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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黄栀子恨不得直接将宋卫琴找过来问问到底是咋回事,但也不能直接奔到魏水村去问大姑子,等了两天,越来越心焦。
宋月明倒是淡定的很,“妈,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封建迷信那一套。”
“那也得问清楚上一个被克死的是咋回事,说起来也没问问,他亲爹妈那边到底是怎么死的,不会真是被他克死的吧?”
宋月明无言以对,卫家出事是因为十年前那场变动,和卫云开没半点关系,但这话她又不能说。
“妈,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巧吗?我刚定媒送帖,村子里就有人说卫云开不好,就算他真有啥事,咋现在才传出来?”
黄栀子眉头一皱:“你说这是啥意思?”
“我觉得吧,是有人红眼了呗。”
眼红宋家日子的不是一个两个,但畏于宋家两兄弟在小宋庄的权威,多数人不敢做什么,可背地里管不住人家的嘴,人家想怎么说怎么说,有跟宋家亲近的,会把这事儿说到他们面前来。
黄栀子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脑子里把跟宋家有仇的人过了一遍,先锁定目标刘大莲。
“这个该死的刘大莲,肯定是她在背后说道!”上次,黄栀子不敢把刘大莲往狠里揍,是怕人说他们宋家仗势欺人,可这次,她指定要找刘大莲讨个说法!
宋月明摸摸鼻子,她也不是要把黄栀子当枪使,但这件事让她出面,总比自己一个未婚姑娘出面来的好,而且她还怀疑另一个人,已婚妇女口口相传卫云开命硬克家人,可大姑娘也能说道一二,她出门都能看到那幸灾乐祸的眼神,这又是谁传达的精神?
“妈,你先别着急去找人算账,等大姑来了再说吧。”
黄栀子一想也是,出了这样的事得听听男方的解释,定媒之前啥都瞒着算咋回事。
等到一个小宋庄赶大集的日子,宋卫琴总算来了,她是来卖自家养的两只公鸡的,家里养着四只公鸡,留下两只打鸣就行,这两只拿出来卖掉也算一份进项。
宋卫琴是吃过晌午饭到的,没啥事儿不好意思在兄弟家蹭饭,趁着集上还没几个人去兄弟家里喝口水、说说话倒是无妨。
谁知道刚一进门,二弟妹拉着她的手跟多年未见似的。
“大姐,你可算是来了!”
“咋了?”
黄栀子迫不及待的问她:“那卫云开真的命硬?方家里人?”
宋卫琴眼神闪了闪,她一心做媒真是把这件事给忘的干干净净,可面上还得义正言辞的说:“哪有的事儿?你别听人家瞎说!”
“那人家咋说卫云开前面相过一个,刚见一面人就死了呢?”
“嗨!这事儿你不在俺庄不知道咋回事,我跟你说,那闺女死的时候肚子都鼓起来了,她咋嫁人?”宋卫琴理直气壮地,她真不算坑娘家侄女,这就是小毛病!
黄栀子吃了一惊:“啥?那闺女是……”
宋卫琴撇撇嘴:“是真事儿,就是不知道跟谁做下的孽,怕相媒结婚露馅,干脆上吊死了,她家里人不愿意养大的闺女就这么没了,就在村里说卫云开命硬,但是看见那闺女死时候啥样的都知道咋回事!”
“再说,月明是我亲侄女,要是人不中,我能昧着良心给她说媒?”
黄栀子放心一半,“那他亲爹妈咋死的?”
“这事儿我真不清楚,魏根生从前当过兵,王宝珍说卫云开的亲爹是魏根生的恩人,他爹妈是生病死的吧,家里面也没啥人,这两口子就把卫云开接过来养活了,都是实心人,要不谁在十年前愿意养个半大小子!”
“倒也是。”
宋卫琴想起一件事,“弟妹,咱家月明该会的东西也该教教,前儿王宝珍还问月明在家里都会干啥,到时候结了婚,小两口就跟爹妈分开过,万一月明要是啥都不会,该被人挑理了。”
一说这,黄栀子心虚加后悔,两家都是小毛病,要真是搁到定媒前,还真不一定是啥样儿。
“她咋想起来问你这个了?”
宋卫琴撇撇嘴:“我听说是那刘大莲回娘家胡咧咧的,不就是嫉妒咱们月明找个好对象,弟妹,要我说,咱家讲理也不能让人家这么欺负!”
黄栀子狠狠点头,“刘大莲就是欠揍!”
饶是抓住刘大莲散播谣言的证据,宋月明还是让黄栀子耐心等一等,她要见过另一个人。
幸好没有辜负她的希望,这个人很快上门来了。
王桂芝的脸比上次在供销社门口见面又黑了一个度,虽然捂一个冬天就差不多能白回来,可这会儿,宋月明还是居高临下的看她,嬉笑道:“你咋又黑了?”
“月明,你就是会笑话我,我又不跟你似的,啥都不干就搁家里捂着。”王桂芝低眉顺眼的看不出喜怒。
“没办法,爹妈疼我,不愿意让我下地干活。”
王桂芝垂在身边的拳头紧了又紧,讪笑着点头:“是啊,不过月明,这几天你都没出去吗?”
宋月明懒洋洋的抬眸看她一眼:“没有,天太热出去干啥?”
“月明,其实我是听见人家说你不好的话才过来告诉你的,现在人家都说卫云开命克家里人,我上次跟你说你还不信,现在人家都这么说你总该信了吧?你真不害怕?”
“害怕啥?”
“他要是真克家里人,那你咋办?我听说上一个跟他相媒的死的可惨了,他要是没一点毛病,咋会到现在才定媒呢?”
宋月明若有所思的剥开一个奶糖,相媒那天男方家里也会送来喜糖,宋家也买了一些,但这些难得的奶糖都被宋月明和大宝瓜分,她桌子上就散落着七八个。
王桂芝嘴巴动了动,仿佛闻到那股奶香味,极其自然的伸出手要拿奶糖,冷不防宋月明瞪过来一眼。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让你吃了吗?”
王桂芝收回手,埋怨道:“月明,咱俩一起长大,你咋越来越小气了?”
“我给过你不少东西,你是不是还欠我钱,先把钱还给我再说。”王桂芝跟原主零零碎碎的借钱,就没见还过,虽然原主对她颐指气使的,但绝对不算亏待她。
“我、我等两天就还你,再说你现在都有好几百块了,还跟我计较这点钱。”
宋月明哼了一声,不屑道:“不还就不还吧,不过你一直说卫云开命硬,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我、我听刘大莲说的,她娘家不是跟你对象一个村,肯定知道点啥。”
“那你说我该咋办呢?”
王桂芝迟疑了一下,最近宋月明阴晴不定的,她还真拿不准这话是啥意思,思来想去磕磕巴巴的说:“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就先别答应那么早结婚呗,我感觉男方还有别的毛病,我听说过一个,家里给可多彩礼钱,结过婚才知道男的有病。”
“行吧,我明白你意思了,我就是不明白这些人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巴巴的从魏水村打听了再说出去,我要是知道谁敢传我的谣言,绝对给她点颜色看看!”宋月明说到最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王桂芝跟着心一跳,扯出一个笑容说:“谁会闲着没事儿传这个,月明,那个,你叫叔给俺爸换个活儿呗。”
“你事儿真多,愿意挣工分就干,不想要工分就回家躺着呗!再说,大家都这么做,我爸总不能一直照顾你们家吧?”
王桂芝笑容渐淡,难堪的点点头,恶狠狠的在心里咒骂那男的把你克死才好呢!
二人又说了没几句,宋月明把王桂芝给打走了,她愿意费时间跟王桂芝闲磕牙,是觉得原主喜欢过宋柏恒这件事知道最清楚的是王桂芝,试探她的态度再进行威慑是主要目的,但瞧王桂芝根本没提起这茬事忽然明白过来。
宋柏恒之于王桂芝就是男神一般的存在,王桂芝绝对不愿意男神和别的女人传绯闻!
……
黄栀子冲到刘大莲家门口骂街去了,捡的时机也很巧妙,刘大莲的闺女宋金菊正在媒人的介绍下和本村的男孩见面,黄栀子指名道姓的一骂,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刘大莲,你个黑心烂肺的女人,你天天说俺家坏话对你有啥好处你!”
“上一回我不跟你计较,这一回你跑到娘家去说闲话!你嘴恁闲咋不去尝尝屎啥味儿!”
黄栀子想法很简单,你敢破坏我闺女的婚事,呵呵,那你闺女也嫁不出去算了,她就不信,两家当面锣对面鼓的闹起来,这村里谁还愿意娶她闺女?想把闺女嫁在本村,做梦!
刘大莲一听,立马坐不住要出去对骂,谁知道还没动一动就被她男人宋假妮儿照脸上甩了一巴掌:“你又干啥好事儿了?”
宋假妮儿是刘大莲男人的小名,生下来长的羸弱又是家里独苗苗,老人怕留不住这个男孩,就给取个假妮儿的名字让各路鬼神以为家里是个女孩,叫来叫去这么几十年连村里人都不怎么记得他本名叫什么,这男人是个窝里横,自知惹不起宋卫国兄弟俩,先出手打媳妇!
刘大莲呢,搁外面泼辣二皮脸,但在家里怕男人,宋假妮儿说啥就是啥,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敢出门。
黄栀子口齿清楚地骂了七八句见无人迎战,在邻居的劝导下愤愤然找个台阶走人,家里男人是干部,她在村子里还是相当注意形象的,没把人惹急轻易不会火。
堂屋里,和宋金梅见面的男青年王占营听到这两句骂,小声问媒人是怎么回事,媒人一脸苦笑。
王占营和媒人离开时门外还有尚未散开的看热闹的,两人稍加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骂街的人是宋大队长的媳妇,两家子不对付!
王占营一听就摇头,他们家和宋大队长有点交情,以后说不定还要托人办事,再说这家人也不行,当即摇头,让媒人去回绝刘大莲一家。
媒人连劝一句都没劝,反正都是一个村里的,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吧!
刘大莲明知道婚事不能成,还是气的要命,私底下和俩邻居小声唠叨:“又不是我传出去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说那男的命硬,还没结婚就这么护着,不就仗着自家是村里干部才这么欺负人么!”
圆脸邻居腹诽:知道人家是干部还要对着干,你不是闲的蛋疼是啥?
“我就给你们几个说说,黄栀子是咋知道的,该不会你们跟她说的吧?”
圆脸邻居连忙摆手:“我可没说出去,听听就算,这事儿当不得真,再说栀子嫂子说你还去你娘家说啥了,人家月明大姑也嫁到那儿去了,你还传闲话,不是擎等着人家来找你算账嘛!”
刘大莲哼了一声:“真是命硬才好呢!”
二百九十块钱!她闺女宋金梅定的上一个对象连八十块钱都不肯给,那宋月明咋恁金贵!她要是有这二百九十块钱,俩儿子都能盖新房娶媳妇了!
一直沉默的方脸邻居低声说:“昨儿我还看见王贵家那闺女去找月明了,她俩从小关系就好,会不会是桂芝跟月明告的状?”
圆脸看看方脸,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王桂芝二姐是嫁到魏水村了吧?这妮子天天跟在月明后头,估计心里酸着呢。”方脸按着黄栀子跟自己的抱怨原样学给刘大莲听。
刘大莲醍醐灌顶:“一定是她,要不是她专门去说,黄栀子咋会来找我麻烦!”
隔了两天,宋月明如愿听到八卦,刘大莲和王桂芝的妈因为一点小事大大打了一架,两人挂彩无数顺带给王桂芝脖子上挠了一道,两家闹了大半天,半个村子里的人都去看热闹了。
黄栀子和王娟坐在家里不动,但听到前线战报都挺开心的,尤其是王娟,她知道这主意是小姑子出的,暗暗感叹月明比以前有脑子了,这定了媒的人就是不一样。
村里热闹一阵子,今天看完人家打架,后天就是杨家闺女出门儿,碰见一桩喜事不容易,在这缺乏热闹的时代,家家户户都愿意去红白喜事的场子上凑热闹。
宋家人都没动,除了宋卫国要去喝喜酒,其他人在家里该干啥干啥,黄栀子死盯着宋建钢留在家里,顺带观察宋月明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宋月明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家里的韭菜又长出来一茬,咱们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吧!
拿五六个鸡蛋热油炒熟炒香,顺带用锅铲把鸡蛋捣碎放凉,韭菜洗净切碎段,再用热水泡一把红薯细粉条,细粉泡软同样切段,韭菜和粉条直接倒进盛着鸡蛋的锅里,撒上盐、十三香再倒上香油,那股鲜香味儿立刻飘出去老远,这时候最好打进去两三个生鸡蛋,把韭菜馅搅匀,擀出来饺子皮很快就能包好一锅排的饺子!
宋月明观摩黄栀子熟练的动作,她奶奶就是这么包的,还会用这个馅料炸菜角,她咽一口口水,提了一个有点过分的要求:“妈,我想吃菜角!”
黄栀子心疼油啊,除了过年家里轻易不炸东西,但想想闺女今年不一定能不能在家过年,狠狠心答应下来:“中,等八月十五咱就炸菜角炸糖糕!”
“好!”
这次包饺子,宋月明已经能很熟练的包出来好看的饺子,擀皮的王娟笑着夸,黄栀子骄傲极了,只是想到自家闺女娇气的说法会有点犹豫,这小半月过去,魏家没再来人,该是咋想的?
包完一剂面,黄栀子从和面的瓦盆里拿出来另一块面在案板上揉,饺子包的慢,不能一下子把面全部拿出来,不然不等饺子包完,那就变干变硬不好包了!
等待面团被切成剂子的时间里,宋月明站到院子里吹风,大宝正蹲在树下抠抠挖挖,似模似样的让人看着笑。
“大宝,你干啥呢?”
大宝听到声音站起来:“小嫲嫲,虫!”
“啥虫啊?”
宋月明说着走过去跟他一起蹲下看,家里的地面是泥地,每逢下雨天的泥泞是最痛苦的时候,直到现在院子角落的地面上还留着上次雨后积水造成的青苔。
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黑洞,里面似乎有个东西在不停地挠土,宋月明定睛一看,是一只知了幼虫正要破土而出,不过在这里,这个小东西叫。
“爬叉!”大宝准确的叫出它的俗名。
“不是晚上才会爬出来的吗?咋现在让你找到了?”
宋月明嘀咕着四处看看准备找一个树枝将爬叉的小洞弄大一些,夏天最扰人清眠的是蝉鸣,它的幼虫大多晚上爬出洞上树等待蜕变的到来,村子里很多小孩子摸黑捉它们,捉回来泡在碗里等明天早晨炒菜前煸炒片刻就是夏日里最常见的荤腥。
地上有一截枯树枝,宋月明小心翼翼的把洞周围的一层薄土拨开,再把树枝伸到爬叉的爪子上期待它能顺杆爬上来,但年幼刚出窝的爬叉并未领会她的希望,反而一动不动的呆在小坑里。
大宝急了,一手握着宋月明的食指往洞口送:“小嫲嫲,拿!”
“我不敢!”开玩笑,她绝对敢吃不敢拿的!
黄栀子隔着厨房窗户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道:“大宝,你让你小嫲嫲给你拿虫肯定找错人了,她从小就不敢拿!”
大宝听得懂,懊丧的抬头,可看到敞开的大门外的人眼睛一亮,站起来蹬蹬蹬跑过去,虽然还是忘了该叫人家什么,可还是毫不犹豫的牵着他的手过来。
“拿!”
宋月明在大宝跑出去时才现门外站着的人,下意识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卫云开一双眼眸清亮,微笑着说:“过来送点鱼。”
他先跟着大宝很轻松的把爬叉拿起来,但大宝也是个胆小的,敢看不敢拿,跑到屋檐下拿起一个透明的罐头瓶子,示意他装在里头。
厨房里的黄栀子已经听到这不寻常的动静,赶忙走出来看:“云开,你来啦!正好,家里包的韭菜鸡蛋饺子,留下吃饭!”
卫云开点点头,沉声解释:“婶子,我跟大哥今天在河里捉了点鱼,我妈让送来尝尝。”
“哎唷,你们小孩儿弄点鱼还给这送来干啥,自己吃呗!”黄栀子嘴上客气,心里特高兴,刚才还想魏家是不是有啥意见,结果人就来送鱼吃!
卫云开返身回去拿挂在自行车的鱼,天气热,鱼还活着,怕直接拿过来鱼在半路死了不新鲜,他直接在车把上挂了一个水桶,盛着半桶水到这,里面的鱼大半都是活的!
村里有条河不假,但水多不见鱼又没有网,轻易抓不到什么鱼,现在这桶里有不少鱼,巴掌大小的鲫鱼有五六条,还有一条两三斤重的白鲢,和一些漂浮的小鱼,非常难得!
黄栀子一看就心疼:“桶恁沉你都带过来了,累不累,快坐下歇歇,月明,还不去倒茶!”
宋月明喔了一声,迎着王娟看戏的眼神,去厨房茶壶里倒出来一碗凉白开送过去,卫云开连忙站起来接了,一饮而尽。
碗还回来,宋月明想了想又去倒一碗,直接放到桌子上,同时看了他一眼。
卫云开似乎神奇的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没再直接喝下去,宋月明想了想,去井边压一盆沁凉的井水,又扔进去一条干净毛巾。
这下不用她开口,王娟替小姑子把话说了:“云开,月明给你弄好水了,快去洗洗脸擦擦汗。”
“好。”卫云开起身去井边洗脸,与宋月明错身而过时,微微抿唇,眸底都是笑意。
黄栀子想起宋建钢还在西厢房,十分不客气的走过去拍门:“钢子,云开来了,你别给屋里睡觉了,快出来!”
宋建钢很快来开门,确实是睡眼朦胧的样子,卫云开擦好脸与他对视,很客气的喊:“二哥。”
黄栀子嫁过来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宋家的四个孩子都是差两岁,宋建钢比宋月明大四岁,与卫云开同年,但其实比卫云开小大半岁,冷不丁被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人喊哥,宋建钢老大不自在的挠挠头。
“嗯,云开你来了。”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从上次见过卫云开,宋建钢就知道这人不是好得罪的。
“云开,今儿留在家里吃饭,正好月明让包饺子,你哥俩儿把鱼收拾收拾,咱做鱼吃!”
这自然是没意见的,宋建钢走过去看到桶里的鱼也忍不住惊叹:“怎么捉到的?”
卫云开笑着交代:“小河沟里水不多,鱼不少,正好赶上了!”
“运气真好!”
鱼从桶里倒进大盆里换上新鲜水,大宝第一次见到活鱼,连爬叉都顾不上玩,老老实实蹲在水盆边看鱼,顺便崇拜的看着这个啥都会做的小姑父!
宋月明想回厨房继续包饺子,还没进门就被黄栀子婆媳俩一起哄了出来:“看鱼去吧!”
看啥鱼?倒不如直接说让她去看女婿!
宋月明当然搬上小板凳去了,做个吃货就不怕宰杀食材的场面血腥,她看的淡定自若,甚至可以去厨房拿刀,给卫云开递刀。
宋建钢不敢和卫云开多说,就找宋月明说话活跃气氛:“小妹,你啥时候喜欢看杀鱼了?”
宋月明给他一个白眼:“现在。”
卫云开快速瞟她一眼,笑意渐浓,手上的动作更加的干净利落,将鱼肉处理的干干净净。
鲫鱼捡着不太活跃的杀了三条,活的欢的换个盆倒上清水还能养两天再吃,小鱼直接掐掉鱼头和内脏,跟鲫鱼一起炖汤喝,那条生命力不够顽强的白鲢则被斩成段等待下锅红烧。
处理好的鱼送到厨房,饺子也完成大半,黄栀子看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得亏今天包饺子弄得早,她想了想吩咐道:“钢子,你去宋柏恒家把你爸叫回来,就说云开来了,别让他在那儿吃饭了,回来吃!”
顺便让儿子亲眼看见,彻底死心!
宋建钢脸色一沉,还是低声应下去了。
院子里剩下宋月明和卫云开领着大宝看鱼,宋月明无意间看到卫云开嗅手,心知刚处理鱼时沾上了腥气,于是起身去东屋拿过来她的香皂。
卫云开很惊讶的看她一眼,愉悦的接过来细细搓一遍香皂,揉出泡沫,等他搓好,宋月明走到压井那儿给他压水。
“谢谢月明。”他喊这名字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很好听。
宋月明嗯了一声,垂眸拿过香皂给大宝洗手,绝对不是给他一个人用的!
宋卫国听说新女婿上门,顾不得其他,匆忙和儿子回来,等中午宋建兵也回来,爷仨儿逮着卫云开喝了一顿酒,卫云开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些醉意,顺理成章的在宋家留到下午。
下午,宋家人很有默契的忙的忙,出门的出门,都很默契的不去打扰这对未婚小夫妻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
但实际上,两人并没有什么说话时间,卫云开略微坐坐,酒醒的就差不多了,宋卫国心里有数,不敢多灌他酒!
酒醒之后,卫云开闲着无事,给泰山大人家的堆积在一起的柴火给劈好了,大半个月都不愁用的那种!
宋月明站在一旁围观,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差别好大,她们平时用柴,如果家里男人不在,就要黄栀子上手劈柴,半天还砍不开一根木头,但到卫云开手里跟玩具似的,而且他砍的整整齐齐,可以治愈强迫症!
“其实,你可以不用劈那么多的,要不然我二哥就没事儿做了。”
卫云开抬眸看她,她说的很认真,夏天天热动不动就是一身汗,确定这柴可以用一阵子,他便动手将散落的柴摆好,把地面扫干净。
宋月明已经给他备好洗脸的井水,真心实意的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爱。
他洗好脸,喝了宋月明递来的凉白开又去隔壁帮忙,给宋月明做嫁妆家具的木料已经粗加工完毕,家里院子不大又来来去去的,不能伸开手脚做家具,宋卫国思来想去就给荒废宅子的空地腾出来在那儿做家具,离家近也能看着木料不被人偷走。
反正家人就在隔壁,黄栀子也放心闺女和女婿独处,有点啥事喊两声就能听见!
宋月明锁上门也去了,两人一前一后都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嘴角不约而同的浮现出笑意。
荒废宅子和前几天大不相同,黄栀子把草都给拔了免得蚊子太多,空荡的院子里摆放着木料,可以轻易嗅到属于木料的特殊香气。
“你俩咋出来了?”
“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卫云开说着就帮宋建兵抬木料去了,黄栀子看一眼神态自若的宋月明,暗暗点头,这女婿不轻浮够稳重,不错!
宋月明看懂黄栀子的眼神才意识到留他们单独相处似乎又是个考察人品的坑,但他们好像已经完美过关了?
婚前给丈母娘家干活是应该的,但也不适合久留,毕竟村里邻居离这么近,来来往往的都会问一句,半下午的时候,几人回家切了个西瓜吃。
吃完西瓜,卫云开告辞离开。
宋卫国连连点头:“这孩子不错!”
黄栀子哼了一声:“那你也不看看谁给咱闺女挑的!”
“我咋觉得是月明自己挑的?”
“……也对。”
卫云开来过这一趟,很快,农历七月的下半月呲溜过去了,迎来农历八月,村里又进入令人喜悦忙碌的秋收季节,每天铃一响就要下地挣工分,正逢花生玉米收获的季节,时不时还有人家飘出来盐煮花生的香气,被人逮着问还振振有词:自留地里的花生!自家的!
宋月明也吃了一回,确实香甜,肚子里缺油水,碰上点好吃的都会犯馋。
等到玉米棒子从地里收回来堆积在村里的空地上,为了防止有人偷公家的东西吃,日夜都要安排人守着,宋月明意思意思的做了一件最轻省的活计——剥棒子!
就是给玉米剥皮,留下三四片叶子不摘,等人把它们编起来一串串的挂在树桩上晾干,到那时候才能磨玉米面、玉米糁。
最忙的时候还有一个中秋节,这年的中秋节也是宋月明唯一的十八岁生日,过了十八岁就可以结婚出嫁。
小宋庄这片的习俗是赶在十五之前走亲戚,卫云开必定是要来拜访丈母娘家,宋月明也要到魏家去。
卫云开选在初六拎着节礼上门,两块月饼两盒点心四瓶罐头还有两瓶白酒,这是顶顶好的节礼了,黄栀子满心欢喜的收下来开始愁去魏家送什么东西,送的差了坠的可是自家面子!
初六,宋家留卫云开在家吃饭,约好初八宋月明去魏家,到时候卫云开会来宋家接人。
初六晚上,黄栀子就在倒腾去魏家的东西,卫云开拿过来的节礼当然不能再送回去,真那样干非得让人笑掉大牙,她思来想去让宋卫国找人买回来一条散花烟再不一样的月饼点头,比魏家给的少一样也在情理之中。
初八一大早,黄栀子又早早把宋月明叫起来了。
“妈,你再让我睡会儿,我晚上都没睡好。”宋月明困得睁不开眼。
黄栀子心想,睡不好那显得不好看,睡就睡吧:“等吃饭再叫你。”
宋月明嗯了一声,翻个身又睡着了,黄栀子哭笑不得的在她背上拍了拍:“真是!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她出了房门跟王娟抱怨,王娟笑着开解:“我当年要来家里时也是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我看小妹现在挺懂事的,不会出错的,妈,你就放心吧!”
“我知道是知道,就是放心不下啊!”
不亲眼看见闺女出门儿成人,她很难放下那颗心!
过了不到半小时,宋月明到底是被黄栀子给薅起来了,她眯着眼睛梳好头,洗好脸照镜子时终于有了紧张情绪:“妈,大姑今天会去的吧?”
“她去!她要是不去我还得给你找个人一起去呢!”
宋月明好歹放心点,等卫云开骑车来到,几乎想不起来怎么跟人家坐上车的,自行车蹬地离开她看到父母站在家门口才反应过来,但再说点什么是来不及了。
一路上,避免不了遇上几个人。
“月明,去你婆家啊?”
“哟,你这对象真精神!”
直到出了村,宋月明才松一口气,一个多月前的青纱帐已经枯黄,有来不及掰下来的玉米还挂在秸秆上随风摇动,时间过得真快。
卫云开只听到只字片语,下意识问:“什么?”
宋月明反问:“我刚才说话了吗?”
“……说了。”
玉米地里闹鬼会比较吓人。
宋月明被自己的脑补逗笑,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我说时间过得很快。”
当初他送她回家也是走的这条路。
他的话从前面飘来:“收获的季节。”
宋月明消化理解一下,意思是当初救人一命,现在收获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呗?
村庄之间连接的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即便卫云开尽力避免,还是会有颠簸,宋月明原本抓着后车座,但总有要掉下去的风险,咬咬牙抓住他的上衣。
面前的脊背宽厚十分有安全感,只是在她抓上去的那一刹那有片刻僵硬,宋月明不厚道的偷笑,抓紧的手再没有放开。
两人之间有长长的沉默,远处天空湛蓝,满世界的秋高气爽。
路过当初那座桥要上坡,宋月明很懂事的下车,跟他推车过桥,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当初他救起她的位置,如今水流湍急,比当时还要危险。
宋月明心有余悸的再次坐上车,开始小声问今天魏家都会有什么人,卫云开知无不言,很是配合。
进了魏水村,宋月明做回矜持姑娘不再说话,一路上还是免不掉打趣好奇的目光,快到魏家时路过一条胡同,里面走出来一位妙龄姑娘,看向他们、准确的说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敌意。
宋月明淡淡瞟了一眼,自行车很快掠过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