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三里坡,月下议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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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定了主意,便往山下行去,只是打算的正好,事实却不如人意。
陈旷因中了一掌化功**所凝练的阴寒真气,内伤着实不轻,强奔着走出里许,便全身筋骨酸痛,气喘吁吁的步履维艰。
余何意见了,才知道这真气殊为霸道,竟是片刻安分不得,入了人体,就如跗骨之蛆,胀痛难当。
想立时治好此伤,要么有一个精通医术之人,为他拔除阴毒,要么,便来一个同修化功**之人,吸走他体内的同源真气。
但要拿出化功**,便须解释如何得来的,就要牵扯到谢明礼死亡内情,而这本秘籍,陈旷事后也多半要禀交师长,绝不会容许余何意自行修习。
余何意如此那般的在心内盘算了几番,最终只好哑口不言,故作不知了。
他不闻不问,陈旷当然也不吱声,暗道,莫非只受了那厮一掌,就叫我寸步难行,我就这样不济?就赌气加快脚步,又奋力行了数十丈,但化功**岂是好相与的,陈旷这样勉强用力,内息翻涌之时只觉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了一般。
陈旷碍着面子撑着不说,却不知他的余弟早把一切看在眼里,也只是不说,两人一步步向前挨去,这样磨蹭,脚程便慢得很了。
山路崎岖,怪石凹凸,百药山在附近百姓中素有葬尸山一称。
因它是个琪花瑶草常开,灵芝人参遍地的一座宝山,便引来了许多猎户柴夫,上山采摘。
但此地高山崖险,可谓是重重谷壑,处处幽岭,底下泥土松软,蛇虫鼠蚁成窝,那些凡夫俗子,又不通武艺,上了山,多半葬身此地。
可又架不住前赴后继,总有人来搏求富贵,久而久之,此地就有了个诨名,葬尸山。
行至荆州城外时,天已黑的很了,余何意不住抬头观望天色,此刻月明星稀,淡云缭乱,他心下暗自盘算,眉间紧皱。
陈旷便道:“余弟,老前辈在哪等你?”
“说不好,先去十三里坡瞧瞧。”
余何意扶着陈旷,两人慢步缓行,又一刻钟,才到十三里荒坡。
那坡上无名碑前,正站着一人,在霜色照耀之下,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人与碑融作一体,都是死物一般。
陈旷一望之下,也不免胸中一震,小声问道:“那便是……庆老前辈吗。”
两年前武林大会时,庆平生正在江南擒拿搅海翻江二盗。
这二人本是孪生兄弟,两人一体同心,都是牛黄狗宝之类,不仅好夜盗家财,还爱虐杀他人妻小,一经出世,就接连犯下了穆家庄、锁子沟两件大案。
不仅是官府视为大患,连武林中人也殊为不齿。
陈旷仰慕孤舟庆平生名号已久,原以为那日大会,可以见他一面,却不料又是阴差阳错,其后又因败了庆见空,惟恐人见自己不快,就也息了拜访之心。
今日能在此得见,心中十分激动,说话间也小心翼翼,只怕打搅了他。
不料他这句话甫一出口,坡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竟如就在耳畔响起的一般。
“余小哥,请上坡来一叙。”
余何意与陈旷相视一眼,两人并肩迈步上坡,走至近前,还未说话,庆平生忽然“咦”了一声,伸手来抓陈旷手腕。
江湖人最忌命脉被扣,手腕便是一处,这样袭来,任谁也会抗拒。
此刻,陈旷本能反抗,右手旋转向下,使出一招‘龙回头’就想脱身,岂料庆平生那枯爪倏忽变换之间,他只觉得像被一块铁钳子扣住腕心,疼痛之下,竟是动也不能动了。
“大哥!”
余何意右手往后一握剑柄,长剑便想出鞘,庆平生左手一推一拉,袍袖翻飞之间,就把他震出去数丈。
“小哥,不要慌张,我见他身中阴毒,你们已和我那不肖的侄儿见过了,是不是。”
说话间,庆平生面色愈发红润,那皱巴巴老脸,竟如老木逢春一样,圆润光滑了起来,头顶数寸热气缭绕,而反观陈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浑身憋不住的打颤,哆哆嗦嗦间,话也说不了一句,双眼紧闭,唇下鲜血淋漓,满是齿痕。
余何意暗道这老东西好深的内力,纵观天下,怕能与他相比的,也不超十指之数。
见庆平生是在为陈旷拔除阴毒,余何意这才放下心来,拔出背负长剑,在旁警戒,约过了半个时辰,突然陈旷一声大叫,声如雷震,把余何意吓了一跳。
偷眼看庆平生时,见对方已然收功,而陈旷面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心下暗喜,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只道:“多谢前辈搭救之恩。”
孰料庆平生只是洒然一笑,笑容中说不出的惨然神色,叫人看了心下哀戚。
不待两人发问,庆平生便道:“我验过楚阳的尸身,确是我那侄儿所为。”
“小哥,你来找我,想必已知道了他所在之地。”
余何意道:“不错,我这大哥,便是在他手底下救回来的。他的功力已臻化境,我实在难以抵抗,不得已才来求助前辈。”
接着,他便把在山中所见,事无巨细的备陈了一遍,提及了踏松月、林家堡、华山众弟子等等,就连云龙折,也说了大半。
这天下事,断没有求叔杀侄的道理,可如今至此,不求到庆平生身上,又能求谁去。
庆平生像早有所料一般,缓缓道:“他修习魔功,残害忠良,与外道勾结,已回不了头。”
“陈少侠,我只求你一件事。”
陈旷闻言,忙道:“前辈但有所求,旷不敢辞。”
庆平生点了点头,说道:“他罪孽深重,我是非杀不可了。但……他毕竟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血。能不能,为他留下一具全尸,让我带回故里,也便于我大哥大嫂,有个交代。”
陈旷沉吟良久,重重点头道:“好,前辈如此大义,小子斗胆,便应下此事。倘或有人不许,由我陈旷一力承担。”
余何意在旁插嘴问道:“前辈,你方才说验了楚兄弟尸首,可验出了什么来。”
陈旷也是十分关心此事,但刚才被庆平生嘱托,一时忘了提,如今余何意说起此事,他也便凝目望向庆平生。
“他看着像是死于剑伤,实则体内真气逆行,十不存一,早被人吸空了。”
余何意私心询道:“但不是说,死于化功**的人,体内骨肉会化成一团,形同棉絮吗?怎么楚兄弟不是如此。”
庆平生不知他是为了自己将来修习化功**做准备,才仔细询问究竟,便耐心答道:“那是修行化功**到了最后三层,才会有这样化骨碎肉之能,这门魔功修行,前期殊为不易。若是吸多了不同的内劲真气,还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