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夺命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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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阁三楼,云羽居。
厢房古朴雅致,每一处着意的点缀都可见极致的享受。地上铺陈着厚厚的地毯,如云朵般延绵至楼梯转角,仿佛能吸走一切脚步声。
秦小莲早已卸去脸上的油彩,重新扫了眉毛,抿了口脂。她闭着双眸,沉醉地抚弄着一把上好的九尾古琴,手旁香炉逸出的袅袅青烟和琴音交织在一起,宛若一副瑶池仙子图。
有人推门而入,动作虽轻,步子却泄露了来人的急切,此人正是刘方。
他刚刚候在二楼厢房,半天不见人来传信,心中正是不耐烦,怨白烛声办事磨磨蹭蹭,不料此时却来了个白面小厮告诉他,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请他移步。如今见了美人蛾眉微蹙,悠然抚琴的模样,刘方心里残存的不满陡然消散。
秦小莲注意到声响,睁眼起身福了福身子:“奴家见过刘公子。”
刘方搓了搓手,眼神宛若一条水蛇爬上秦小莲的身子。若说他在外面还需要遮掩几分自己的好色之态,到了四下无人之处,到了秦小莲这样一个毫无权势的戏子面前,他便毫无顾忌了起来。
他歪嘴一笑,拍了拍手:“没想到秦娘子不仅戏唱得好,琴也抚得不错,本公子今日可算是有福了。”
这赞美配上刘方下流的神情,直让秦小莲脸色微变,不过她仍是端出一副得体的笑容,拿过早已经准备好的册子递到刘方手边:“奴家担不起公子的谬赞,还请公子依规矩另点一出喜欢的戏码。”
刘方接过册子漫不经心地浏览了片刻,随即又合上册子摇了摇头:“秦娘子,这上面可没有本公子爱看的戏。”
“公子不妨说说自己爱听什么,奴家也能即兴唱几句。”秦小莲接过话头。
刘方见秦小莲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发出一阵作呕的浪笑,随即手揽上秦小莲的香肩:“本公子想看的那出戏,叫金瓶梅,不知秦娘子作不作得来?”
秦小莲心中冷笑,她平日里在清音阁所见的公子哥儿,虽也没几个好东西,但顾及着白班主的几分颜面,并不敢当面亵玩伶人,如刘方这样色胆包天、不知深浅的,她倒是头一回见。
她只愣了片刻,脸上氤氲出一个妩媚的笑,直让刘方看直了眼。她道:“公子想听,奴家又哪里有不作的道理呢?”
说罢,她轻轻拨开刘方的手,作势轻轻唱了起来,可她眼神勾人得紧,朝着刘方不断暗送秋波,勾得他喉头发紧。
这是一种再直白不过的暗示,刘方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浪子,立刻捕捉到了秦小莲心底隐秘的心思。还没等秦小莲唱几句,刘方就邪笑起来,上前几步揽住秦小莲的腰,在颈窝嗅了嗅:“真香。若能与秦娘子亲近一番,本公子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小莲反身抱住刘方,腰肢放软,故意任刘方托着,吐气如兰:“巧了,奴家也仰慕刘公子已久。”
秦小莲这话,比其他肤浅的恭维都还要让刘方受用。听罢此话,刘方再也没有顾忌,直接撕扯着秦小莲的衣带往榻上倒。秦小莲只是软绵绵地推搡着,并没有过多的抗拒,眼神却越来越尖锐。
正当刘方似山中饿狼,抱着秦小莲的脖子一股脑儿乱啃时,一身形瘦削,颧骨略高的男子突然闯了进来低喝一声:“秦小莲,你这个荡妇!”
这男子正是秦小莲多年来的老相好——李易康。
李易康今日本是循例去了后园的厢房,那是他与秦小莲幽会的固定地点。不过蹊跷的是,他还只走到半路,秦小莲身边的丫鬟桃红便突然出现拦下他道:“娘子在三楼的云羽居等着您。”
他心中狐疑,谁都知道清音阁的三楼非等闲之辈能入,可桃红常年跟在秦小莲身边,她的话不会有假。加之他一路走来都未曾遭人阻拦,便也放下心来。再者,不是谁都有机会登上三楼一览整个清音阁,这样的虚荣心更是让他放下了戒备。
可谁成想,他刚到云羽居门口,就听到一阵男女哼哼唧唧的声音。里面男人的声音他识不出来,女人的声音他却再熟悉不过,不是秦小莲又是谁?
没有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还能泰然处之,他一时气血上涌,兀自气急败坏地出声,竟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推敲和秦小莲痴缠的男人是谁。
榻上的刘方本是头脑发热,意乱情迷,被这声低喝直吓得垮下二两肉软了下去。
秦小莲反应更快,她拢了拢外衣,还没等身上的男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推开了刘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扑向李易康:“康郎,是这个喝醉酒的登徒子强迫我的!除了你,我心里再没有旁人,你一定要信我!”
秦小莲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若李易康得知了刘方的真实身份,必然不敢和其发生冲突。所以她故意模糊刘方的身份,只将他喊作“登徒子”。她要做的,就是按照霍祈的吩咐,利用自己在言语之间放大这二人的矛盾。
对面的李易康见状,心下冷静下来,也打起了算盘。
如今他宠幸的丫鬟大了肚子不好料理,依秦小莲这不依不饶的性子,知晓此事后,必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
再者,他如今有官职在身,虽只是个九品芝麻官,可也绝非秦小莲这样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能匹配。毕竟,秦小莲再怎么受人追捧,也改变不了她身份的本质。
过去,他贪图美色,又享受着万人追捧的京师第一伶人为自己痴迷的快感,这才和秦小莲纠缠不清。可给事郎前段时间表露出想将女儿嫁给他的心思,若是他能攀上这门亲事,对自己的仕途定是大有裨益,那秦小莲自然而然就成了绊脚石。
这段时间以来,他担心秦小莲与他撕破脸面攀扯上他,反而坏了好事,不敢和盘托出。可如今,秦小莲自己和旁人有了私情,她自愿委身也好,被逼无奈也罢,他都可拿此事大做文章,将道理揽到自己这边。
看秦小莲对此人也并不忌惮,应当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物,那他更可以放手演上一出“遭人背叛””的好戏。
思及此处,李易康冷哼一声:“什么强迫不强迫,我看你和这奸夫情投意合得很!不过你眼光可真不怎么样,这獐头鼠目的东西你也吃得下去!”
刘方本在兴头上,突然闯进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心中早就憋闷不已。在旁边听了这二人言语间的拉扯,他也明白了,这闯进来的男人必定是秦小莲哪个相好的。
他只觉怒意更甚,三两下就从梨木软榻上爬了起来掴了秦小莲一巴掌:“你这个不要脸的蹄子,明明是你蓄意勾引,竟还敢倒打一耙!”
说罢又朝着李易康当胸一脚,咬牙切齿道:“你简直是找死!”
他从小相貌丑陋,小时候没少被那些勋贵家的公子嘲笑,这些年刘家逐渐得势,别人也不敢再拿这事来得罪他。可李易康这句不痛不痒的点评无疑触了他的逆鳞,更是让他忆起了昔日因外貌所受的屈辱。
李易康本只想逞嘴上功夫,将刘方和秦小莲的奸情坐实,此刻被刘方踹了一脚,心底里的怒火也被勾了起来,起身反手了刘方一拳。
一时之间,二人扭打作一团。
李易康乃一介铁匠出身,看着虽瘦削,实际却力大如牛,而刘方却只是个草包,刚刚与秦小莲痴缠又分了些精力,自不是李易康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刘方逐渐处于下风,身上的力气也快要蒸腾掉。
霎那间,刘方只觉得手上被人塞进了一个冰冷的疙瘩,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将手上的东西往前一送,只听到李易康闷哼一声。
再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鲜血。
血腥味逐渐在厢房中弥漫开来,秦小莲望向眼前一幕,心里只觉得痛快极了,一个是背叛她的男人,一个是企图染指她的男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她只是静静欣赏了片刻,便装作花容失色尖叫道:“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