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只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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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婆婆用绕着金线的剪刀开路，不费吹灰之力来到床边，梁斯眠的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可人还是没醒。

问清昨夜发生的事情后，谷婆婆发觉这个女鬼比自己预料的怨念更深。

驱邪的法事十分复杂，秦少俞看不懂，被叫到边上说话，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要问他家里的情况？

梁父并不看好梁母和谷婆婆口中难得的姻缘，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妇道人家的短见，想让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放弃仕途无异于断其生路，就是对方答应了他也会觉得那人没有志气。

要是有的选，他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介武夫，那样的粗人怎么懂得照顾他娇滴滴的女儿。可现在已经火烧眉头了，他就是再不情愿也要试一试，幸好儿子们都争气，只要娘家强势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梁家这个馅饼来得太突然，秦少俞隐隐觉得要是自己犹豫就是失去千载难得的机会，迷茫中他捕捉到一个字眼，留在这里的意思是让他不再从军？

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队将，可贸然离开并不妥当，他除了功夫什么都不会，离开军营之后要怎么讨生活，难道要去做押镖的吗。

对此，梁父提出可以给几亩良田宅院，让他们自己过日子。

秦少俞没有一口答应，普通农户一年生产挣的钱恐怕还不够梁斯眠日常开销，到那时梁家肯定还要贴补。他怎么说也是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干不出仰仗岳家过日子的事情。

但梁父态度坚决，不肯梁斯眠远嫁，他就这一个女儿，要是远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本就是为了她好才找的人成亲，要是从此都看不见，他宁肯梁斯眠一辈子不嫁就住在家里。

两个男人各执一词，谁都不肯退让，眼看婚事就要告吹，屋里人大喊着说姑娘醒了。两人虽然不服气却也只能暂时握手言和，可进屋后梁斯眠很快看出情况不对，虚弱地坐起来问发生了什么，梁母拗不过她，只好全盘托出，谁知第一个反对的竟然是她。

梁斯眠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爹爹你别为难秦队将了，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何苦连累别人。”

她的身子自己知道，已近油尽灯枯，无能为力，何必再卷进来一个无辜人，白白做鳏夫。

梁母紧紧搂着她，不许她胡说，却悄悄红了眼睛，抱着梁斯眠的手都在发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宽慰自己。

“阿宝，你不能这么快就放弃，你还小，我还没看着你成亲生子，你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会受不了的。”

梁斯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却低估了身边人想留下她的决心。

谷婆婆从随身携带的葫芦中倒出两粒暗红色的丸子，世人只知魂魄离体可用还魂丹，却不知其实还有一味更珍贵的固魂丹。

既然有魂魄离体，自然也有像梁斯眠这样被占了身体的，可寻常人被占了肉身后多半回不来，像梁斯眠这样不但能回来，还能坚持这么久的实属罕见。

葫芦里的固魂丹用一颗少一颗，谷婆婆考虑了两天才决定把药拿出来，这是她拜师学艺的时候从师父那里继承的，也不知道等她收徒时还能剩下几颗。

“固魂丹能保女公子暂时性命无虞，想根除却没那么容易，婚配是一个法子，可要想真正一劳永逸还缺一味灵药。”

梁父追问道“什么药？”

谷婆婆早就看出这家的女公子十分受宠，可灵丹妙药并不是受宠就能找到，没有机缘做什么都是白费。

这段时间来，她留神注意进出的人，只碰见秦少俞这么一个命格合适的人，错过这个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南极之地有崖州，那里出产一种能让人忘却前尘往事的草药，对失魂症很有效。可那个地方与世隔绝，交通不便，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

这个消息像无边汪洋上一盏摇晃的海灯，似有若无，却让坠海的人生出希望。

有固魂丹加持，只要离方若尘远远的，三年五载肯定没问题，至于草药只能慢慢打听，黑市或者一些达官显贵手中说不定就有。

“禁市至今不过一二十载，有心去找未必找不到。”说完，谷婆婆叮嘱了固魂丹的用法后揣着钱哼着歌走了。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绝处逢生的感觉令人五味杂陈。梁斯眠脑子里一团糟，只记得秦少俞蹲在自己面前，说他一见钟情，难以自拔。

她不该信，可秦少俞的眼睛坦荡得任由她查看，甚至还答应会替她找药。梁斯眠慌了神挪开眼睛咬着嘴唇声音轻轻地说这样不好。

可怎么不好呢？他几次三番为自己出头，哪怕明知对方是自己的上峰依然挺身而出，现在还肯替她去找不知道有没有的东西，她何德何能得秦少俞全心以待？

明知道只要自己答应，一切都会好转，可她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用性命绑住另一个人。

固魂丹已经是意外之喜，现在还多了一味能一劳永逸的草药，秦少俞自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留住她。

傍晚时秦少俞悄悄溜了进来，敲响窗户，听见她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的心跳也慢慢急促。一个君子不应该站在这里，可他情愿做个痞子。

“你不肯嫁是因为我出不起十里红妆吗？”

梁斯眠急着为自己辩驳，完全没听出对方开玩笑的意思，可说完了她又陷入沉默，自己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可她就是不想嫁一个陌生人。

“你为什么要娶我。”

该来的总要来，秦少俞早就准备好腹稿，反正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先成家后立业那一套。“我与你大伯有数面之缘，他常常夸赞你，反正我早晚都要成亲，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你。”

就算有别人，也只能是你。

梁斯眠默然片刻，如果是各取所需，这桩婚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已经递了帖子，只要有崖州附近的缺就会立刻补上，到时候你可以与我同行，离开这个伤心地。”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的诱惑太大，梁斯眠隔着窗户看他的影子，他好像没必要骗自己，他需要一个人成亲，好补更好的缺，自己需要一个借口远行，似乎没什么不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秦少俞思忖片刻，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梁斯眠的心提到嗓子眼，害怕他突然后悔。

“你大伯曾经和我说过家里的孩子中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不知道你这么好，将来会嫁到谁家。我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想了却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