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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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不知道两万单是什么概念！”
季里把合同一把摔在苏嘉至脸上。
苏嘉至抬手遮住眼睛，非常烦躁地接住合同，脾气也一下上来了：“两万单怎么了？我们现在是什么时代？你还以为和过去似的，没机器呢？两万才多少？我一个星期就能做出来你信不信！”
季里不可置信地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合作的前提就是非遗湘绣，你打算用机绣糊弄他们？”
“机绣还是手绣，那帮人能看出来吗？”苏嘉至轻笑了一声，“他们就算看不出来，想也该想得到，如果每一单都要手绣的话，一个月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也就是说他们提出这个要求，就已经是在默许，允许我们机绣了。”
季里的睫毛很长，因为没休息好而垂下来的时候，形成的阴影和黑眼圈重合，这让他看起来更疲惫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早就跟他们商量好了。”季里说。
“这本来就应该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你敢说你从来没想过？”苏嘉至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没想过怎么一定要看合同？你心里早就猜到了。”
两万单，如果每一件上面都要手绣元素，一个月之内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做到，如果找一万个绣工同时开始刺绣，而且刺绣的内容比较简单的话，是有可能做到的。
问题就出在合同里有两条不可能完成的条款。
一是必须都是出自蒲颂爱徒，非遗传人季里之手，二是这两万单都要做到一模一样。
批量生产的床上用品尚且还可能会有一点误差，而手绣是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的，哪怕是一模一样的底图，同一个绣工，也一定会在针脚等等方面有所不同。
也就是说这份合同从一开始就已经默认了，是机绣。
可默认了还白纸黑字地写了必须是季里本人亲自手绣。
季里狠狠盯回去：“你算计我？”
“说算计就太见外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苏嘉至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你提出来的价格，他们为什么会一口答应，还不就是为了蹭蒲颂和湘绣的热度？现在蒋淳珖已经开始搞事了，他背后有蒋氏集团做支撑，一旦做成，蒲绣绣到时候会名声大振，你想看到这个结果？王总之所以肯给我们这么高的价钱，就是为了抢占先机，你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不可能不明白。”
蒋氏集团虽然是本地纺织服装业的龙头老大，可毕竟不是一家独大，还是有很多品牌想要在这个市场上分杯羹的。
现在王总摆明了是想抢在蒋氏集团之前，把和湘绣融合的产品推出去，借现在逐渐兴起的国潮热，开拓新的市场，如果不提前抢占有利局面，等蒋氏集团出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求在一个月之内交货的原因。
至于是不是手绣，根本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毕竟现在的人，喜欢大部分就是出于跟风，谁还会去仔细研究呢？就算有人怀疑，也有蒲颂这块招牌顶在前头呢。
问题是现在就算是真的用一份蓝本去机绣复刻，一个月时间，季里自己完成一幅绣品，时间都不算宽裕，更何况是像他们承诺给甲方公司的那样，“和湘绣大师蒲颂比肩的绣品”，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季里问：“你不是总说我江郎才尽？这时候又突然有信心，觉得我可以完成像师父那个程度的绣品了？”
苏嘉至正摆弄他的单反相机，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你完不成，用他自己的不就行了？你不是说他这段时间在闭关刺绣吗？”
原来如此。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根本没有人打算真的用季里的绣品，毕竟他现在名声在业内都已经败了，只是大家都碍于蒲颂的情面，没有出去张扬而已，现在谁不知道季里是偷抢蒲绣绣作品的人呢？
人品就这样了，偷一次是偷，偷两次也是偷，更何况如果偷的是蒲颂的绣品，他不可能出来揭发，也就是说，也不用改差一些来掩人耳目，直接用就行了，至于口碑嘛，过段时间就能逆风翻盘了，毕竟苏嘉至最擅长的就是带节奏。
季里这次没有说一句话，拔腿就走。
这次真是骑虎难下，回不了头了。
到了五月份，气温已经显着升高了，只是湖南这边的天气，早上还有些凉风，到了中午就热得要命，等到晚上又冷起来，根本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
沈玥一早上过来就在吐槽：“这种天我到底该穿长袖短袖还是夹衣啊？”
尹原给她带早饭进来，辣椒炒肉码子的粉上头还盖了一堆小菜和一个煎蛋。
“里头穿短袖，外头穿外套不就行了，”他帮着把打包盒的盖子打开，“嗦粉的时候肯定得少穿点，不然要出汗的。”
然而沈玥一碗粉嗦下来，就算穿着短袖，还是一脑门的汗。
在家里就嗦了粉，出完汗又洗了澡才过来的蒲绣绣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不过她现在不会馋了：“不如我家的好吃。”
沈玥和尹原同时撇嘴：“那我们也吃不着啊。”
“近水楼台说的就是我，”蒲绣绣还挺得意，“你们快点吃啊，记得开窗散散味道。”
沈玥每次都很注意，吃早餐都是坐在最外面对着窗户的，不会让味道散的整个工作室都是的。
他们很快把早餐吃完，才进去里间。
蒲绣绣已经开始为之后的合作做准备了，那么多幅绣品，肯定要提前准备才行，而且刚好用来教尹原，一举两得。
尹原进步很快，现在的绣品出来已经基本能算合格了。
连沈玥都忍不住感慨：“有天赋还肯努力，进步这么快，要是让季里知道了，不知道会嫉妒成什么样子。”
蒲绣绣听了，一边收线一边说：“他可看不到别人的努力，反正只要绣得比他好，就是拿到了什么刺绣秘籍，又被什么高人点拨过，人都魔怔了。”
这时候有人在外头按门铃，沈玥起身出去，没过多久又跑进来了，她看向蒲绣绣说：“绣绣姐，苏嘉至来了，他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