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西席常玉瑱,路遇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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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本就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地方,这会儿一听人喊杀人,百姓们纷纷骚乱起来,城门守卫将几个围拢上来,眼看一场恶战又是不可避免。
就在此际,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喝传来,声音虚弱而无力。
“齐风,住手。”
当时人声鼎沸,嘈杂难闻,但这句话虽声音小,在习武之人耳朵里却清晰得很,齐风陡闻此话,当时卸了劲力,任由余何意将他的剑悉数按为了鞘中。
三人同时往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色青黄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灰色布袍,已浆洗的很旧很旧了,脚上穿着一双最寻常的布鞋,身量很高,远远看去,便像个支了衣服的竹竿似的,立在人群中。
此刻他便慢慢地走来,他走得很慢,好像每一步都用了很大的力气,余何意收回了手,立在江际流身前,及到他走近时,齐风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老师,您怎么出来了。”
这样一个病歪歪的秧子,竟然是齐风的老师?
江际流面露怪异地端详了他几眼,中年男人便道:“二位少侠,失礼了。敝姓常,表字玉瑱,忝为庄家西席。”
余何意笑道:“原来是常先生,有礼。”
“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至于齐风方才无状一事,齐风!”随着常玉瑱的一声低唤,齐风应声低头,常玉瑱续道:“向江少侠赔罪。”
“是!”
齐风拔剑出鞘,在左手上嚓得一下,削下两指,这番动作犹如兔起鹘落,他竟眼也不眨,血呲得一声喷射出来,只见常玉瑱递过半块绢布,齐风顺手接过,捂在自己的伤口上。
“江少侠,不知可满意了么?”
“我……”江际流拖长了话音,似乎想得寸进尺,眼见齐风因失血脸色由红转白,他这才道:“满意满意,走吧。”
说罢了,他也不等常玉瑱与齐风二人,拽着余何意就径往前走。
几人途经城中时,路过一间酒楼,那楼足有十多层高,想来若是登顶,便可纵览云州景色,楼前挂着一只大匾,匾上写着的是‘思君楼’,高入云霄的屋脊上雕筑着数只瑞兽,形态各异。
楼上每一层都见得到酒客在栏杆处呼卢喝雉,第二高的那一层,有几个少年子弟,正在喝酒,为首的那一位穿着赭红袍,戴着高冠的,可不就是余何意的熟人,楚桓楚公子吗?
余何意长啸了一声,啸声清越悠远,与他打了一声招呼。
引得众人纷纷探头来看,楚桓的几个好友也疑惑问道:“那人是谁?你认识的?”
楚桓皱起浓眉,也往下看了看,认出是余何意,满心不快,这几日他正因樱桃留书而走的事情发闷,心里也暗暗纳罕,不知是否与外来的小子有关,但人已走了,便想查问也问不到,如今冤家路窄,想不到他竟还没走。
楚桓喝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踩着栏杆一跃,使出一招家传的纵气法,飞身而下,致使围观群众一片惊呼,不少怀春少女暗动芳心。
须臾,就落到余何意跟前,他倒没注意余何意身旁是些何人,抓着他衣襟问道:“樱桃是不是在你那?”
余何意眨了眨眼,无辜道:“什么樱桃,我没见过。”
“你少装蒜,就算你是楚阳的朋友,也容不得你这样胆大妄为,信不信我禀报父亲,叫他把你拿下。”
“哦?”余何意挑眉戏谑道:“你真敢禀报你父亲吗?”
楚桓一时无言,怒目而视,江际流在旁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前情,但他大略猜到是为了一个女人争执,义不容辞道:“小子,我管你是告爹告娘告姥姥,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女人也管束不住,你还有脸来问我们?”
楚桓偏头看了江际流一眼,傲慢问余何意道:“他又是什么猫三狗四的东西?”
“好说,我倒不是什么猫三狗四的东西,我不过是你爷爷罢了!”
比起耍嘴皮子,江际流还真没怵过谁,把楚桓激得面色一恼,当时一掌劈来,江际流当然不惧,退后一步,正想拔剑,齐风却瞬间挡在他身前,硬生生挨了一掌。
随后,常玉瑱说道:“楚公子,在下庄府常玉瑱,这二位是庄府的贵客,可否暂抬贵手。”
楚桓见打错了人,就是一愣,听了眼前这个病痨子的话,又是一愣,鄙夷道:“几天不见,还真以为你是离开了,想不到竟然是攀上了庄家。你枉费我父亲一番苦心!”
原来当日余何意走得急,没有与前夜酒醉的楚岭道别,让楚岭引以为憾,又总说楚阳难得有此知交千里送归,无论如何也得报此情义。
这几日正在千方百计的搜罗合适的兵器,想要寄给陈旷,由陈旷代为转交,连楚桓说的樱桃一事,楚岭都没空去理,这才把楚桓逼得大白天出来喝闷酒。
余何意听了此话,只是一笑,也不反驳如何,只说道:“我本应那日离开云州,可惜路遇义兄,只好多留几日。庄家的酒菜丰厚,我一时便不舍得走了。”
楚桓心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楚家的酒菜比不得庄家丰厚?留不住你?
但他本来也不想余何意逗留家中,这会儿自然什么也不说,嗯嗯啊啊的应了两声,又转回话题来问他:“樱桃究竟是不是在你那?”
余何意摇了摇头,说道:“她要走,自然会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又怎么会让她跟着我。替我多多问候伯父,就说我改日再来府上致歉。”
余何意的话忒也多了,态度忒也和缓了,楚桓终于咂摸出些其他意思来,但隐隐约约地,又悟不透,他的墨眉又拧成一团,直直盯着余何意,齐风早不耐烦,只是碍于常玉瑱在侧,一直未敢声张。
而此时,常玉瑱也开口了。
“府上老爷还在等候,咱们就先行一步吧,楚公子,失礼了。”
常玉瑱说罢,对着楚桓拱手作揖,楚桓下意识回了一礼,还待说话,却见余何意已和齐风、江际流二人走远了,常玉瑱冲他点点头,也跟了过去。
酒楼上的几位好友此时终于赶到现场,他几个几步迈做一步,生怕晚了分毫,赶不上为兄弟壮威,这会儿俱都是气喘吁吁地,却见楼下只有楚桓一人独立现场,神情蒙惑不解,若有所思。
常立章问道:“桓桓,什么情况,他们人呢?”
楚桓不作反应,另一名武二代问道:“是不是输了,有没有留下名号,我派人去教训他们一顿。”
楚桓依旧不作声,有人再次问道:“桓公子,酒席还用吗?”
楚桓摇了摇头,问道:“倘若有一个人与你之前很不对付,再与你相见的时候,却只字不提前怨,反而句句关心尊父,那么,此人在想什么?”
常立章品了品其中含义,没品出什么来,只能摊手道:“说明他怕了你呗,向你求饶呢。”
“也说不得是见你势大,服软了。”
“都不对,以我来看,肯定是被咱们桓公子的气度折服了。”
楚桓想起前次的三百两银票,又把以上那些猜测统统推翻,便道:“不,不是这样的。”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楚桓一声鸣哨,一匹高头大马应声而来,他翻身上马,冲着在场道了一句别,便策马扬鞭,径回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