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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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顾玄尘，呆呆的盯着那堆火后的余烬，风吹起黑色的烟尘。
他头发随着晚风浮动。一双眼睛里，满是悲痛的神色，咽下喉咙里的悲痛。
天上聚起了黑色的乌云，整座黑虎山也笼罩在黑暗里。山体就像被泼了黑色的墨汁一样。
原本的月色也被遮盖了起来，那点点火星在风吹过以后，变的特别明显。
那些士兵走了，把姜卫周和秦尚修的尸体也带走了。可是，那些山民的尸体却无人收敛。
一道倩丽的身影，从山下走了上来。那是随顾玄尘而来的李韵歌，她一身衣群在风里飘动着。
顾玄尘眉宇间流露出的悲恸，令李韵歌动容了起来。
李韵歌站在原地，看着顾玄尘默默的从院子角落里拿了一把铁锹出来，一下又一下的在院子里挖出了一个坑。
顾玄尘落寞的说道：“老人们常说，要落叶归根。去世了，要埋在祖坟里。还要立一块牌子在祠堂里，这样，人才能找到家。可是一把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说着顾玄尘用手轻轻的在已经灭掉的火堆里捧起一把灰，撒进了土坑里。
就当作是让唐婶和二丫落叶归根了，也不知道他们原先的家在哪里？
想必，她们早就把黑虎寨当作自己的家了吧，就让他们安息在黑虎寨里吧。
顾玄尘拿起一块木牌，到了立碑的时候，顾玄尘竟然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他连唐婶和二丫的全名都不知道，甚至他连二丫姓什么都不知道。
顾玄尘只能用刀在上面刻下了唐婶和二丫之墓，立在了那里。墓碑看起来很简陋，但是字却透露着锋芒。
坐在墓碑前，顾玄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李韵歌倾诉着什么：“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就是非黑即白。在路上我看见一些‘可怜’的人，我告诉自己，这种人多了去了。”
“即使是帮助他们，也是以自以为聪明的方式。甚至……”
顾玄尘自嘲的笑了笑，叹息道：“直到前几天，我伪装身份上了一次黑虎山，才发现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那么多无力改变的事情。”
“原来饥荒、死亡、分别这些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即使是这个样子，依旧有人在努力的往前走，努力的生活下去。”
“仿佛我过往的认知一下子就被颠覆了，那是我过往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震撼中带着感动吧。”
顾玄尘站了起来，目光炯然的看着自己立下的墓碑：“她们应该活下去的，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让他们鹑衣鹄面。”
“有些人，确实该死。但是，为什么偏偏她们也死了。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好好的活下去”
顾玄尘伸出手，抚摸上了那墓碑，心就像被攥住了一样。
就在这时，顾玄尘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苏醒一样，转眼间便又沉寂了下去。
好像这个世界的风云都要随之变幻，但是还没有真正的突破那个临界点。
顾玄尘怀着复杂的心情往院子外面走去，如今黑虎寨已不复往昔模样。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顾玄尘看见前面聚集着一群人，那是黑虎寨还剩下的人。
大概还有十几个人，比起以前黑虎山的几百人，简直是一星半点。
顾玄尘看着有一名妇女抱着一名男童，他还记得，那是当初唱歌谣调笑二丫的人。
现在看来，在生死面前，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对于这些人，顾玄尘是有些愧疚的，顾玄尘轻声说道：“李韵歌，要是我当初不执意调查这件事情，那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李韵歌也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看着顾玄尘低沉着的脸，想说些什么排解一下顾玄尘的情绪。
李韵歌对顾玄尘认真的说道：“就算没有你调查这件事情，这黑虎山上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只不过是以你不知道的一种形式。”
李韵歌笑了笑道：“所以，无视它吧，就像你说的一样，往前走吧！”
顾玄尘抬起头来，李韵歌还是那样的有活力。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就那样流淌在她的侧脸上。
顾玄尘笑了起来，他想起来了唐婶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这人活着哪，就要向前看。”
李韵歌看顾玄尘笑了，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回首望去，那拿着刀的黑衣少年，依旧如故。
李韵歌眉笑颜开道：“对嘛，这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顾家‘纨绔’少爷顾玄尘、顾子期。刚才那么丧，像什么样子。”
顾玄尘苦笑不得，自己怎么就成了纨绔少爷了，这算什么啊？
李韵歌却是安静的笑着，顾玄尘走过去，走到那群人面前说道：“你们以后呢？打算怎么办？”
有人认出了顾玄尘，冷嘲热讽道：“哟，这不是以前冒充齐公子的人吗？还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吗？我们接下来怎么样，就轮不到你来关心了。”
那人一把朝顾玄尘推去，顾玄尘纹丝不动，有一个人走出来用带有仇恨的眼神看着顾玄尘说道：“是你，向官兵汇报我们黑虎山情况的吧。我们就是想活下去，我们有什么错？”
在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在黑虎山上安了家。
慢慢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黑虎山上的物资、土地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无奈，大当家他们带头凭自己武者的身份，在过路的商队那里收过路费。
虽然他们黑虎山也有在山下触犯律法的人，被迫上了黑虎山。
但，绝大多数，只是一些劳苦的人想找一条活路罢了。
可是，现在黑虎山上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很多人费尽心力盖起来的家没有了。
顾玄尘郑重的说道：“如果你们再想找一条活路的话，可以跟我去山下……”
“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我们就在这黑虎山呆着，哪里也不去。”有人打断顾玄尘说道。
顾玄尘但求一心安罢了，那些人要是不愿意去，他也不会强求。
最终顾玄尘还是和李韵歌一起下山去了，这些人要在黑虎山上重建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