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乌玉豹云胡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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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郡西市的西北角，有一条午宁街，街上多是寿枋、寿材、棺木铺。地上总有些白花花的纸钱，空气中弥漫着香灰、和纸钱焚烧的气味。
早先城中曾有鬼怪作祟，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火儿’。据传，这‘火儿’乃是本城一户富商的大公子。刚刚会说话，就因为一场离奇的大火，在房中被活活烧死了。这‘火儿’常常夜半时，在有五岁孩子的人家里出现，它烈火焚身、嘴里只会说两个字：热热。
官府见鬼怪之事多了，只好遍寻道长高僧。他们算过这方风水，均说此地曾是历战之地，阴气较重，各家百姓需得多给家中亡故之人烧些纸钱化其怨气，再有若是有丧葬铺子聚拢阴气于西市之西北角，便可安阴稳阳。官府遂将这些铺子置于此地，还特意免除这些铺子的房钱。
这条街上向来人烟稀少，这时也只有三四个身着朴素之人，还多半是这些店铺里的伙计。
陆柏舟从楼顶径直跃下，落在这条街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街上的两位路人。
这两位路人正要躲开，却不料陆柏舟一巴掌拍在两人中那个瘦弱、脸颊两侧各有一小片不平之处的人肩膀上，说道：“别着急走啊？你拿了我的东西不还给我么？”
那瘦子心中一慌，转身就要逃跑。哪知刚要挣脱魔爪，就如没头苍蝇一样，身子一麻，一头栽倒在地上。这瘦子心道：我滴个亲娘咧...这下真撞猪上了，这小子怎么如此厉害，他就只是拍了我一下，我就双腿发软，难不成他会什么妖术不成？
另外那个人也吓得腿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着陆柏舟的那三位官差见他抓了一个百姓，赶忙从楼顶跳下来。
这瘦子也是机灵，仿佛找到靠山一样，立马跪下求这三人：“官爷啊，快把他抓起来！他要当街行凶啊！这要依楚律，当斩啊！”
陆柏舟见着自己还没怎么样他，他还恶人先告状了。轻巧一脚踹在他的前胸，手一伸，真气如绳般引动，一只十分精致的大钱袋便从瘦子怀中飞出，落入掌中。
陆柏舟收回钱袋，笑道：“这钱袋，你怎么解释？”
见事情败露，瘦子立马趴在地上行大礼道：“啊这...哈哈，我在路上捡到的，正准备交给官府呢，原来你就是这钱袋的主人啊，那现在就物归原主了，哈哈。”
“原来如此，那就没事了，我还以为有谁把我的银子偷走了呢！”说着陆柏舟看了看三官差，这三人一脸看破了瘦子谎话的表情。
他一把拉起瘦子，笑道：“你帮我找到了钱袋，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啊！我请你吃饭如何？”
瘦子刚要说不要，就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为首的官差看懂了陆柏舟的眼神，拱手道：“那，前辈若是要寻一个好去处的话，西市清风楼的酒菜乃是本地一绝，只是所需银钱也不少。还请前辈斟酌，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三位官差任职已久，自然懂些识人，见他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加害之意，也就放下心来。想着这高人此时还没真生气，只是抹不开面子教训一下他，不会真的将他如何，便告退回衙门了。
瘦子见连官差都对这大侠恭敬称前辈，心想自己定是逃不出此人的手掌心了，也不再挣扎，瘫倒在地，一脸认栽样，哭丧着脸说道：“虽然家中老母等缺钱买药，但偷你钱袋是我不对，要杀要剐随你了。”
陆柏舟见他这般样子，倒不是个十足的恶人，手指虚点发出一道真气解了他的穴，笑道：“若你真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而不是为了自己享乐，倒也不是十恶不赦。但即便如此，也不该做出偷盗的行为。”
瘦子听他如此说，便松了一口气，连声说着谢谢，起身便想要离开。
“慢着，你不是要给老母治病吗？我给你些银两，不知够不够。”说着，陆柏舟便拿出了三两银子递给他。
这瘦子看到递来的三两银子，禁不住眼泪汪汪，连声叫着大好人大好人，便要跪下磕头感谢。
“哎，不用这么夸张。”陆柏舟扶住了他，“钱不是白拿，罪也不能不罚，待你买药送药后，需得听我安排，别想着逃，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瘦子心知面前这人心善，谅也不会是啥坏事，便满口答应道。
二人便约了在清风楼相见，于是一人往清风楼走去，一人去买药送回家。
陆柏舟来到清风楼。打眼一瞧，这茶楼巍然而立，十分气派，平心而论，远胜彩石镇的“燕回楼”。
进入楼内才发现，内庭的景色更是美轮美奂。随小二来到三楼雅间，寻了个靠窗座位，简单点了几样招牌菜，招待迟些送上来，便坐下欣赏窗外景色。
不多时，刚才的瘦子也左顾右盼地上来了。他一面走，一面欣赏着清风楼的装潢，待寻到陆柏舟，便满脸堆笑，向他点头示意。
“坐吧，不客气。”陆柏舟招呼道。
“多谢道长。”这瘦子便在他对面坐下，开口说道：“不知道长要找小的聊些什么呀？”
陆柏舟也不拐弯抹角，说道：“我初来此地，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你既然在此地行那事，定然是见多识广，将四方州郡的大小事都与我讲一遍。如此，我便既往不咎了。不然，你懂得...”
“好的好的，道长放心，我肯定把心窝子话都掏出来，没有任何保留。”这瘦子一听就这个要求，便不觉放松了下来，一脸笑容。
“不过道长，这事情说是说不完的，您是想问哪方面的事啊，我也好回想回想。”
陆柏舟想了想，自己从小在山中长大，初出茅庐。现今的形势一切未知，还是慢慢来吧，于是说道：“那你就先说说江湖上近来有什么大事吧，问你官府的事你也不一定能知道。”
“道长你可切莫小看我，我虽然不是什么校尉官差，我们也是有路子的。”，瘦子一脸自信地说道，“道长，一看就知道您之前都是在山中修行，我先跟您说说这九州的几大江湖势力吧。”
这江湖上有着五大门派、五王寨、两大山庄、两魔教。
都有哪些？
魏国泰山派、嵩山北少林，南楚国泉阳南少林、云瑾山天师道、渝州巫山派势力最大，合称五大门派；
五王寨乃是分散在南楚国南部边境的五处强寨，南山郡的那处梨花寨便是其中之一。五王寨称王称霸，为祸一方；
铸剑山庄、天泾山庄一南一北，这两大山庄也是高手如云；
至于两魔教，多年之前他们不知从何地冒出来，用蛊虫、毒药让南楚国吃尽苦头。后来云瑾山、巫山派、南少林联手才得以将其击退。近年来他们偃旗息鼓，很少在中原露面了。
听到这，陆柏舟总算对如今江湖上的势力有了大概了解了。不过，老头子说的南拓山庄还没有听到，便问道：“南拓山庄这个地方你可知道在哪？”
胡三万听的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陆柏舟，半响才说出话来：“南拓山庄我倒是知道，只是它在北狄之地，拓氏山南麓，离这里很远。这种偏远的地方你居然知道。”
“拓氏山？世上还有这姓氏的人？”
“倒不是姓拓，而是姓拓拔，北狄一个部族的族姓，拓氏山也是那拓拔氏的祖地。”
“原来如此，你倒是颇有些见识。”
“这些都是我师父跟我说的...我没去过北方...”
聊了这许多，二人也逐渐熟络了起来，才想起还没互报姓名，这瘦子便自我介绍道：“道长，小的姓胡，名万，家中排行老三。因为小的喜欢玩些叶子戏，街坊四邻都管小的叫胡三万。”
陆柏舟笑道：“我叫陆柏舟，九脉山弟子，你这名字倒是挺富有的。”
胡三万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小的家里便是做这寿材的，哪儿有钱啊，不然我为何出来做些偷偷摸摸之事。爹娘年纪大了，我们兄弟四人也只有老大老二帮得上忙。我没什么武功，只会些小偷小摸的手段，师父教导过不许偷平民百姓的钱，只能偷那些贪官奸商的银钱。这次偷你的只是因为事出有因，而且你那银袋确实装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你偷得那些人是贪官奸商？”
“这还不简单，清官会去风月之地花钱如流水么？那些奸商，同样的东西，他们的往往比市场上价格高了一倍，开酒楼便说是什么景色钱，有的是什么风雅场所...”胡三万对于这里的门道轻车熟路。
陆柏舟突然想起他这份手艺，问道：“对了，你这手上的本事是跟谁学的？我自认武功还算可以，不至于栽在寻常人手上。没想到居然被你偷了钱袋。”
胡三万顿时骄傲道：“我这招可是‘乌玉豹云手’，俗称‘偷仙手’，我师父乃是‘神龙探云’黎千琼，他说这招就算对手是仙人都能偷到一二。”
“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师父从不用真名，也会些涂抹改面之术。有些富贵人家失窃的事情虽然是她做的，但是官府查不到她的下落，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我就不行了，这次偷就被你逮到了”，胡三万停了停，又有些崇拜地问道，“请问陆道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陆柏舟自豪道，“这钱袋乃是我师父给我的，天上地下，只此一件。我还特意用秘法注入了真气，任你跑到何处我都能抓到你。”
瘦子听到他说真气、秘法这些词，深深吃了一惊，赞叹道：“道长竟有如此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