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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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后街,望海楼。
京师有两个出了名的销金窟,一个是观前街的怡香院,另一个便是观后街的望海楼,两处只有一街之隔。
怡香院是个寻欢作乐的花楼,里面有整个京师最香艳的姑娘。望海楼则是天下食客都争着抢着要去的酒楼,尽管价格昂贵,可每日却是座无虚席。只不过,里面大多是京师里有头有脸的官家,寻常百姓路过此地,也只能叹一叹这望海楼的泼天富贵。
望海楼临窗边的一处暗阁里,沈聿宁正不紧不慢地抿着茶,对面的唐之遥却是大快朵颐,筷子风驰电掣般在桌间穿梭,眨眼间,一道红烧狮子头便空了盘。
沈聿宁嫌弃地瞥他一眼:“没人和你抢。”
唐之遥囫囵吞下一口肉,拿帕子抹了抹嘴,从夹菜的空隙中挤出一句话:
“我前几日去深山老林里头采药,差点没累死!哪里有你整日呆在宫中吃斋念佛那般舒服?如今难得吃上你一顿饭,还不能让我多吃点?”
沈聿宁听罢,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唐之遥本是常年身在山野乡间,采药炼药。后机缘巧合下,唐之遥救了他的性命,他诚心相邀,唐之遥这才入了京师。后来唐之遥在他的扶持下开了间药铺,没过两年便声名大噪,成了京师中人人皆知的神医。
唐之遥天资聪颖,练就了一身济世救人的本领,对朝中局势也颇有见地。与其说是医者,倒不如说是谋士。
可谁又能想到,当初唐之遥管他所要的聘金,无非是一桌酒菜,一片真心呢?
过了半晌,唐之遥卷走桌上最后一片青菜送进嘴里,紧接着打了个饱嗝,直至脸上出现酒足饭饱之色,这才又开始说话:“话说,袁显之现在那张老脸已经气成一副牛样了吧?”
“与我何干?”沈聿宁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
唐之遥幸灾乐祸道:“我昨夜听钩月说,袁韶那个蠢货怀疑是他那个世子妃偷走印鉴。如今袁家以为怀林里死的聂家府兵是青阳峰里屯的那些兵,他又不敢去姚俊那儿认人,咱们倒是乐得坐山观虎斗。”
“镇远侯府未必完全这么认为,”沈聿宁眼眸一压,手轻轻转动了扳指,气息陡然间带了几分肃杀之气,“只是,他们再追查,也是无用功。”
如今霍羡遇刺一事早以霍炽雇佣江湖杀手盖棺定论,袁家若要求查看怀林众人的尸体,落在别人眼里,便是做贼心虚。为了在皇帝面前维持纯臣的假象,不搞僵和宁国公府之间的关系,袁显之定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青阳峰里的兵一夜蒸发,印鉴这一线索最后出现在死人身上,此事最终成了一桩悬案。
将袁家架在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就是他乐于看到的最终结果。这局棋里,各路势力交错,镇远侯府、宁国公府、崔信……可只有他知道,这里面最重要的角色,是霍祈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少女。
“聂家那边会不会透出什么风声给袁家?”唐之遥若有所思道。
沈聿宁嗤笑一声:“聂家和袁家本就是各为其主,不过,聂家倒是更蠢些。”
唐之遥听了这话,严肃的神情倏然消失,反而换了一脸促狭:“你嘴也太毒了,好歹聂钦的二女儿心悦于你,你也该客气点!”
沈聿宁听了唐之遥这番不着调的话,本还算得上柔和的神色瞬间冷若冰霜:“你在胡乱说些什么?聂钦的二女儿又是谁?”
唐之遥活似见了鬼一般:“不就是今年三月的事?当时我跟你一起去给太后把平安脉,恰好遇到贤妃带着她来给太后请安,后来人家直接往你怀里塞了个香囊,一溜烟儿就跑了,那不就是心悦你的意思?你该不会忘了吧?”
大齐民风开放,若未婚女子瞧上了哪家的公子哥,便可主动赠送香囊,表达心意,这几乎算得上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后民风传入宫廷,就连皇宫中的宫女太监都有不少互赠香囊的风流事。
沈聿宁眉宇微蹙,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那香囊不是给你的?”
唐之遥一噎,心里却是偷偷翻了个白眼。虽说那香囊最后确实是到了他手上,可那也是沈聿宁甩到他怀里的,说他炼药辛苦,平日不得安枕,正好需要一个香囊助眠。
可香囊里的杜若能有什么助眠效果?
有时候唐之遥也想不通,沈聿宁如此一个不通情趣之人,怎么还能得了那么多姑娘的欢心?就算是生了张不错的皮囊,可这天长日久,抱着座冰山过日子又有什么趣儿?
他点到为止,又恢复成了那副算不上正经也算不上严肃的神情:
“你说聂钦鼠胆,我看他倒像是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今年会试,里面的水可不浅呐。礼部这一手,明年的新官里竟是塞了些王八进来。你若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从这些王八里挑,恐怕不妥。”
沈聿宁嘴角挽起一抹讥讽:“聂钦,惯会自作聪明。”
唐之遥笑眯眯喝了口茶,啧啧开口:“我看京师里的戏是越来越精彩了,宁国公若是知道自己的得意门生跟他对着干……这也就罢了,我倒是好奇,若宁国公知道自己儿子遇刺,背后也有聂家的手笔,脸上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
“霍家或许有人已经知道了。”
这话让唐之遥起了几分兴味:“哦?是谁?”
沈聿宁顿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措辞。过了半晌,他才不咸不淡地开口:“是轻易招惹不起的人。”
唐之遥听了这话,一头雾水。
沈聿宁平日里不可一世,就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霍家能有谁是他招惹不起的?
可见沈聿宁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他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虽说他在沈聿宁面前也算得上随心所欲,可他也知晓沈聿宁脾性。沈聿宁若不想开口,就是如来佛也撬不开他的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唐之遥挤了挤眼睛,脸上还带了点兴奋:“依聂钦的作风,聂府里想必还留下不少的尾巴,下个月便是聂家二小姐的生辰,你倒是能去打探一番。顺便去瞧瞧那聂家二小姐,你一见,说不定就想起人家是谁了。”
“你是不是还没吃饱?”沈聿宁不耐道。
话音刚落,唐之遥笑嘻嘻招来跑堂又加了三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