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乱山贼人（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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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墙上贴着的“囍”字红得刺眼，耳边传来男人轻轻的呼吸声，敏敏以为白均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正对上他那双瞪圆的黑眸。
“寨…寨主，您没睡啊？”
敏敏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说话带着颤声，心虚的眼神也不停地到处乱瞟。
白均从床上坐直身子，一双鹰目盯着她，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可失神的眼中却是无尽的悲伤，“我的大婚之夜，怎么能睡着呢？”
从他思念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在怀念某个人。
他的心神混乱，加上酒精的麻痹，眼前的女子已然变成了他心中的那个人。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下，敏敏看得一愣。
白均起身一把揽住她的腰，牢牢将她抱住，喃喃道：“洛雅，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杀了你的…”
敏敏挣扎了几秒，耳边还是男人恳求原谅的声音，她心里也不免触动起来，他真的亲手杀了最爱的女人吗？
所以他娶自己，也是因为悔恨？
可笑。
怀里女子娇软的身子引得人浮想联翩，借着酒劲，白均的动作开始不规矩了起来，敏敏感觉到腰间的手在缓缓游走，心中一颤，抓住他的手腕，轻声试探道：“寨主，你醉了，今夜我们大婚，应该先喝合卺酒的…”
白均闻声动作一顿，他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怀里的人不是他心中的女子，他缓缓松开了手，垂眸凝视着她清丽的容貌，即使这是个替代品，他也想多看几眼。
心慌的敏敏没意识到他已经酒醒，僵硬地笑着，讨好道：“以后，我就是寨主的人了…”
白均嗤笑着瞥了她一眼，似乎听出来这话没有包含几分真心，他想起了三年前他与洛雅成亲的那天晚上，那本应该是他最幸福的一晚，却听到了她亲口所说的背叛。
敏敏又去桌上拿起酒壶，镇定地倒了两杯酒，缓缓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笑道：“寨主”
她确实有些急躁了，明明可以再和他多聊几句让他放松警惕，可她此时只想着快点离开，不愿和他虚与委蛇。
他抬眸看着眼前那杯酒，以及举杯的微微摇晃的手，不满道：“你怕我？”
敏敏心跳莫名加快，她不知是不是白均发现了端倪在试探自己，只能赔笑道：“您是我的夫君，我…不怕你。”
“夫君？呵…”白均讥笑又摇了摇头，抬手接过那杯毒酒，“交杯就不用了，就这样喝吧。”
见他毫无察觉，敏敏的心也不敢放松片刻，她的视线随着他举杯的手缓缓移动，直到杯沿已经放到了嘴边，正要张口触碰时，敏敏也紧张到屏住呼吸，就等着他将毒酒饮下。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只能听到女子急迫的呼吸声，她不禁攥住衣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时门外却传来嘈杂声，随后“嘭”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踢开。
程欢扬起声音大喊道：“别喝，酒里有毒！荆虎在里面下了毒！”还好他们赶来的及时，在关键时刻阻止了这次谋杀。
声音划破寂静，白均面色凝滞，手中酒杯一松，摔在地上时，那毒酒也洒了出来，在地毯上晕成了几道黑圈。
“你胡说什么呢，臭娘们…”荆虎闻声赶来，张牙舞爪地想拦住她，可却被赵行江制住拖进了屋里，毫无反抗能力，他反手被人抓住，瞪着敏敏，心里盘算着将所有责任推到她的身上。
白均见到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依旧心如止水，像是早就猜到了般镇定，静静地听着荆虎扯着嗓子辩解，“大哥，你听我解释，他们诬陷我…”
白均挥了挥手，示意赵行江松开他，随后荆虎满腔悲愤，指着敏敏诉苦道：“大哥，一定是这个女人，她想逃出山寨，所以对您下了药，您可要相信我啊…”
敏敏刚扬起能逃出生天的欢快，被来人这盆冷水浇得心中一片寒冷。
听着荆虎抛来的黑锅，她害怕到连呼吸都变得缓慢，她下毒被发现了，白均会杀了自己吗？就算她不是主使，可她确实想逃出山寨才下的毒。
她双腿一软慌忙跪下，身上繁重的婚服也变得像千斤顶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绝望攀上她的思绪，她抬起含泪的双眸，祈求般地望着男人阴沉的眼睛。
白均又一次经历了背叛，他竟没有大动肝火，平静地俯视着地上哭泣的女子，那张脸，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与他记忆里的女子重合。
程欢还没反应过来，准备将荆虎的罪行一一和白均解释清楚，结果敏敏忽然跪下，瞧她和荆虎对视时心虚的眼神，该不会…她被荆虎利用了吧？
“寨主，敏敏她肯定是被荆虎骗了…”程欢还想上前劝两句，被赵行江拉住，小声道：“让大哥自己决定吧。”
程欢面色凝重，她本就想让荆虎得到惩罚，可谁知竟连累了敏敏，她想逃下山，本就是合理诉求，只不过被荆虎利用了而已，白均不会迁怒于她吧…
在赵行江的眼神再三示意下，她紧抿着唇不再多言。
还是等着看白均怎么说吧，如果他执意要杀了敏敏，那自己也不会见死不救。
可一旁神情淡漠的白均，只是盯着地毯上的酒渍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荆虎见他没有怒意，自以为已经甩锅成功了，讪笑道：“大哥，这女人居心叵测，她仗着和大嫂一样的脸，竟然在您酒里下毒，简直罪不可赦，您一定要处置了她才是。”
听到他的推卸责任，敏敏才意识到，原来一开始他就留了二手准备，计划失败也不怕影响到他，因为酒是她端给白均的，那毒自然也和她逃不了关系。
敏敏再也不想替他隐瞒，带着哭腔说道：“是你！是你给我毒药，说只要我帮你杀了他，你就能放我下山！”
她说完从地上爬到白均脚边，双手攀上他的小腿，紧紧抱着求饶道：“寨主，我是无辜的，求您放了我吧，我也是受人蒙蔽…”
“大哥，这女人和程欢就是一伙的，她们故意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荆虎急忙解释道。
白均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面无表情地扼住敏敏的喉咙，手掌却没有用力，慢慢抬起女子布满泪痕的小脸。
程欢以为他要动手杀人，抬脚想过去拦住，被赵行江抓住手臂，只见他摇摇头，她想甩开他束缚的手，可无奈力量悬殊，她也只能先看情况再做决定。
女子细碎的哭声吵得人心烦，白均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得感谢这张脸，让我舍不得杀你。”
听到这话，敏敏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留下小命，逃跑的事情可以另做打算。
他的手松开后，敏敏心力交瘁瘫倒在地上坐着，白均起身走到荆虎面前，他浑身凌厉如刀般的气场骇人，开口道：“跟我去大堂，还有行江，一起。”
他的表情冷肃，转身走出了屋门，荆虎只得乖乖跟上去，走之前赵行江对程欢叮嘱道：“我去去就来，你看好她。”
“这…这就走了？”
程欢望着几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完全摸不透白均的心思。
也是，他们兄弟三人的矛盾，也该他们自己解决，白均可能是觉得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责骂吧。
她回过神来于心不忍，扶起还在地上喘息的敏敏，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敏敏眸色通红，她惊魂未定，竟有些庆幸她这张脸，否则现在她就是一具死尸。
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抱住程欢，一脸委屈地哭道：“我可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我真的好害怕…”
敏敏想起什么，彻骨的寒冷从头灌溉下来，她嘶哑的声音开口道：“怎么办？寨主会不会杀了我？他现在不想我死，不代表以后也不杀我…我不能在这等死吧，程欢，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程欢语气轻柔，“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她喃喃重复着这句，但心里也十分没底，她的处境也不比敏敏好到哪去，想逃离这里，谈何容易。
想到这，她脑海里第一个蹦出的求助对象，竟然是赵行江那张痞笑的脸，她摇了摇头，自己是不是有些魔怔了。
敏敏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程欢留在她身边，安抚她宽衣睡着了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刚踏出阁楼，就看到有两个小土匪在门口守着。
程欢装模作样道：“夫人这不需要守着吧，你们退下吧。”
“四当家的，这…”那两个土匪面面相觑，“这是寨主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啊…”
看来白均对敏敏还是不放心，都已经娶了她，还派人监视她。
程欢没有为难他们，径直向一旁的主院走去，不知道白均会怎么处置荆虎。
而当她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时，正巧撞见两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盖着一层突出的白布，星星点点的血迹在布上看着格外渗人。
这是…白均对哪个手下发泄怒气，杀了人家？
她走进后才注意到抬着担架的两人面色苍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她定睛一看，其中有一人是平日里跟在荆虎身边的钱二。
他哭丧着脸，一言不发，抬着担架就准备离开，程欢快步靠近，问道：“钱二，这是…”
钱二知道她想问什么，眼里立刻浮现怒意，也许是跟着荆虎时间久了，荆虎讨厌什么人，他也会跟着讨厌。
他对程欢没什么好语气，扬声吼道：“就是因为你，二当家才死了！”
程欢惊呼，她不假思索地说道：“怎么可能？他不是二当家吗？”
她有些冲动地掀开白布的一角，看到浑身是血的荆虎时，难以置信地顿住了手。
五大三粗的男人看起来强壮威武，可现在毫无生气地躺在白布下，看起来倒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他的脸呈现一种诡异的白，嘴角和脸颊上皆有淤青，随着白布缓缓掀起，映入眼帘的是他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像是被一把利剑刺穿了胸口。
他…就这样死了？
程欢脚步不稳，她定了定神垂下手臂，本以为白均只会小惩大诫，可谁知，他竟然连相处多年的好兄弟都能下的了手。
钱二瞪了她一眼，和另一个土匪抬起担架后朝着林子的方向走去。
程欢大脑一片空白，她虽然很厌恶荆虎这样的人设，但他骤然死了，一时还不太能接受。
白均果然就是个疯子，只要遇到一点点背叛，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
她想到了阁楼里担惊受怕的敏敏，白均也会对她下手吗？
不行，程欢心下决定，她一定要带敏敏逃出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