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善于逢场作戏,也善于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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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山涧中空间狭小，咫尺之间，只能听闻水滴落下的声音。小水洼中的积水不会没过最高处，导致周围的泥土带着一股潮气，沿边的墙上也长着青苔和不知名字的各类植物。

她缓慢地起身，靠在自己附近干燥的墙面上缓了一回，除了攀着尖锐石头时受的轻微划伤，手腕处有披帛勒出的红痕，脖颈一圈更是疼得不能碰。由于看不到具体情况，她蹙眉忍着摸了，发现脖颈被勒出一条痕迹。活动之间没有发现其他伤痕。由于昏睡太久，起身时过于快速致使她眼前一黑，一动不动地休息了片刻才好转。。

绕着周围观察了一圈，严格地来说，不用“绕”，这里狭小得眼神环绕一圈便能摸清环境。上空一点微弱的阳光还在，算着时辰约莫傍晚，她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用足迹丈量，这里来回不过十几步距离，石壁上是渗透进骨子里的阴寒。

居于山顶柴房时的寒冷是呼啸山风带来的，这里的寒冷是湿冷的寒气，即将黑夜了。

站在褚无弈面前时，季清和悄无声息地凝视着这个男子，一如方才褚无弈下落到地面时凝视她一般，考量的问题太多，眼前这个时机，动手与不动手之间也各有利弊。

褚无弈闭着眼睛，却没有醒来的趋势，除非有意为之的故意装睡，否则就是因为这山洞里还存在什么危险因素导致的昏迷。他的手十分好看，让人容易联想到文气书生，修长的指节却十分有力，紧紧握着一把匕首。为了参加所谓的婚事，褚无弈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袍，除却佩戴的锦囊流苏缠绕得混乱，皎洁的暗纹衣袍在坠落陷阱后依旧纤尘不染。可以想象到，当月光投下之时，这一身是如何的明媚雅致，方能体现何谓月白，展现衣袍暗藏的华贵。

这人戴了张温润如玉的面具壳子，实则极难打交道。回想上次他与柯解动手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武林一大害虫拿下，可见实力强横，若非必要，她真不想与这人结下梁子。

明琢与斐凉二国争斗已久，水火不容，联想到玄风阁为何覆灭，大致能猜到褚无弈来这的用意。一个久居斐凉京都的质子，冒着极大风险在斐凉境内游走，其所取之物她能够通知安景文前来捉拿，却不想与其正面对峙，其中便是她身份的不方便之处了。

小心地抽出了褚无弈手中的匕首，她看着已经钝了的匕首，猜测出二人是怎么平安落下的，经历这么长时间的刮蹭，匕首能保留出这种状态，足见此物做工精良，非比寻常。

匕首虽说已经钝了，但是在速度与力量的配合下，依旧是一柄能伤人的利器。她灵活的手指随意活动了一番，匕首便巧妙地在她指间旋转，蹲在褚无弈面前看了一会儿，眼神中包含的意味发生了改变。随后，她若无其事地起身，打探着角落中还未探索的一片藤蔓区域。

掉下来后，她并未遇到其他二人，有可能是与他们落入了不同的通道中。上方秘库处的陷阱大小最多不过一茶几，延伸下来的空间说不定像个蚁穴，这里仅仅是一小部分。

平沛山与旁边一座未曾开辟过的山相连，更是和其他群山一同形成了连绵的山脉，若是山与山的内里也存在着一片连同着的空间，情形就复杂多了。

季清和用匕首小心地切断最外处的一根藤条，看着断口留下一股刺鼻气味的青汁，皱了皱眉。她习惯于先考虑事情的最坏结果，再一点一点往好了想，最坏结果莫过于此，其他情形皆是浮云，活着也是最好的结果。

藤条刺鼻的气味盖过了山洞中特有的气息，也让她迅速冷静下来，打算开辟出藤蔓后的区域来。

“季姑娘，当心有毒。”冷不丁，她身后传来了褚无弈的声音。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娴熟地将分布在外头的藤蔓清理干净，动作迅速，几道干净利落的动作下去，青翠得能滴出水来的藤蔓落在了地上，剩余的残枝则往下流淌出与藤蔓相同颜色的汁水，浓郁刺鼻。

“多谢易公子关心，可我们眼下也只能在这里找寻生路了。”季清和皱着眉头，把外头的藤蔓清理后，发现里面皆是这种藤蔓，密密麻麻织成了一张网，“区区藤蔓而已，便由我来效劳好了。”

说罢，将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三下五除二，又斩断了几条藤条。她留意着藤蔓和流淌下来的青色液体，没有触碰到一二。想着褚无弈给她的称呼，或许二人还能再谈下去。

“艺高人胆大，也要担心摔了跟头。不妨动作慢些，等到安全了我们再过去。”恒王褚无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那把不合时节的扇子，挥手间改变了断藤流下的汁水的方向，之间十几滴青绿色液滴犹如雨下，纷纷朝着侧边扩散开去，“阴森洞口，却无蝙蝠聚集，必有异常，你未出远门行走过，怕是不知。”

“那恒王殿下呢？久居京都多年，这些经验，是书上学的，还是……”季清和轻笑，“还是明琢国的太傅大人有传授这些学问？”感觉脖颈处一阵刺痛，她反射性地握住褚无弈的手腕，却被褚无弈轻松用内力制住，只能瞪着眼前人。

“一些杂谈而已，本王也不知是哪本书中看到过了。”褚无弈解下香囊，里面装的恰好是疗伤所用的上等药材，“倒是季姑娘这般人物，我在京中却未曾见过。”

“我早该想到，姑娘长了一张斐凉皇室的脸，你是哪位王爷家的？”褚无弈的话让季清和后背发凉，捏着的力道恰到好处，边控住她，边为她上药，一半是温柔，一半是警告，“你身手敏捷，但毫无内力，又不在京都住，若是消失了，也没什么吧？”

“安家子弟，只要是皇室血脉都会有名有姓地一一记录皇室族谱上。”季清和面色无惧，甚至挑衅似的看着褚无弈，弹了弹手中的匕首，“让我猜猜看，让帮你易容成夜闻则的人，与现在冒充恒王殿下安居京都的人，是同一个吧？不过是在我斐凉为质，恒王殿下还是莫要引起两国争端为好。”

“郡主殿下真是高洁，一心为国让本王佩服。”褚无弈眯了眯眼睛，将香囊扔下。季清和手腕纤细，他一手便能控制住，顺势把人压在墙上。

“把话说开了，就不好玩了。我早已留下书信，若我有事，皇伯伯不会放过你。”季清和眼圈泛红，她的皮肤薄，稍稍一碰就会留下痕迹，看着可怜。她也不挣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褚无弈，虽在下风气势却不弱，二人正较着劲。

不知为何，两人本是能言善辩、擅长逢场作戏之人，偏偏在落难之际暴露了真面目。

褚无弈冷冷地看着季清和，恶毒又卑劣的小姑娘，骨子里还是种了斐凉皇族的劣根，嘴硬的很，说话难听，杀了又可惜。

季清和心里还是慌的，不论是遇到了敌国人还是暴露出自己的行踪，都让她苦恼，眼下的局面恰是随时能翻转的，只是她还未想好该如何应对。

就这么僵持着，直至两人莫名生出的气都消了，藤蔓蔓延的洞口突然传出了巨大的响声，褚无弈顺势松开了季清和，朝藤蔓看去。

蔓延着整个洞口的藤蔓，在接触了自己的青汁后，竟然轰然倒地。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季清和喃喃道，“有意思，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大厦倾覆不费吹灰之力。”

“传闻有一种植物，开的花朵有毒，自身的叶子就能解毒。相生相克，就是如此。”褚无弈猜测着，冲季清和挑挑眉，“误打误撞，路出来了。郡主殿下，请吧。”

季清和恍若未闻，掰了掰手腕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不知是出口还是路口的幽森洞中走去，疑惑似的超后看了看待着不动的褚无弈：“恒王殿下不跟上？”

时间回顾到二人平安落下之时。

褚无弈稳稳地落下，怀中的季清和意识全无，若非他剪短了披帛，怕是要害了这丫头的性命。

救下季清和时，他没有犹豫，带着人平安落地。

他把人放在地下，自己也席地而坐，手中的匕首经过长时间的与石面接触，已经不再锋利，他却能用此物轻易做到伤人。

重返秘库上方，突破山贼重围，是为下下之选，最好的脱身之计，便是从这里找出生机。

右利这个问题棘手，应从长再议。

至于眼前这个郡主丫头，见过她装乖扮怜，却是个能随时反咬一口的小狐狸，看着好玩，逗弄起来也易伤手。

最好，也是最巧妙的处理方式，就是将人灭口。褚无弈轻轻拂过她纤细脖颈上的勒痕，突然，季清和的头轻轻一歪，头上的步摇铮铮作响。

恰如平沛山屋檐上二人再遇，季清和探出头来时的声音，珠翠叮当，是步摇轻轻摇动，亦或是那日吹过的山风。

正欲唤醒季清和，褚无弈竟也忽然倒地不起，毫无征兆。

睡梦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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