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仁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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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腾腾，人群热火朝天，举着破木碗，喝着稀粥，庆祝着来之不易的安稳。
此处便是韩国安置百越难民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不过就是划出了一块地，以一座座破旧军帐充当屋舍罢了。
便是穷苦的百越之地的屋舍都比这好很多。
可此处的难民脸上却个个洋溢着欢笑，时不时感慨一下韩王安的恩德。
——在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一个安稳地境中的茅庐都胜过危城中的富丽宫殿万千。
一个老者站在人群中间，高声呼喊着：
“韩王如此待我们，我们可得记得恩情！”
“要遵守韩国法纪，勿要为乱。”
“待休养好了，青壮男儿须得去王城内谋事！”
“最后让我们叩谢韩王恩德，以后每日此时都叩谢一次。
……
老者叫张老，是难民营中德高望重者，被推选出来充当难民营管事。
他虽说着有多么的感谢韩王，可他的心中却也并未如嘴上说的那般虔诚，可是他必须带着大家这样做。
人老成精，他深刻的明白——想要他们这个难民营存在更久，便要将臣服的心表露出去。
他相信，他们的“叩谢韩王仪式”很快就会传到韩王耳中的，到时候，韩王便是反悔也……
想到此处，张老那如枯树皮的老脸上漾开笑意。
——在乱世中，强者要活下去，靠的是手中三尺长剑；而弱者要活下去，那就得依附强者！
“老朽路经此地，可否讨杯水喝？”
一声沙哑的声音将张老的思绪拉回来。
他抬起头，发现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白发白胡、面容阴翳，浑身有说不出来的阴毒之感，颇有些怪异。
不过……观那穿着打扮，是百越服饰？
难道也是来自百越？
张老有几分亲切感，忙舀了一碗水递给他，询问道：“老兄可是来自百越？”
“怪异老头”自然是百毒王了，他邪笑道：“正是。”
“原来是百越老乡！”
张老笑了起来：“老兄也是来逃难的？”
不待百毒王答话，他热络道：“老兄可以来此住下，这乃是韩王安赐下，划分给我们百越人的营地。”
他的意思是说明这儿乃是韩王“罩着”的，安全有保障，可听在百毒王耳中却是刺耳得很。
百毒王：“哦？不回去了吗？”
“回去？”
张老并未察觉到百毒王渐渐冰冷下去的脸，疑惑道：“回哪儿去？百越？”
他摇摇头叹道：“老兄啊，不是不想回去，可百越之地大乱，还不如留在此地，至少还有几分安稳可言！”
百毒王嗤笑一声：“丧家之犬，竟言安稳！”
张老总算是听出了不对劲，抬头一看，对上百毒王那阴毒无比的眼睛，吓得浑身一颤。
“丧家之犬，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百毒王寒声道，宛如地狱之声一般。
正在此时，难民骚动起来。
“蛇！好多的蛇！”
张老猛地转头，发现地上一条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正嘶鸣着游梭，而同胞们正四散奔逃躲避。
“你……”
张老指着百毒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百毒王沙哑地笑道：“和百越无数忠魂共赴死亡，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他口中喃喃出奇怪的音律，地上的游蛇顿时极速向着人们冲去。
“住手！”
百毒王一愣，止住了毒蛇的攻势。
天泽缓缓走出，在他身后，是焰灵姬和一个脸色苍白的俊美男子——
正是归来的驱尸魔。
“主上！”百毒王躬身道。
见又是三个邪异的人走出，张老浑身又是一颤，特别为首的那人，浑身似有若有若无的黑气缠绕，右脸生有鳞片……
突然，张老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他记起来了，这、这不就是那个百越前太子，赤眉君？！
张老双眼乱颤地看着天泽，咂动嘴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的名树的影，赤眉君在百越的凶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传他饥食人肉、渴饮人血、杀人残暴、赤眉龙蛇，是可令小儿止哭的凶人！
这下真的完了，他们这五千难民，恐怕一个也活不了！
张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
百毒王涩声道：“动手吧，主上！让这些做了别人家狗的丧家犬付出血的代价！”
随着他的话落下，本来已经被难民们灭杀的差不多了的蛇，竟不知从何处又游梭来了成千上万条！
焰灵姬一根葱葱玉指竖起，燃起小小的火焰。
驱尸魔手中法杖在地上一顿，地面如蚕蛹破壳一般钻出具具死尸。
最后面的李开长叹一口气——本是同源，何至于此！
他看向最前边那背负双手的天泽，嗤笑一声。
——屠杀手无寸铁之人，而且还同为百越人……这样的人，谋求天下？哈哈哈，笑煞吾也！
一切发生的时间其实并不长，难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正手持木棒对付着越来越多的毒蛇，地上的张老正闭着老目颤抖着身子等死。
天泽摆了摆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手！”
说完，便到张老的身前，轻轻将其扶起。
百毒王：？？？
驱尸魔：？？？
李开：？？？
焰灵姬：“呼~”吹熄手上火焰，一双美目饶有兴趣地看着。
感受到有人将自己扶起，张老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这人，他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又跪了下去：“赤眉君饶命！赤眉君饶命！”
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天泽苦笑一声，看来我在百越之地的名声也不会太好啊。
天泽尽量温和道：“老伯不必如此，起来吧！”
可这温声细语听在他耳中更是骇人，磕头求饶更加猛烈。
天泽摇头一叹，加重语气：“你还不起来的话，我便开始屠杀了！”
老头身体一僵，然后缓缓爬了起来。
天泽索性不再假装和善，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惊恐地看看天泽，哆嗦着：“回太子爷，小老儿姓张单名一个元字……”
“好的老张……”
天泽话还没说完，张老就颤巍巍道：“太子爷折煞小老儿了……”
天泽皱眉，喝道：“你别打岔！”
张老头果然不再言语。
天泽悠悠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太子，那便是我的臣民了。”
天泽挤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我知此地少粮，便是给大家送粮食的。”
没错，这就是天泽此行的目的：送粮食，换人心。
——如今将有了，就差兵了！
此言落下，百毒王长大了嘴巴，惊愕不已——还真他娘成贤明之君了？！
驱尸魔小声道：“这真是主上？”
百毒王干咳一声：“臣下需追贤明之主，这不好吗？”
可驱尸魔这家伙毕竟不是焰丫头那般好糊弄。
“狗屁贤明之主，所谓的贤明不过是强者华丽的外衣……”
驱尸魔看着和那老头交谈的天泽，揉了揉手臂。
主上下手可真狠，差点就拿不了法杖了……
李开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做戏？
可是……做给谁看？
……
咚咚咚！
密林间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无双鬼拉着一大车粮食小跑而出，在百毒王几人惊讶的目光中跑到天泽身边。
一番交谈下来，天泽已经初步打消了张老头的犹疑。
天泽笑道：“快叫大家来搬粮食吧。”
那野熊般的大汉虽然令人恐怖，可那一大车鼓鼓的粮袋却是做不得假。
张老头心下稍安，对着天泽深深一鞠躬，然后高呼道：“乡亲们，集合！”
一串二，二传三。
不一会儿，一群人便聚集在天泽面前。
看着这五千号人，天泽微微颔首。
不错不错，青壮男儿还是有很多的，老弱病残也不算多，就是廋了些，多喂些时日就好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从百越至此千里之遥，那些老弱病残的早就被淘汰了，留下的都是身体素质上佳的。
张老头并未马上招呼着搬粮食，而是高声道：“我身边这位就是咱们百越的太子天泽，太子爷依旧视咱们这些流离之人为臣子，给咱们送粮食来了！”
人群发出一声声惊呼，一道道目光落在天泽身上。
天泽轻笑着颔首，一副亲民的模样。
“让我们感谢太子爷的恩赐！”
张老头带头跪拜下去，人群也稀里哗啦跪拜了下去。
“多谢太子爷的恩赐！”
“多谢太子爷的恩赐！”
……
焰灵姬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竟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家主人身上……有光？！
这确实很诡异，可她觉得……很好。
可能因为光更接近火焰吧。
……
天泽摆摆手：“快分发下去吧！”
张老头恭敬道：“是！”
招呼青壮年开始搬粮食……
……
回去的路上。
李开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他可不相信这家伙真是发善心！
天泽身边的焰灵姬也是睁着美眸看着天泽，百毒王驱尸魔亦是面露不解。
什么目的？自然是收服人心！
天泽在心中想着。
他们还不知道，最穷苦的百姓到底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因为他们能拥有最虔诚的信仰，而信仰，就是力量！
——这是一个后世被历史不断验证的道理，从大秦的覆灭到一个伟大的新国度建立，无不是拥有最虔诚信仰的穷苦百姓完成的！
天泽要的，就是百越难民的衷心，乃至信仰！
这其实非常容易——在这个时代，人心最珍贵也最廉价。
珍贵的是强者的心，廉价的是弱者的心。
天泽知道，只要自己一次次在这些难民前“收人心”，他们虔诚的归顺只是时间问题。
到时候这就是他的军队的第一支班底！
到时候这老小子就该派上用场了。
天泽看着李开，淡然一笑，悠悠道：“因为……”
“仁者无敌！”
说完，背负双手当先前行，夜风徐徐，紫发飘飘。
天泽明白，逼格已经拉满了！
果然，身后的几人尽皆震惊。
仁者无敌！
百毒王、驱尸魔，不明觉厉。
李开口中默念，双眼微微放光。
只有焰灵姬，她读的书少，只是眨巴着眼睛，环抱玉臂，一脸好奇地看着表情惊异的几人。
仁者无敌？唔，这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