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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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三七一头雾水的样子，乔小乔不用问也知道，三七并不清楚自己体内装了什么组件。
“这件事，我一时也没法跟你解释，我也指不上你给我解释。”
她严厉地皱起眉头，伸出一根手指，“但必须保证这件事，不能再有别人知道。”
三七点点头，他相信乔小乔作为人类的直觉。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他问。
乔小乔斜着眼看他，终于带了点儿笑意：“打架打得四肢发达了，头脑就简单了？忘记我们来决斗场的目的了？”
三七恍然：“噢噢噢！我们是来——”他突然缩了缩脑袋，看了眼四周，低下头放低了声音说，“是来打探消息的。”
乔小乔笑了。这半天的决斗虽然很快，但毕竟是她第一次以引领者的身份进入赛事区，又目睹了三七险胜的一局，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小。
但是现在，终于要进入她更加熟悉的环节。一下子气氛就轻松了不少。
“不过，我们还得等一个人。”
两人在路边静静等待着，谁也没有再说话。乔小乔在思索三七在比赛过程中展现出来的优势和缺点，琢磨着下次比赛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运用好三七的技能。
三七则在试图抓住一种转瞬即逝的模糊感受，那是在他进入别人神经系统时所体验到的一种“无我”般虚无缥缈的体验，熟悉，但又有些陌生，就像站在一个已经走过千万次的岔路口，而它又在面前分出了千万条岔路，让他无所适从。
沉浸在越来越深重的思索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雨已经飘起来了，直到远处驶来的一辆“甲壳虫”汽车吱嘎作响，发出令人烦躁的噪音。仔细看还会发现，连后排的窗玻璃都没了，也真是够古董的。
古董车发出哮喘般的排气声和刺耳的刹车声，艰难地停在了二人面前。
驾驶室的车窗里冒出了一个头发稀疏、满面笑容的小老头，“欸，小乔！我都带来啦！”
三七弯腰冲他点了点头，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老杨。”
老杨很吃惊：“哟？菲诺斯扔的那个赛博格啊？乔小乔把你拾掇得得可真干净。不过你怎么认得我是谁？”
乔小乔插话：“他不仅认识你，他连你的社会注册号和最近上网浏览记录都一清二楚。”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后座的方向，对三七说，“三七，上车。”
老杨吓了一跳，转头又问刚拉开副驾驶的乔小乔：“啊？！我的浏览记录？他怎么知道的啊？你也看了？”
乔小乔自顾自地坐了进来，系好安全带，往后一靠，直到老杨终于理解了她的意思，磨磨蹭蹭地重新启动车子（是的，就刚才那么刹了一下，这破车居然就熄火了），她才张口道：
“三七他装了Error37。”
“唰——”一声，老爷车破天荒地向前疾冲了一下。老杨才惊魂未定地把脚从加油上拿开赶紧踩了踩刹车。
“什么玩意儿？”
“……”乔小乔懒得重复。
老杨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坐得端端正正，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话题中心的三七，低声说：
“所以你那天…”
“嗯。”
“那你还带他来白场！”
“怂什么，没扫出来。不仅没扫出来，他还赢了两场比赛。”
“他这是打完了？我看他浑身利利落落的，还以为你只是带他来逛了一圈呢。怪不得你让我带上装好的东西。有了白场参赛者，你组装的配件和义体就更好卖了。”
不止这些。乔小乔望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街边破败的小店
三三两两地点亮了霓虹招牌，隐约传出了模糊的摇滚声。
这是赛博世界十七区的雨夜。
黑市。
黑市，听起来像一个市场，一个非常具象化而带有传说的神秘色彩的地方。不熟悉的人或许会在想象中描绘出一个深藏于隐秘角落的通道，通往庞大、嘈杂而又昏暗的地下市场，身边走过的是各种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和药品贩子，对着除了交易双方没人额能听懂的暗号，时不时突然枪声大作、当街爆发流血冲突，但人们仍然匆匆而过，仿佛谁都没看见地上刚刚死去的人还在流淌着温热的血……
“到啦！”老杨兴高采烈地宣布。
乔小乔打了个哈欠，转头对三七说：“拿上你旁边的袋子。跟着我。”就下了车。
三七拎起身旁扎好的袋子，不重。随即也下了车。
“鑫、王、典、当。”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店名，门头显得灰头土脸的，名牌紫红色的艳俗灯光一闪一闪，可见电压极不稳定，老旧得简直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是旺！鑫旺典当！改名可不吉利噢~~那个日嘛，早就坏掉啦，老客都认识的么，懒得修。”一个扎着哪吒头的小女孩的全息影像突然落在了三七面前，嬉笑着纠正他，“小哥哥，新来的呀？”
三七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体型和声线都像个七八岁小女孩、却偏偏怪异地画着很重的烟熏妆、戴着快有她脸那么大的银耳环的全息影像，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跟着我的。阿娇，今天给我开引领者通道。”乔小乔开口道，转移了名叫阿娇的小女孩的注意。
“啊哟~~我说呢，原来是我们小小乔的……人啊~~”她虽然嘴上回应着乔小乔的话，身子却靠的离三七更近了。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画着成熟的妆容，涂着挺朋克的口黑，媚态十足地盯着三七，仿佛想用眼神把他吃干抹净了似的。虽然并没有真实的身体触碰感，但是三七还是紧张极了，总觉得空气中好像飘散着近在咫尺的浓郁香水味。
“呵呵~~小哥哥呀，难道我们小小乔是你的引领者么？”阿娇故作娇羞地媚笑了两声，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还是牢牢地定在三七身上，“这副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模样，死在白场上倒是有点儿可惜……”
“阿娇，还做不做生意？”乔小乔有些不耐烦了。
“对啊阿娇，让我们进去再说嘛。你倒是不怕雨淋，我们淋湿了，还要弄脏你的设备，心疼的不还是你吗？”老杨出来打圆场。
全息人像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店门口，“谁说不做生意啦？你们别急嘛，一个个的，岁数不大，脾气倒不小。阿娇我呀，就是太久没看到这么可人儿的好皮子啦，没想到还正好是个混白场的呢。小乔乔，我待你可从来不薄呀，以后他要是……你可得首先照顾着阿娇呀~~”
乔小乔不置可否。
阿娇蹦蹦跳跳到了店门前，那是一扇锈迹斑斑的车库用卷帘门，上面被喷漆层层叠叠地画上了各种涂鸦，画着意义不明的符号，还写满了各种语言的脏话。
阿娇从门中间开始，双手往两侧“拨”了两下，那些涂鸦竟然被她轻轻松松地“拨”开了，纷纷滚落到了一旁。而在“门”的正中间，逐渐显现出一道紫红色、半透明、闪动着细微电流的光幕。
原来“门”并不是实体的门。
三七觉得这个“门”有些眼熟，歪头打量着。这时阿娇帮他们清理好了堆在“门口”的“垃圾”，回头娇憨一笑：
“来者是客，去者无缘。典当兴旺，广进财源。三位客人，请跟阿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