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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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晚,王恒毅一早就出现在孙家,看了聚在一起的孙家人,发现除了少不更事的小六、小七外,剩下的人都没怎么休息,尤其是孙乾这个当事人更是顶着黑眼圈,眼里的迷茫仿佛比昨天还要多。
不过,王恒毅也顾不上开解孙乾,也觉得要是这事能让这小猴崽子警醒,也算是好事。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怎么能不操心,如果这回孙乾能想出点什么来,也不算他白忙活儿。
“姐夫,我昨晚去了县衙,央求县长跟我一块儿请了马副官吃饭,中间把我能用的关系都拉了上去,马副官最后才算吐了话。”王恒毅直接对着孙达说道:“姐夫,马副官说了,咱们至少还得准备一万大洋,要袁大头,不要龙洋和鹰洋。另外至少1万亩上好水浇地,这事才算过去。”
孙达一听,这是往死里逼人啊,一万大洋,家里想想办法还能凑出来,可这地确是孙家的命根子。要知道,这地可是孙家经过好几代才经营下来的,如果给了对方,对孙家来说,可真是伤筋动骨了。
孙乾等一干家人,也被对方的贪婪给惊呆了,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而言这都是一个大数目。虽然现下地价便宜,可算下来也得七八千大洋。这就是折钱下来,也够孙家吃一壶的了,何况对方还要一万大洋。
愣过之后孙乾的虎劲又上来了,冲着孙达和王恒毅喊道:“爹,不能给他。大不了我去找他,看看他能把我怎滴。舅舅,你也不要再去求他们了,我孙乾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王恒毅一听这话气的,感情我这个舅舅忙里忙外,一宿没睡,就忙出个这么个不省心的结果,也顾不上别的。气性上来,上去就给了孙乾两巴掌。接着说道:“我今天就替你爹娘好好管管你,你这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对方明摆着就是要占咱们家的便宜,你去了能顶什么用,只是让人多了一个消遣孙家的把柄。不省心的东西,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连孙达也失望的看了孙乾一眼,只有王母上前搂着了痴傻的儿子,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毕竟孙乾的虎劲儿犯的不是时候。
孙达望了一眼犯懵的孙乾说道:“乾儿,每临大事得静气,你的表现让为父很失望。”
”这样,你文伯伯之前来信说,他在美利坚已经安顿下来了,你带着孙兴先去美利坚避避风头再说,顺道涨涨见识也是好事。“。
之后又对王恒毅说道:”岳来,这马副官的话不可信,已经到手的肉对方岂肯放弃,我看还是去关外吧。“。
”这事就这么定了!“接着孙达又冲孙家众人说道。
”岳来,这些天还得辛苦你跟那马副官虚以委蛇一番,尽量让家里多些时间处理后事。“。
”姐夫,你放心,我尽快。“王恒毅赶忙答道。
之后孙家人开始了往关外搬迁的准备。处理产业、田地,派遣心腹下人提前去关外打前站。安顿孙家旁支接手一些不显眼的产业,田地,尽量为孙家保留一份元气。这些都是孙达和王恒毅亲自负责,托熟人买了去关外的车票,两个老狐狸一般的人物谨慎加小心,总算瞒过了马副官等一干人。
一忙乎就是大半个月,而马副官也是等的不耐烦了,虽然好处没少捞,可旅长的耐心也到了头。给孙家下了最后通牒。三日内要是还不将要的东西双手奉上,旅长小舅子可就要亲自领兵来取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这点好处能打发的了,尤其是那对母女花,旅长小舅子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
这天,离举家逃亡还剩一天,家里人的去向并没有像一开始想的那样都去关外,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孙家的的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提前离开。孙家大少爷孙宇定继续去燕京大学读书,这学校是美国人开的,只要小心一些,对方还不敢造次。二少爷孙圣则准备南下去南京大学求学,暂时借住在孙乾二姨家。这两位少爷都是继承了孙家的文人种子,自问能学到一些真本事。这样既可以让二人有机会深造,又可以防止孙家被人一锅端。而两位孙家小姐则一并随孙圣去了南京,关卡苦寒之地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最后两小则被不舍得孩子的王母给留在了身边。
至于王恒毅,凭着县长和自己打下的关系,还不至于受到什么伤害,顶多也就是被人为难一阵,有着深厚人脉关系,只要没有什么直接利害关系,想来对方也不会太为难他。
当晚,孙达夫妇来到了孙乾房间。
一进门看见孙乾一个人呆坐在床前,就坐了下来。
孙乾这些天一直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为什么要背井离乡的他们一家,毕竟之前的阅历实在太浅,还不足以让他把这事情想明白。只是隐约的感觉到这民国哪里有些不对,却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听到孙达开门的声音,孙乾没有直接起身,而是犹豫了一下才向父亲问好。
孙达看见眉头紧锁的儿子,不由有些担心让他去美国到底是对是错。但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去改变计划了,一切只能看他孙乾自己了。而王母则是在一边强忍着才没掉泪。
”乾儿,行李都收拾利索了吧。“孙达问道。也不等孙乾回答,接着又说道:”算了,这些有管家安顿,也就不操心这些琐事了,为父还有些话对你说“。
”乾儿,你也看到了,仅仅是几个兵痞就让我们孙家四散奔逃。为父安排你去美利坚除了避一避之外,主要还是为父看着民国跟之前的大清朝没有什么变化,所谓的民主只是那些大老爷的遮羞布,换汤不换药。“。
”乾儿,你去了美利坚一定要跟你文伯伯多学多看,去学学人家的本事,怎样才不受人欺负。“。
孙达接着又说道:”乾儿,你要记住,匹夫之勇不可取。你去了那美利坚之后既可去学经济之道为自己谋一份正经营生,也可学那西洋军事之道让自己让家人不再受外人欺负,路为父为你指明了,可怎么走就要靠你自己了。如今你也算成人了,为父可是十五岁就有了你大哥了。“。
孙达刚刚说完,王母则对儿子远行的担忧化作一声声呼唤,:”乾儿、乾儿,你还这么小,离开娘可怎么是好。“说完一把抱住孙乾怎么也不愿撒手。
孙达在一边宽慰了半天,才总算让王母放开孙乾。
这时,孙乾也打起了精神,对着父母说道。:”爹娘,孩儿不孝,都怪孩子做事冲动,才让那帮兵痞有可乘之机。这回远走美利坚,孩儿一定努力学习,把那西洋人的本事学回来。“。
”好、好,乾儿,你能这么说,总算没让为父的一番苦心白费,你要记住,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多多克制,可也不能事事忍让。这些,你到了美利坚多跟你文伯伯学习,那可是个老狐狸,滑的狠。“孙达听到孙乾的表态,知道孙乾虽然还没完全想明白,可也至少不像前一段时间没有一点头绪。担心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这时孙乾又说道:”父亲,孩儿想去学那西洋军事,你看我们孙家被几个兵痞就能折腾成这样,如果咱们孙家也有枪有炮,又何必怕他们。到时候就是咱们老孙家说了算了!“在孙乾朴素的认知里,既然几个兵痞仗着有枪就能欺负孙家,那我也要有枪有炮,看看谁还能欺负我。
这时听完孙乾的话,孙达盯着孙乾瞅了又瞅,用严厉的语气说道:”乾儿,你这是什么混账想法?“。
”你要记住,为父送你去西洋学习,可不是让你学了本事反过来欺负良善,你学了本事除了保家还要保护乡梓。“孙达说完这句话,又顿了顿语气说道:”我们孙家,诗书传家已经几代,还没出过欺负人的混账,你要是敢违背我们孙家做人的本分,就再也不要回来,还不如死在美利坚算了。“。
说完,也不待孙乾做出反应,就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孙达转过身看着孙乾一副思考的模样,又放缓了语气对孙乾说道:”乾儿,你要记住,出了国,你可就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可万万不可丢了咱老祖宗的脸。“说完便转身离开,那背景竞在一瞬间显得佝偻了下来。王母这时也安慰起了孙乾,之后也一边抹泪一边去追丈夫去了,妻以夫为天的古训在孙家并不缺。
孙乾,愣在房子中间,想着之前种种,终于眼泪滑落。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这个家散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家人们才能再次团聚。就这样孙乾一直站了整晚,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