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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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圳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等梁斯眠在车上坐稳，敲了三下车壁，辛三吆喝着启程，梁斯眠掀开帘子一角发现不是回去的路，“这是要去哪。”

冬天日头不够亮，梁圳按住帘子，车内立刻暗了很多，不寻常的气氛萦绕在两人身边，梁圳握住她的手腕让她趴在自己肩上，轻轻揉按着后腰伤到的地方。

梁斯眠刚动了一下就因为腰上温热恰当的按摩舒服得叹了口气，“你都没看见今天王妃有多阴阳怪气。”

“她说什么难听话了。”

倒是没说什么话，就是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别人都欠她的一样。梁斯眠摇摇头，早起的疲惫涌上心头，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梁圳胸口。“我睡一会儿。”

车子摇摇晃晃地从人潮汹涌的闹市走到环境清幽的郊外，她睡着后梁圳把手搭在背后，手上的热度透过衣服暖融融地护着伤处。

辛三敲了两下车壁示意到地方，梁圳压低声音说“东西热着，你们散开。”

半刻钟后梁斯眠才悠悠醒来，疲惫一扫而空，伸了个懒腰问“到了吗？”

梁圳把她散落的几丝鬓发掖到耳后。“下去看看。”

马车停在山脚，辛三带着两个人坐在远处的树下，看见他们下车立刻站起来，等他们走远了才重新坐下。

山风高耸入云，石阶苍苍看不见尽头，梁圳什么也没说，拉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石阶环绕着向上爬行，梁斯眠一看便心生退意，可梁圳不知为何今天格外坚持，她不想因为小事争执，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边上。

转过两道弯，梁圳左手搭在梁斯眠后腰，像保护也像劫持，两人踩着模糊不清的山径继续前行，把平整的石阶抛在脑后，穿过茂密的树丛和分辨不出作用的断壁残垣一路前行，就在梁斯眠疑心他要把自己卖掉的时候，前方豁然开朗，露出一段干净整洁的石板路。

荒草掩映中露出古朴寺院的一角，门前站着一对陶狮，乌黑油亮色泽莹润，一看就知道精心保养过。

陶狮身前立着半旧的匾额，上头铁画银钩地写着苍芥寺，落款已经模糊不清。梁圳一言不发地带着梁斯眠走进去，寺内有个白头发的老僧在扫地，明知道有人进来也不打招呼，看起来很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苍芥寺不大，前后只有两重院子，梁圳仿佛来过这里很多次，上香跪拜求签都熟练得想在自己家，梁斯眠一肚子疑问却没有开口，她相信梁圳会给她一个合理的答案。

这一支是上上签，应该预示着好运，梁斯眠瞥见梁圳手里那支染着黑色，忙道“都是胡说八道，不能当真。”

“苍芥寺的签很灵。”说完便拉着梁斯眠往后院走，梁圳的手一直温暖，唯有今天冰凉得让人下意识想抽手，可他却一改往日体贴，强硬地握着梁斯眠的手不许她松开。

前院清冷，后院却多了几分人气，东侧屋内点着灯，门前扫洒干净没有积雪，梁斯眠莫名地生出畏惧。“你要带我去哪。”

梁圳没有说话，表情郑重地替梁斯眠整理微微歪了的领子，他在赌，赌自己的命足够好。即使刻意放缓语速，梁圳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紧张，梁斯眠从没见过这么紧张的他，下意识想跑。

如果屋里坐着一个能够让梁圳这么郑重其事的人，那个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可梁斯眠却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她想躲起来，想躲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不想面对可能的危险。

但对于梁圳而言，一切都是必须的，他的执念很少，却每一个都不容放弃。

“你在这里等我。”

安顿好梁斯眠，梁圳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北风，脑子里混沌的念头一并被吹散，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屋内暖意融融，一进屋就热得人想脱去外衣，除去浪荡外衣的梁圳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严肃认真的样子和平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他站在门边抖落身上的积雪，双手垂在身侧，静静地等待着召唤。

两重帘幕内的桌边坐着一位盘高髻的女子，发饰简单，只有几支简单的簪花，左侧簪着一支凤钗，凤嘴衔着一串珍珠，双手都带着翡翠镯子，整个人由内而外流露出养尊处优的气势。

侍女快走几步禀告等在帘外的人是谁，并将门外还有一人的事一并报上，女子这才分了两分精神看向梁圳，只不过眼神中颇有几分不赞同。

“梁圳，夫人叫你进去说话。”

梁圳有些不安，为自己的鲁莽产生片刻后悔，侍女来到屋外，门前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围着厚厚的披风，一双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里盛满疑惑。

“梁娘子请随我来，这里风大，别着了风寒。”

屋内一片寂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梁斯眠思索片刻，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落在侍女眼中，轻声道“梁娘子不比担忧，他很快就会出来。”

侍女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雪落簌簌，屋内的人听得分明，梁圳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动作比平时迟缓。

“梁圳见过夫人。”

赵璇合上书，年过四旬却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和从前看起来不太一样，却还是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作为活在传闻中的人，她身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疏离，曲着手指敲了几下桌面，梁圳立刻深深埋下头，不等问就先招供。

从自己怎么遇见梁斯眠，怎么动心都说得清清楚楚，唯恐自己稍有隐瞒便大错特错。赵璇本意是让他掸干净脚上的雪，别弄脏地上的毯子，既然梁圳自己要说，她便听着。

说完之后梁圳紧张地等待着审判，等了很久却只听见她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自然不是，可梁圳张不开嘴，当初是他要走，现在又主动提出回去，实在让人张不开口。

“我想带她回去，又怕她不自在。”

赵璇活了半辈子，见过太多少年慕艾，大多没有善终。“都城于她而言是伤心地，如果你和其他人一样骗她，她为什么不能选择离开你。”

“可我是为了她好！”

“好不好她说了算，你没资格替她决定，你如果心里真有她，就应该用她想要的方式对她好，而不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

可如果不这样，她想走怎么办。

赵璇像是能看透梁圳的内心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像冰雪一样寒冷。“你不应该剥夺她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