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神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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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蜷缩在坐榻上酣睡,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肩膀被人拍打,她意识一点点清晰,面前是宋公公:“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快醒醒!王妃娘娘醒醒,圣上来了.....”
宋阳山轻声拍叫着,她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在圣上的昭元殿,连忙驱了睡意,坐直了身子,只见宋阳山身后站了一身银灰长袍的圣上,压迫感十足。
那般高傲的睥睨着她,宋阳山给她让路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跪下:“参见陛下,儿臣刚刚....刚刚太困了有些失态,还望父皇....”
“无妨,朕已将事情原委了解,并且将宁氏囚禁于王府,你可满意?”认罪的话还没说完,圣上低沉的嗓音打断。
楚云京眉头紧锁,此刻对圣上的敬意竟全变成了嘲讽,这样一个毒妇难道就这么简单的处置了?跟杜淑妃一样?这可是冒犯天威的罪啊,皇上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臣妾不敢不满意!”她语气平静中带了一丝桀骜。
圣上只轻声笑笑,并不恼火,良久开口:“她们的罪朕是罚了,你虽为自保,但那也是十足的一条命,朕要如何罚你?”
早就料到会如此,大不了他们把罪全算在自己头上,要命就一条,死了就死了。堂堂一个皇帝这么窝囊,天天畏头畏尾的,制衡这家,惧怕那家,连皇威都不要了,还做什么皇帝!
“臣妾贱命一条,打杀无怨!”依旧我行我素的语气,更添了几分赌气。
宋阳山连忙劝道:“哎哟我的王妃娘娘啊,您可恭敬一些!”
楚云京并不知错,即使跪在地上不抬头,也能听出她如今的态度。
圣上在她身上看到的似乎是憧憬:“朕就罚你在宫里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在出宫,这期间在宫里学着如何官家。”
这是个什么罚法?不把她囚在王府反而囚在宫里?
说完圣上不做停留,转身就向外走,高声:“还不到时候!”
她骤然抬头,不解圣上这冷不丁的一声何意,也不解为何要将她留在宫里,难道她真的缺规矩吗?
回到九华殿已经暮色降临,她怎么也吃不下东西,总是能想起今日麒麟殿的惨状,司妤不知如何安慰又怕说多了犯了忌讳,在一边踌躇着。
司妤本身去叫工匠,可再回麒麟殿就进不去了,到处都是带刀的侍卫把守着,还说出了人命,司妤又惊又怕,害怕是楚云京,结果问了一圈,是一个老嬷嬷,这才放下心。
楚云京看着饭菜就犯呕,尤其是肉食,一挥手让她们把饭菜全撤了,丝毫不想看见,也不想想起那份阴影。
她倚靠在窗下,手里把玩着梅支,不知道这种痛苦的情况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那惨死的模样总缠着她,越不想就越会去想,除了在昭元殿那一觉睡得安稳,已经两日没睡过安稳觉了,每每闭眼都是那一幕。
这日上午,她依旧没精打采的倚靠在窗下,后窗又有了声音,她知道是周炀,并不惊讶也懒得扭头。
不一会,周炀拿了一把新鲜的梅支递到她眼前,她抬了眼皮去看,随后没什么兴趣的接了过来。
这时只见‘汪、汪’两声,怀里多了一个小肉球一般的奶狗,通体白色,不足手臂长,她惊喜的看着怀里的小狗。
眼里这才有了光彩,小肉球乖乖的蹭着她搭在腿上的手,她竟有些无所适从,将手里的梅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随后把手贴到肉球的小脸,毛茸茸的,心中涌上暖意。
她抬头朝周炀粲然一笑,周炀环抱双臂嘴角软笑的动作怔了一怔,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小肉球仿佛将她当做母亲一般,贪恋的往她怀里蹭,她亦宠溺的揉着肉球的头。
“你们还真是有缘,起个名字吧!”周炀轻言浅笑道。
“你是从哪弄来的?”她好奇的发问。
故弄玄虚道:“是从仙人手里抱来的,仙狗刚生下的小狗,我讨要了一只。”
她被这番不着调的话逗笑:“既然是仙狗,那就叫...神球吧!”
周炀愣住:“什么破名!”
“多好听呀,即符合它神仙的身份,又符合它圆滚滚的身体。”
“万一它长大了不圆了怎么办?”
“它这个品种是长不大的,放心吧!”
得了神球她一扫先前的死气沉沉,仿佛被注了新的神魂有了朝气,也是时候该思考下一步了。
“我被陛下下令在宫里学规矩,恐怕一时半会不能把你带出去了。”她语气有些落寞。
“无妨!”周炀倒满不在乎,此刻的表情神采奕奕。
“你放心我不会忘了我的承诺。”楚云京语气十分诚恳坚定,她有信心做成这事。
“不着急,你先站稳脚跟再说。”周炀蹲下身子兴致盎然的挑逗神球。
她叹息:“也行这脚跟一时半会是站不稳的。”
周炀此时面色变得凝重:“你是否感觉到皇后的态度?”
他说出了楚云京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在昭元殿那天就发现了,有其母必有其子,秦昀的阴狠也许是学的皇后....,她总是逼着自己不去往那方面想,总幻想着皇后是个好人。
看她垂头丧气,眉头紧锁的模样,周炀低声道:“猎人也许躲在后方,隐藏的很好。”
她猛的看向面前的人,忧愁的目光对上男人坚定的神情,她重新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过着。
“可她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比如说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应是张贵妃呀,张贵妃宠冠后宫,皇后应该去恨张贵妃啊,为什么还要张贵妃稳稳的坐在那个位子上,更何况....何况....”何况张贵妃是秦昀的心上人,若是张贵妃在就相当于在秦昀身边安个定时炸弹....
“未必只有争得圣上的宠爱才算是计谋,她要想的是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她已经是后宫之首了,不用去顾忌张贵妃是不是宠冠六宫,更何况张家并没有什么实权,相对于楚家来说,张家算不得威胁,没有母亲家族支持十岁的六皇子更没有威胁,而你身后是祁王,看似远在千里之外,可祁王手握几十万大军,她纵容宁氏害你,一是因为宁氏是她的挡箭牌,二是宁家确实有用,所有事发之后才会保住怀王妃。”
周炀替她将头绪理清,使她将慌乱的心情压下去。
始终不敢说出秦昀和张贵妃的事,一是因为张贵妃母子是真心待她的,她不能害她们;二是因为她不完全信任眼前这个男人。他这么了解是为什么,要复仇吗?要推翻大封的朝纲谋权篡位吗?不能相信....
“我知道你藏了什么,怀王和张贵妃之间的私情。”
她震惊,不可置信的对上周炀的眼神,她看不透这双眼,看不透这颗心到底隐藏了什么,她看着周炀深不见底的眸渊生出恐惧。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害你,我也相信你不会害我,你虽然是副张牙舞爪浑身带刺的模样,可我见过你的脆弱,也知道你的内心是什么样子.....”
楚云京此刻有些委屈,原来自己拼命显得很厉害的模样,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张牙舞爪。她又垂下头,紧紧的搂住神球,和这只小狗一样孤独无依,脆弱不堪。
周炀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又劝道:“你肯去为自己筹谋已经是上上策了,而且你如此聪慧,难道真要被别人打败吗?”
良久,她终于开口:“可我一无所有,又怎么去跟有权有势,还有最有可能登基儿子的皇后去斗,我一向以为我会扮猪吃老虎,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可想过如果怀王登基,你和祁王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你们楚家甚至是远在永州的袁家都会一朝覆灭,你那么爱的家人...你舍得吗?”
毋庸置疑,周炀说到了她的痛处,永州...袁府....,她酸了鼻头。
“可我连打到一个宁若水都这么难,我又如何去跟皇后对线?”
周炀如那日一样捏住她的双肩,郑重说道:“皇后最大的筹码是怀王,怀王只需要一个张贵妃就能垮掉!”
她惊的连忙甩开他,顺势推了他一把,神球也被推到地上,她气愤的转过身背对周炀。
周炀受了一掌并未动弹分毫,只是双手离开了那人。
楚云京强撑着坚强,沉声:“你何必要在本宫最混乱的时候趁虚而入,扰本宫视野,你的目的是什么?利用本宫除掉怀王,在除掉祁王,然后篡权谋位?”
她终归是有理智的,在犹豫不决时,把内心深处质疑的声音扒出来。
“我从不稀罕什么皇位,娘娘会明白的。”
她感到身后的人站起了身,一语道完后翻出了窗子。
独留她一人继续在这宫殿里哀愁,神球似是感到了主人的忧伤,乖巧的跑到她腿边蹭着,她叹息一声将神球抱起。
也行这次的对话并不全无效果,她已经决定重新审视皇后这个人,要以自己的方式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