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乱山贼人（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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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并不知道赵行江怎么替她善后的，只是从土匪那打听到今晚寨主喝完药就睡下了，古怪得很。
她心里暗暗感激，正发呆出神的她被身后拍在肩膀上的纤手打断思路。
敏敏小声在她耳边喊道：“你发什么呆啊，快点，趁着晚上他们都睡着了，我们快走。”
“哦，我在想怎么避开巡逻的土匪。”
程欢将她飘散的心思收回，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拉着敏敏溜出阁楼。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守在门口的土匪也消失不见，两人一同走到外头时，只有零星几人在不远处巡逻，这个山寨安静地只剩下风声。
敏敏疑惑道：“今天怎么感觉着，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呢？”
她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准备拉着程欢逃向山门时，程欢拉住她小声道：“你忘了，柴房还有和你一起被掳上山的女子。荆虎死后，好像就没人管过她们了。”
“你管她们做什么？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敏敏不满，可她拗不过程欢，更何况她更希望和程欢一起逃下山，只能跟着程欢来到后面柴房处。
她不满地在一旁嘀咕着，“那你快点。”
程欢嗯了一声，“你帮我盯着外面。”说完拿起一旁地上的石块对准锁头狠狠砸了下去，巨大的响动打破了里头的安静，那些女子一听到这般动静都吓得尖叫了起来。
为了避免她们的声音吵醒那群土匪，程欢迅速将门拉开，举手做出噤声的手势，安抚她们的情绪，小声道：“我是来救你们走的，大家都别出声，跟在我们身后。”
屋内共有五六个人，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她，其中一位站起身质疑道：“你是山寨的四当家，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几人开始叽叽喳喳地商量着，抵触的声音听得门外守着的敏敏是心浮气躁，她走进去怒道：“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们不相信就在这等死吧。”
女人们也不敢拿命去赌，谁知哪天这些土匪想起她们，会对她们做些什么。
她们陆陆续续站起来说道：“我们愿意和你们走。”
敏敏一边瞧着远处随风摇曳的树影，一边不耐烦道：“那就快走吧，现在已经不早了。”
她在前方带路，程欢垫后，帮大家留意身后有没有人追上来，可疑的是，她们一路顺畅地来到山门口，也没见着守门的土匪。
程欢喃喃道：“难道今日没人当值？”
是不是系统见她可怜，故意安排了这么多bug来帮她。
她想得失神，突然听见人群一阵吵闹，敏敏也定在前方不敢继续往前走，程欢抬头看去，只见赵行江负手而立，站在月光下，他的一身黑衣嵌入了夜色，除了腰间那块玉佩还散发着浅浅的光泽。
敏敏求助般地转头看她，小声道：“怎么办，他是来抓我们的？”
程欢护着身后小声嘤咛的女人们，她们因害怕不停往后缩去，她走到赵行江身边，看清他墨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时，顿时明白了什么，低喃道：“是你…帮了我们。”
原来今夜不是无人值守，而是他们都被赵行江调走了，只为了帮她逃跑。
程欢眼里多了歉意，她心血涌动，垂眸沉默着，直到她的心神平静下来，颤声说了句，“谢谢。”
他依依不舍地凝视着她，想将她的眉眼全部刻进脑海里，最后剩下的理智让他平复心情，叹息般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侧身让出一条路，淡淡道：“走吧。”
程欢还在愣神，被敏敏拉着往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在想些什么，但看到赵行江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眼角竟落了一滴泪。
树影婆娑，由于密布散开的枝桠挡住了月光，这个林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程欢这个有着“丰富”逃跑经验的人都觉得胆战心惊。
程欢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她早已将路线熟记于心，领着敏敏她们穿梭在山林间，耳边除了风声，就是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吱呀声。
她们走了许久，因没有光亮，看不清前方的路，程欢凭着感觉摸索着，耽误了一些时间，当前方终于来到树林不再茂密的一片林子时，那熟悉的感觉瞬间袭来，程欢环顾四周，这不就是她上次迷路前路过的地方么。
她一路都是根据地图上的标识走过来的，绝不可能出错，周围虽没有了参天大树，但左边却有很多的草丛，那荒草长得有半人高。
敏敏见状有些着急，喘着气说道：“路线没错吧，这林子看起来不太对劲。”
女人们也气喘吁吁地找了个石头坐下，嘀咕道：“该不会出不去了吧…”
敏敏一个眼神扫视过去，冷声道：“不会出不去的，干嘛说丧气话。”
她看其他几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也坐下来陪在她们身边。
夜里的山林黑漆漆的，总能给人带来不好的幻觉和心理暗示，程欢凑在树间的空隙处，将地图举起，有了一束月光的照拂，能看得清楚些。
可地图上显示的路就是在前方啊，可前面的路她之前已经探过了，再往前的话，不出意外就会遇到那片迷雾，那大家都会死在这。
程欢正研究地图的时候，就听见敏敏和其中一人吵了起来，那声音飘荡在山林中，格外刺耳。
“早知道就不和你们出来了…”
“就是就是，你们自己寻死，还拉着我们一起，太过分了…”
……
敏敏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一脸懵圈的程欢怒道：“看看，这就是你非要去救的人，一路上吵死了…”
“我…”程欢还没来得及劝架，那几人愤恨地朝敏敏走过去，势要出一口气。
敏敏也不甘示弱，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双手，那架势好不饶人。
见她们几个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争吵声不绝于耳，程欢也被她们吵烦了，喊了两声，“别打了，现在先找路吧…”
她细柔的声音被淹没在风声和她们的吵闹声中，程欢无奈只能插入她们之中劝架，结果敏敏刚抬起手准备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巴掌不小心打在了程欢的头上。
又被几人挤了出去，踉跄着向后倒去，整个人压趴了身后的那堆草丛，手中紧紧拿着的地图也摔落在地。
“嘶…”程欢手臂剐蹭到地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无奈地摇摇头，眼前这几人还扭打在一起。
“敏敏，之前也不知道你力气这么大…”
她自言自语，揉了揉手肘处蹭到地面上留下的伤口，余光瞥见身旁贸然出现的那条小路，她眼神一亮，原来地图指的路藏在草丛后面！
她急忙大喊道：“找到路了，在草丛里面，我们走！”
她们闻声投来质疑的目光，半信半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敏敏率先走过来探头一看，“真有条路。”
程欢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淤泥，劝道：“我知道大家有怨气，先离开再说吧。”
女人们也自知有些丢人，什么也没说，跟着她们一同钻进了那条小路。
程欢一直提心吊胆地在前方探路，生怕还会遇到之前迷雾的树林，可没想到她们误打误撞走到了正确的路上，不过一个时辰，便顺利地走下了山。
几人还有些恍惚，反应过来后立马欢呼雀跃地抱在一起抽泣，随后道了声谢便直接离开了。
程欢愣愣地转头看着山上她们一路走下来的树林，心里五味杂陈，她这就离开了？
原本哄闹的耳边突然变得安静，周围也没有了山上那些繁密的参天大树，她认得这里，就是之前她被荆虎绑上山的那地方。
敏敏瞧出她的迷茫，走过去给了她一个拥抱，随后说道：“本来都是你安慰我的，怎么现在也要我来安慰你了？”
程欢低头不语，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胸闷气短。
敏敏接着说道：“既然下山了，就别想着山上的事和人了。”
程欢抬眸对视上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清秀的脸庞上洒满月光的皎洁，敏敏笑道：“以后，就再也不见了，大家各种各的路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程欢微微颔首，看着敏敏慢慢往后退去，她边走边对自己摇手，最终消失在程欢的视线里。
她不知不觉被眼泪模糊了双眼。
大家都走了，那自己也该离开了。
夜里的山峰已被夜色笼罩，看不见顶端，隐约能瞥见月光下那些摇曳的树色。
程欢本以为自己下山后会无比激动，有种逃出生天的快乐，可现在她却只觉得失落。
脑海里又浮现出赵行江最后望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在和她诉说着挽留的心意。
程欢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他。低头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意识到了什么。
她眉头蹙起，在地上到处寻找着什么，喃喃道：“地图呢？”
她猛地抬头，才想起她在下山找路的时候，手一松就将地图落下了。
程欢捶了捶她反应迟缓的脑壳，暗想道：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
她走之前最后看了眼青鸿山，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