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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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和赫敏教室的墙边面面相觑地等了片晌，这扇门的隔音不算很差，她们只能听见里面传来嗡嗡的说话声。哈莉感觉到赫敏的手心都是汗，棕发小女巫咬着嘴唇犹豫地小声问道，“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

就在这短促的两个单词之间，洛哈特的办公室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们感觉到甚至连脚底下的建筑都颤抖了两下，这教室高高的弧形拱顶扑簌簌地落下沙石碎片和陈年灰尘。

赫敏尖叫了一声，拉着哈莉往教室外边跑去。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们才跑到塔楼的楼梯上就看见了麦格教授匆匆赶来的身影。

“怎么了？”麦格教授盯着两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巫问道。

“刚刚马尔福先生叫我们去找洛哈特，好像跟德拉科马尔福的昏迷有关，他们不知道在里面说了什么，我们听见爆炸就跑出来了。”

即便稍有些慌乱，赫敏的回答还是很有条理，哈莉也跟着点头。

“你们跟我来。”麦格教授说，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地朝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室走去。

她们小心地推开教室门，就见到马尔福正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他平素苍白雅致的脸庞上沾着灰，淡金色的头发间也都是砖块的粉尘。

麦格教授举起魔杖指着他，“发生什么事了？”她冷冷地问道，“洛哈特呢？”

卢修斯马尔福的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似乎有些惊魂未定，又似乎有些庆幸，“他还活着，在里面，你们应该去检查一下。”他说。

麦格教授狐疑地瞪着他，可这时洛哈特的办公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穿着淡绿色长袍的巫师走了出来，他也灰头土脸的，却奇怪地仍旧带着惯常闪亮的笑容，“你们好呀，你们都是我的粉丝是吗？”他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可以解释，”卢修斯马尔福说，他颤颤巍巍地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一条白色的手绢擦了擦脸，“但首先，我要回医疗翼看看我儿子的情况。”

这个时候教室门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们，斯内普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他先是瞥了一眼哈莉，紧接着才对着卢修斯马尔福说道，“卢修斯，你应该会想知道，你儿子已经醒了，庞弗雷夫人和圣芒戈的医生检查之后发现，除了近期有人对他使用过遗忘咒修改过记忆之外，他没什么大碍。”

卢修斯对这则消息表现得不是特别惊奇，他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微微抬起下巴，又变回了原本那种不可一世的做派。

“我要跟邓布利多直接说。”卢修斯傲慢地说道，“我们现在直接去他办公室。”

这听上去还算公平，于是他们不得不带着咯咯傻笑的洛哈特在学生们的侧目中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这还是哈莉第一次进入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充满了各种滑稽的小声音。细长腿的桌子上，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银器，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

墙上挂满了昔日的男女老校长们的肖像，他们都在各自的像框里轻轻地打着呼噜。房间里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脚是爪子形的。邓布利多就在那张桌子后边坐着，穿着闪闪发亮的紫色长袍，他湛蓝色的眼睛隔着半月形的眼镜在所有进入房间的人身上掠过。

“下午好，各位，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和蔼地问道。

“你手下的一位教授袭击了我的儿子，邓布利多，甚至还想用遗忘咒袭击我。”卢修斯马尔福怒气冲冲地说道。

邓布利多探究地看了看在后面玩自己的手指的洛哈特，“请说。”

“他把一件邪恶的黑魔法物品给了我儿子，”卢修斯说，“一本日记本——我有理由相信，就是导致我儿子昏迷的原因。”

“那日记本呢？”邓布利多轻声问道。

“已经被洛哈特焚毁了。”

“那么还有谁能证明这本日记本的存在呢？”

“哈莉波特。”卢修斯说，侧过身好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

“是的，我只是碰巧在图书馆门口看见德拉科马尔福把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还给洛哈特。”哈莉陈述道。

“不错，如果不是波特小姐，我恐怕还不能及时发现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吉德罗洛哈特，可以说，你是德拉科的救命恩人，马尔福家族永远欠你一个人情。”卢修斯对哈莉和声说。

“两周前我收到一封未具名的勒索信，上面说德拉科已经被一本日记本诅咒了，如果我不给他一笔巨款，德拉科就会死去——我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来学校确认了德拉科的安全之后就回去了，直到今天我收到西弗勒斯的便条，我就知道那封信是真的。”

“在听波特小姐说洛哈特的事情之后，我就亲自找他对质，一进门我就用缴械咒缴获了他的魔杖。”卢修斯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棕色的魔杖，放在邓不利多的桌面上。

“他在得知自己阴谋败露——即被我发现了他就是那个勒索人之后就把一切对我合盘托出，当着我的面焚毁了那本日记，向我保证他这么做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当我说要把他抓起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另一根破魔杖，要对我施遗忘咒，幸好那根魔杖已经不能再坏了——它发生了可怕的爆炸，咒语被反射了出去，击中了他自己。”

“啊，”赫敏突然说道，“那应该是罗恩的旧魔杖，他第一学期来上学的时候不小心把魔杖弄坏了，那之后魔杖就时灵时不灵，还发生过两次反射咒语的事件，圣诞节回来之后他换了一根新魔杖——我记得他跟我们抱怨过旧魔杖不见的事情，哈莉也记得是不是？”

哈莉轻轻点头，“罗恩是说过这件事，听马尔福先生的描述就很像那根魔杖。”

这时校长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庞弗雷夫人和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卢修斯大步走上前，抓住儿子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你感觉怎么样？那个日记本已经被毁了。”

“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日记本？”德拉科茫然地问道，他灰色的眼珠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周，最后停留在哈莉的脸上，后者微笑地回视着他。

“我们检查之后发现他的记忆有被咒语删改的痕迹。”庞弗雷夫人说道，“其他一切正常。”

“这也能跟我说的互相印证，就是洛哈特做的，我以前跟他打过一次交道，他的确是除了遗忘咒之外什么都不行。”卢修斯忿然道。

“遗忘咒……”哈莉听见赫敏咕哝的声音，“……我知道了，”这个聪明的小女巫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知道为什么洛哈特的书本写得这么好，实战却这么差的原因了——因为那些记忆都是他窃取的，他是个实打实的小偷、骗子！”

“你们瞧，”卢修斯马尔福慢吞吞地说道，“连这么一个麻种出身的小姑娘都能发现洛哈特是一个草包——为什么你发现不了呢，邓布利多？”

“这的确是我的疏忽，”邓布利多温和地承认道，但他清澈的蓝眼睛却仍然十分犀利，“我很愿意相信马尔福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尽管现在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我认为我们应该对此展开调查，一本有如此诅咒功效的日记本，应该不会籍籍无名……”

“我不关心这些过去的事，邓布利多，”卢修斯马尔福疾言厉色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们要怎么赔偿我还有德拉科，我们因为你的错误决定吃了这么多苦头。”

“只是这样吗？”邓布利多微笑着说，“如果只是赔偿的话，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谈出一个令你满意的数字。”

在场所有头脑清醒的人都以为卢修斯马尔福会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因为他一直想方设法对邓布利多使坏。但在这紧要关头，他竟然退缩了，本来他的故事可信度非常高，逻辑自洽，非常完美，可他这一退缩，则一下子给整个故事的真实性打了一个相当大的折扣。

‘这家伙一定还藏着什么没说。’这个念头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但无论如何，既然马尔福拒绝深入调查，这场闹剧便已经算告一段落了，待他跟邓布利多谈好赔偿事宜之后，他们纷纷通过旋转楼梯离开了校长室。

在校长室外的石兽雕像处，哈莉与赫敏分开，单独截住了正在跟德拉科说话的卢修斯马尔福，“德拉科，真高兴看见你没事了，我有些话想跟你爸爸单独说，马尔福先生，”她很有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卢修斯点点头，跟着这个看上去很有主见的小姑娘走到一个没有挂画的墙壁边上。

“先生，关于您说的那个人情，我可以现在就提吗？”

“可以。”卢修斯有点儿惊讶，他用那种十分虚伪的平易近人的语气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像马尔福这样的历史悠久的家族都有很多家养小精灵，您可以赠送我一只吗？”

卢修斯没想到她居然会提这种要求，“家养小精灵是魔法生物，有些人认为他们可以算是巫师家族制造的生物，这种生物与主人家的魔法血契伴随他们一生，是不能转移的。”他生硬地解释道。

“我知道，所以我只请求您放它自由。”哈莉微笑着说道。

卢修斯能明显感觉到她是有备而来，对比德拉科的生命来说，这个要求其实不能算特别过分，但是现在危机已经过去，他兑现承诺的动机即刻减弱了不少。

“也许这个暑假你会愿意来我们家做客，到时候我们再看看。”他不耐烦地随口打发道，已经准备要抽身离开，“我会给你寄邀请函的。”

“丢了什么东西吗，卢修斯？”哈莉说，她的声音混合了孩子的无辜和机械的冷漠感，不像是在与人对话，反而像是在背诵课本对白。

“——日记本和金杯都是你吗？

——把黑魔王的日记本送到学校里来？我觉得那并不十分明智。

——是你把日记本给德拉科的吗？

——是我。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也是他的仆人吗？为什么黑魔王会附身在德拉科身上，黑魔王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德拉科现在还是昏迷状态，回答我！

——我不是黑魔王的仆人，你放心，日记本已经毁掉了—一忘皆空！”

当卢修斯反应过来哈莉在说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施了闭耳塞听咒，无论如何，她们在外面都不可能听见自己跟洛哈特说了什么。

“你是怎么——”

“为什么您不能直接答应我的要求呢？”哈莉用最柔和的声音问道，她那双冰冷得可怖但却格外美丽的绿眼珠一眨不眨地对上卢修斯马尔福的灰蓝色眼珠，“也许您不相信，但我现在已经没这么讨厌德拉科了。”

“……所以日记本在你那里……是夺魂咒，对吗？”卢修斯强迫自己镇定地问道，他迅速想到——让洛哈特被一根坏魔杖产生的魔咒爆炸击中，刚好能非常巧妙地掩盖夺魂咒产生的魔咒痕迹，而那根坏魔杖的主人韦斯莱正是她的好朋友，他推测那根魔杖是她放在洛哈特手上的实在合理。

卢修斯忽然发现她的眼睛为什么让他觉得熟悉了——这双眼睛给他的感觉恍似黑魔王那双仿佛发着光的红眼睛。

倒不是说卢修斯有直视黑魔王双眼的胆量，他只不过能感觉到，他们视线之中笼罩着的那种似有若无的濒死恐惧实在如出一辙，甚至因为它们嵌在这么一张无辜女孩的脸上而更显得可怕。

“我不明白您指的是什么，”哈莉冷冰冰地说道，“我只是希望，您千万别把您那些愚蠢的猜测到处宣扬：爱人、子女、情人、朋友、同事——如果您真的以为伏地魔的日记本能随随便便被毁掉的话。”

“……我明白了。”卢修斯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只在这种方面存在领悟能力，他听出了她话里隐晦的威胁——日记本并没有被毁去，无论那是诅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她想，她就能随时利用它控制德拉科的性命，退一步说，日记本作为如此明显的黑魔王遗物，这件东西的存在本身也能作为一件把柄。

卢修斯马尔福不能理解的事情有很多，但有一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胆敢在邓布利多眼皮底下设置一个连环套还不露出马脚，如此年轻就能娴熟地使用夺魂咒，黑魔王的时代或许已经过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才是未来。

虽然他的忠诚已经献给伏地魔了，可目前还看不见局势明朗的希望，而德拉科——看起来她对德拉科还是感兴趣的，既然情势已然如此，能多站一条队也许不是坏事。

“你想要哪个小精灵？”他问。

“多比。”哈莉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卢修斯答道，语气甚至有几分恭敬，“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暑假你可以来马尔福庄园做客？”

哈莉不能说自己对马尔福这种道德底线和信用水平都极为低下的墙头草完全不感兴趣，但她感觉这一家子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她暂时想象不到他们现在对她能有什么用。

至于她威胁卢修斯马尔福的话，那仅仅是为了威胁而威胁，在最开始的时候，如果他爽快答应了多比的事情，她是打算让他们和乐融融地继续做快乐一家人的——可惜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

哈莉已经强迫日记本完全从小马尔福的身体上抽离了，被魂器吸取生命力肯定是能够被检查出来的，这一点她心知肚明。不过看样子卢修斯这个绣花枕头对魂器或者相似的黑魔法物品的原理一无所知，她还能利用这点忽悠他一下。

“我会考虑的，不过我更希望一切如常。”哈莉说，甚至懒得做出感兴趣的表情。

在见到获得自由的多比之后，二年级也走到了尾声，老样子，年纪第一毫不意外又是哈莉，格兰芬多也还是双杯冠军，学院里的每位学生都是高高兴兴的。

在回程的列车上，哈莉跟赫敏约好了暑假要一起去法国度假，她们还跟罗恩约定要互相打电话。

“去年暑假我跟你爸爸讨论过电话机的原理了。”哈莉轻快地说，一边在纸上把她跟赫敏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打这两个号码就好，这样就不会有讯息被拦截的风险了。”

赫敏和罗恩才想起来原来学期之初还发生过这样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从这个时间节点往回看去，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