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阴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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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宽阔平整的驿路，马车颠簸得跟风浪里的小船似的。
这种情况下，让卡莉练习施法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罗杰又没什么心情跟黑丫头聊天，便随手扔过去一本魔法启蒙教材，让黑丫头自己摸索去了。
不过没多久罗杰就后悔了——卡莉连书上的字都没认全，更别提理解内容了，于是奇怪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磨磨唧唧跑了一下午，罗杰终于看到了村口那两座标志性的武士雕像。扔给车夫两个银币，又指了去自家院门的路，罗杰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湿热的车厢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霉味，他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糟糕的马车。
跳下车厢，看了看那两匹跑得汗流浃背的灰毛瘦马，罗杰额外又扔给车夫两个银币，让那个年纪快有罗杰三倍的老车夫点头哈腰，差点把脑袋撞在膝盖上。
摆摆手制止了车夫没完没了的道谢，罗杰四下瞅了瞅，没有发现熟人的影子，这才把看书看得头晕眼花的卡莉抱下马车。老车夫眼力见儿不错，手脚麻利地把轮椅塞了过来，还有意无意地用他不怎么宽阔的后背挡了挡可能投来的视线。
罗杰笑笑，挥手让他自去，便推开了院门。
克里兹曼家共有两层，楼上住人，楼下迎客，还有一个地下室，是罗杰老爸的魔法实验室——不过很久没有开过火了。
小楼的外面围着一堵半人高的院墙，象征性地划定了主人家的领地。领地里边，有一些罗杰老妈钟爱的花花草草，还有一个罗杰老爸喜欢的、爬满葡萄藤的凉亭——罗杰小时候也挺喜欢这些的，尤其喜欢偷偷把它们破坏掉。
马蹄声惊动了屋里边的人，罗杰刚刚推开院门，克里兹曼夫人便已经迎了出来。一年多没见着宝贝儿子的老妈的速度是不可阻挡的，卡莉眼一花，一个中年妇女便已经立在眼前了。
“吆，这是谁家的姑娘啊！”罗杰老妈很关心儿子，理所当然更关心儿子身边的年轻女孩。所以，虽然克里兹曼夫人的第一句话是对罗杰说的，双眼盯着的，却是卡莉的脸。那眼神，热情之中藏着一丝审视的味道。
“咳咳……”罗杰有些尴尬。
儿子总是了解老妈的，克里兹曼夫人目前最大的目标就是给罗杰物色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媳妇，黑丫头虽然黑了一点，但是作为一个年轻雌性生命体，理所当然会进入罗杰老妈的视野之中……
咳了几声，脸上有些挂不住的罗杰跟老妈解释道：“她叫卡莉，是我杰尔曼的同学。”
黑丫头配合地一笑，向罗杰老妈稍微弯弯腰表示了一下礼貌，带着点害羞地问候道：“伯母好！”
“好好！”罗杰老妈的笑容更盛了，就好像她看到任何一个罗杰身边的女孩一样。
“这姑娘，真懂礼貌！”说完，弯下腰，握住卡莉的手便开始嘘寒问暖，期间还不时瞅罗杰两眼。
克里兹曼夫人表现的十分热情好客，一如罗杰所料。但是她夸奖卡莉的方式却是罗杰以前没有听过的。遇见年轻的女孩，罗杰老妈一般的节奏是，先问姑娘是谁，然后再夸姑娘漂亮、或者温柔、或者开朗。
夸一个姑娘“懂礼貌”，还真是头一遭……
看起来就算是克里兹曼夫人这种身经百战的聊天能手，都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找到卡莉身上的优点……按照罗杰对自己老妈的了解，她刚才瞟过来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表示：老娘没看中这个媳妇！
“这都哪跟哪啊……”罗杰苦笑一下，心里边嘀咕了一句，却也没什么办法。
从罗杰十六岁开始，克里兹曼夫人就开始给他物色未来的老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入她老人家的法眼。自己家的儿子真是太“优秀”了……
其实就算罗杰是坨牛粪，克里兹曼夫人都想着给他配朵最娇艳欲滴的鲜花……
看到卡莉跟克里兹曼夫人聊得挺顺，并不像跟自己聊天这么尴尬，罗杰便打了个招呼先进屋了——还有个难缠的老爸要对付呢……
老克里兹曼其实也挺想罗杰的，但是他绝对不会跟妻子一样亲自出门迎儿子去——那太没规矩了。所以此时，鬓角已经有些斑白的“一村之长”端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香茶，等着儿子来见他。
罗杰推门进来，看见一如既往端着架子的老爸，心中嘿嘿一笑，随便点了点头说道：“老爸我回来啦！”就歪歪斜斜地一屁股坐在了桌边，手也不洗便抓起一块刚刚摆上餐桌的蛋糕扔到嘴里。
老克里兹曼明显噎了一下。按照他定的规矩，每天第一次见到父亲，做儿子的需要行躬身礼，口中至少要称呼“父亲”，或者称呼“父亲大人”。并且没有父亲的允许，是不能就坐的。
“这个臭小子绝对是故意的！”老克里兹曼心中恨恨地想。他早就了解罗杰现在的逆反态度，只是还没有习惯过来……
“给我洗了手再回来吃饭！”罗杰老爸一拍桌子，板着脸，摆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罗杰咧嘴笑一下，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含混不清地应道：“好好好，这就去……”便拖泥带水的向盥洗室挪去。
他还有事儿求到老爸，不能做得太过。要是平时，他走之前还会把手上的油腻往衣服上抹一抹……
看着罗杰的背影，老克里兹曼苦笑了一下。虽然心里边总有些疙瘩，却不怎么生气了。罗杰是他描画了半辈子的作品，虽然不甚完美，但总舍不得扔了不是？更何况，他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罗杰成了杰尔曼院长的学生，这可是足以让自己骄傲好几年的事儿啊！
罗杰去洗漱的时候，卡莉也被推进屋来。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就知道罗杰老妈聊天的功底了——有些自卑加自闭倾向的小黑妞可从来没对罗杰这么笑过。
对罗杰带来的客人，老克里兹曼没有一丝装严肃的意思。“热情待客”是他的行为准则。
虽然约束不了罗杰，老克里兹曼可从来没有降低过自己的标准。
克里兹曼夫人重新下厨，一家人吃了个其乐融融的晚饭，劳累了两天的卡莉挡不住疲倦，被罗杰老妈安排睡觉了。另有目的的罗杰忙不迭将父母拖进地下的魔法实验室，将卡莉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