也看不大看得懂写的是什么。不过旧籍中有一副画,画中央有三个人,一女两男。

那个女子是人身蛇过十岁的,渐渐地,这种绳子便被视为邪物,再无人会戴。

赤红也被一把火烧尽了。

庭寻之起初没有在意庭许手上的绥棱,以为只是民间用来祈福保佑的普通红绳,就从来没有理会过,不过在庭许十岁的时候,他把手上的红绳取下来绑在脖子上,他才发觉这个不是普通的红绳,而是邪物“绥棱”。

不仅这样,他还发现,绥棱打的是死结,无法解开,他曾试图剪断,结果剪刀直接被震碎了。

他问庭许为什么要把红绳卸下来系在脖子上,庭许却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说“一觉醒来红绳就被绑在脖子上了,以为是爹绑的,就没有管了。”

庭寻之十分吃惊,绥棱上那时已经是十个结了,他问庭许:“这个红绳原先有几个结?”

庭许:“原本有八个。爹,不是你给我又系了两个吗?”

庭寻之没敢告诉庭许这个可怕的传说,千年前孩童的残骸在海边堆积,鲜血染红了大海,久久不能散去,即使未曾亲眼所见,单单听到就已骇人听闻。

那是庭许出现第二年那个冬天发生的,庭许长得显小,庭寻之这才知道庭许被他捡到时有八岁岁,他原先以为只有七岁。

他不知道庭许准确的生辰到底是什么,不过所幸整个十岁那一年都平安度过了,庭寻之不知道绥棱到底是什么,卸不掉,也不敢卸,生怕千年前的事情真的被他亲眼看见一次,至此,就让庭许一直戴到了如今。

庭许和同村的孩子一起玩时,他的绥棱一直是所有人的焦点,庭寻之害怕有人照着这个样子也编红绳戴,本想将庭许的绥棱遮住,但后来发现绥棱的编法极其复杂,几乎无法复原。

而且同绥棱一样由赤红染成的布料和赤红早在千年前由红绳引发的血案只后全部烧光了,庭寻之便也没有多管了。

第三章杀戮

在所有男孩子都忙着下水捉泥鳅,门口玩泥巴,爬树摘果子,冬天打雪仗的时候,村里有一个叫顾恒的“书呆子”,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看书,因为太格格不入,时间一长,也就没有小孩愿意同他一起玩了。

反倒是庭许那时候,口无忌惮,什么都敢说,虽然总会因为说错话被庭寻之痛骂一顿,但还是乐此不疲,因此和村里每个人都能玩到一起去,包括这个“顾恒”,即使和顾恒呆在一块时顾恒不怎么理会他,但他却不觉尴尬。

一次顾恒准备从石头上下来时,没站稳,摔破了腿,正巧被庭许撞见了,庭许见无人来帮忙,于是将他带回于家里,帮他处理了伤口。

可这一带,恰巧被在家中的庭淑离撞见,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顾恒信誓旦旦地说待他学成归来后,就娶她,要与她结发为妻。

庭淑离脸红的点点头说:“好。”庭许后来说,他最喜欢庭淑离脸红的样子,特别好看,比抹了胭脂还要好看十倍,百倍,千倍,于是啊,那个样子的庭淑离,庭许便一直帮忙记着。

顾恒第一次想要牵庭淑离的手,又一次被庭许撞了正着,十二岁的庭许就这么站在十岁的顾恒和八岁的庭淑离中间。庭淑离那时候就觉得庭许简直是她幸福生活中一座怎么跨也跨不过去的大山。

而庭许那里会想那么多,他只知道: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牵手,你怎么可以随便牵我妹妹的手;还有,为什么妹妹你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个坏小子,我才是你哥哥!

“那时候的承诺,就像清晨的露珠,顺着树叶滴落,在石头上溅起了一朵最美的水花,于是因为那朵转瞬即逝的水花,打湿了今后我所有的梦。”

承诺,被庭淑离永远记住了,而且记得清清楚楚。

顾恒走后那天,庭淑离告诉庭许,自己不要和他一起执剑走遍整个克骆戈大陆了,她要在家中等着顾恒来娶她。而这么一等,竟都过去了十一年了。看到妹妹每天都想着那个“书呆子”,庭许就越发心疼,只恨当时心软带他回家。

“就摔了一下,又不能怎么样。”

正午的太阳显得尤其刺眼,庭许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又合上了,只好抬手试图遮一遮太阳,阴影盖住了眼睛,庭许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庭许没想到自己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了,但他甚至有一种自己足足睡了六七日的感觉。

庭许摇了摇还靠在自己肩头睡着的庭淑离,道:“淑离,醒醒。好像都已经正午了。”庭淑离也觉不可思议,揉了揉眼睛,又向庭许确认了一遍,“啊?真的啊哥。爹爹未出来找我们吗?不会吧。”说着她挪了挪身子,从庭许肩上起来,直射而来的光实在是刺眼,庭淑离也抬手挡住光线。

“我......我也不知道啊。”庭许也感到一阵不解。放在以往,他们若在天黑前没有回家,庭寻之一定会出来找的,绝无可能留他们在外面过夜。而这次竟都是早上了,庭寻之倘若来寻了,自己又怎会丝毫没有察觉到呢。

庭淑离:“今天太阳怎么这么刺眼,爹爹不是说今天可能有雨吗?”

庭许:“天有不测风云,我又不是神。”

庭淑离:“......”

今日不知为何,尤其的热,直射下来的光线将庭许的思绪打的七零八落,他也不想再去胡思乱想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衣服竟都这般皱了,明明一天也未穿到啊。庭淑离见状,便也跟着起身,“算了,回家看看吧。”

庭许点了点。庭淑离走在前面,庭许跟在后面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简直生怕自己的样子有一丝一毫的不得体,但一个趔趄,撞到了前面突然停下来的庭淑离,以他的身板,差点带着庭淑离一并倒在路上。

“你干嘛!干嘛突然停下来?要是我没刹住撞倒你了怎么办?”庭许又拍了拍衣服,然后从村口望去。

村子里的房屋被烧毁了一半,庭许想都不敢想,那要多大的火才能烧成这般模样。那些黑色的焦炭一个接一个代替了原本花纹清晰,结实笔直的梁木,手都不必刻意去轻轻一碰,仿佛只要一阵风,便可瞬间将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吹走,在他们面前顷刻间化为乌有。

村民全部倒在了地上,有些身子被卸成了无数块,地上零零碎碎的尸体,已然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庭许都可以猜想到每一个尸体旁的的血,逐渐晕开,不断向外流动着,就像一条条小河,最终汇成了一片汪洋,然后一点一点完全渗入到了地下,大地一片血红,更甚者有些地方已经发紫,印着初升的朝阳,整个世界一片血色,那一定称得上是一场浩劫。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皆垂着早已腐烂枯萎的身躯和头颅,仿佛在为也这场盛大的浩劫吟唱一场无声的乐曲。

庭许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是在一夜之内发生的。庭许脑子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愣了几秒后,然后一把拉过庭淑离,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那个不怎么大的村口一瞬间将这个世界分成了血红色和金黄色。庭许感到背后一片冰冷,先前灼热的太阳光在这一刻化为了无数带着剧毒的冰锥,一个接着一个直扎自己的心脏。

庭许定定地站在原地,怀里的庭淑离反应过来后开始有些发抖他也没有注意到,直到一声犬吠把他拉回到了现实。庭许看到跑出来的南图,南图在不停的叫,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在他的脚边来来回回的跑,想要告诉庭许些什么,而且不断地用头撞着庭许。庭许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南图瘦了一大圈,就像好久没有吃饭一

“那两国之间都打了几百

简付晓跑到母亲身边盘腿坐下,低头小心翼翼地整理了自己衣角。半晌,抬头望着鱼可忆。简付晓的眼睛和父亲一样,都是深紫色的,装满了星星,无时无刻不在发着光。鱼可忆很喜欢他的眼睛。

鱼可忆看了简付晓一眼,他兴奋地冲母亲笑了笑。简付晓笑起来时常是眯着的,满眼的星星就被他藏起来看不到了,简付晓傻呵呵的样子逗笑了正在剥荔枝的鱼可忆。

简付晓趁着母亲剥荔枝的时间,转头偷偷看了看在草坪上一个人玩耍的弟弟。鱼可忆将剥好的荔枝递给他,简付晓拿上就往嘴里一个劲的塞,恨不得可以一口气吃完面前这一碗的荔枝。

嘴里的荔枝还未整个吃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道,“谢谢母上。”

嘴里的汁都流了出来。

鱼可忆笑着摇了摇头,还没待鱼可忆取出手帕给简付晓擦嘴,他自己就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嘴,转头望向弟弟,忽略掉了一旁的母亲。

“阿笙,不要玩了,母上剥的荔枝我快要吃尽了,哥哥再剥荔枝给你吃吧。”简付晓抬手又用袖子擦了擦黏糊糊的双手,拿了个荔枝便开始剥,“我尝了,很甜的。”

鱼可忆见简付晓认真剥荔枝的样子,放下方才取出的手帕,也就不再打扰。

鱼可忆突然眉头一皱,从装荔枝的篮子下抽出一把刀,向胳膊上划去,鲜血染红了衣服。但鱼可忆似乎不知道疼痛,又想要再一刀划过去,不过被云渺抓住胳膊拦了下来。

鱼可忆吼了一声,咬向云渺抓住她胳膊的手。云渺忍着疼痛把鱼可忆扶起来,带回了房间,留了简付晓和弟弟在院里。

简付晓面对这些,已经习惯了,只是望着母亲的背影,没有说话。

简季笙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只是听到哥哥喊他,停了下来,踉踉跄跄地向哥哥跑去。

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摔倒了。简付晓闻声望去,瞧见摔倒的弟弟,连忙跑过去扶起简季笙。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还害怕我不给你留吗?”简付晓似乎有些生气,说话声很大,又用力地拍了拍弟弟身上的灰尘。

刚拍了两下,意识到自己可能拍疼弟弟了,就停下来了。简付晓的视线一点一点从衣服上挪到了简季笙的脸上,看到弟弟脸上滚下来的眼泪,顿时感到有些心疼,拿出手帕擦去弟弟流下来的泪珠。

但是害怕力气太大,又弄疼了弟弟,这次简付晓极其小心,因此简季笙的脸上还挂着两串浅浅的泪痕。

“阿笙,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的错,哥哥方才不该吼你的,你不要哭了。”

简季笙停止了啜泣声,乖乖的点了点头。

简付晓问道:“阿笙,还疼吗?”简季笙微微摇了摇头。

简付晓又问道:“还能走吗?”简季笙又微微点了点头。

简付晓再问道:“那我背你?”简季笙轻轻点了点头,随机好像感到一丝不对,又连忙摇了摇头。

简付晓被简季笙的举动惹笑了,揉了揉弟弟的头,道:“好啦好啦,我背你,真是笨死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弟弟啊?”

“好啦,上来吧。”简付晓转身蹲下,简季笙犹豫了一会儿,乖乖跳了上去,“抱紧我。”

“嗯好,哥哥。”

“放心吧,还怕哥哥保护不了你吗?”

“哥哥,我们今晚去看星星。”

“好。今晚哥哥带你去屋顶看星星。”

“看星星的时候,我还要你给我剥荔枝吃。”

“没问题。一定要剥好多好多的荔枝。”

火烧到了简季笙的床边,呛得他许久喘不过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云渺抱起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云渺另一只手也牵着哥哥。

外面不像往常一样黑,有无数火把在夜幕下来回移动,好像幽灵一般。简季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感受到云渺有些发抖的身体,就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情了,于是使劲搂着云渺的胳膊,生怕掉下去。

“哥哥,别走!”

银融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他说不上来那算不算是个噩梦。

许久,借着头顶洞口处照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才看清了周围,看到还是他住的那个山洞,他默默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山壁上的蜡烛都灭了,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的缘故,不过现在,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也渐渐小了,但山洞里还是很潮,石壁上在不断地往出渗水,水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在这般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床一旁的柜子还开着一扇,里面只简单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中间的桌子上还有没喝完的茶,桌下的凳子倒了一个;旁边用来放置武器的架台也许久未擦拭了,想必上面也已经落下了一层的灰,银融的愿程也被随手扔在了地上。

银融感到一丝凉风,看了看空荡荡的床上只剩下了自己,又习以为常的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被子,而后将头埋在被子里,冷笑了一声,“怎么还会梦到啊。”

家族被屠的时候,他只有三岁,哥哥也比他大五岁。可偏偏自己的记忆十分好,甚至都异于常人,十五年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忘不掉。银融这种过目不忘的“优点”,大抵只有书斋那一群天天摇着脑袋背书也背不下时才会羡慕一会儿吧,但银融自己一点也不喜欢。

“忘不掉不想就好了。”银融心想着,将被子重新铺好,准备继续睡觉,却发现有东西从被子里掉了下来,拿起一看,是一个浅绿色的贝壳,是自己一直放在枕边的那个,也不知何时卷到被子里去了......

简季笙拉着云渺的手吵着要去找哥哥,云渺受不住简季笙的胡搅蛮缠,只好把他从房间带了出来。简季笙一看到简付晓就松开了云渺的手,迫不及待的向哥哥跑去。

云渺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怕是又忘了上次跑那么快摔倒的事了。”若在以往,云渺还会去追,直到后来发现根本拦不住。自从他学会走路以来,就没有一天不摔跤的,好在他也只能在后院的草地里玩一玩,也不会摔疼,云渺也就仍由他这般胡闹了。

“哥哥,你在干嘛呢?”简季笙站旁边轻轻拉了拉简付晓的衣角。简付晓见到弟弟来了,转身望向他,双手捧着几个贝壳给弟弟看:“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很漂亮啊。”

简季笙从哥哥手里拿了一个放手里仔细的看了看,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哥哥,这是什么啊?”

简付晓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院中还从未出现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贝壳。”云渺走到他们跟前说道:“应该是顺着溪水飘下来的。”

简季笙还玩着哥哥刚刚给自己的东西,没有理会。简付晓听闻又从小溪里挑了两个又大又好看的贝壳,一个留浅绿色的给自己,一个淡蓝色的交给了简季笙。

“这就是我们两个的贝壳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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