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偷偷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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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涵回到租住的公寓就开始赶稿，敲下最后一行字，按下保存键。
电脑荧屏的光静静地投射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既苍白又虚无。
电脑旁边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杯中蒸腾出来的雾气模糊了她架在鼻梁上眼镜的镜片。
林涵眨了眨干涩无比的眼，取下眼镜小心的用眼镜盒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眼睛擦布拭去被咖啡的热气蒸腾出来的雾气，放好眼镜，合上眼镜盒，习惯性的点了眼药水，将身体放松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养神，想要疲惫的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林涵平时是不喜欢戴眼镜的，除了写作的时候，她的度数不算高，也不习惯戴隐形眼镜，像这样只在工作的时候戴下眼镜的感觉她还是比较适应的。
她靠在椅背上将自己的思绪放空，不知是因为陷在文中男女主最终屈从于现实的离别而伤感，还是因为看到某些人的缘故，似乎，她从来都是清冷理智的心有了些许的涟漪。
写文需要感性，现实中的她理性到极致，不然也不会被自己的读者称为是“后妈”，即便是处女作《花影》，其实也没有一味地梦幻没逻辑。
其实想想看，这世间又能有多少如北冥清月那般情深义重甘愿苦等两世的男子呢？
大多数都会像《插肩》中的男主阮何西一般利己现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
就和，他一样。
想到那张温雅精致的脸，林涵无声的笑了笑，挺好的，真的，她想，如今他在适合的圈子里做着适合的事情，身边还有个永远追随着的顾青青，这，真的挺好的。
年少的爱情能走到如今，其实，他也是深情的吧！
林涵是真的希望他能好，虽然这些年她埋头在文字的世界中不听不看，那样耀眼的他想要忽视似乎也很难。
她不自觉地发呆，脑海中勾勒出来的那抹高挑而清瘦的身形，一袭白衣广袖飘飘，在舞台上翻转跳跃，如同展翅的仙鹤一般，曾经的古典舞王子，如今娱乐圈的新晋古装美男。
虽然前期资源并不算好，组过男团，不久便解散，然后当了演员跑过龙套，最初只能在小成本网剧里混个脸熟，最终在两年前被光影传媒的明澈从三流的小影视公司挖过来，据说是那时已是“光影四小花旦”之首的顾青青软磨硬泡，明澈似乎发现他是个好苗子的结果。
以上这些是陈小玲刚才送她回来时在车上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的结果。
林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从舞者转变成演员，就像高中的时候她以为的那样，如今想来或许顾青青才是他最终决定成为演员的原因吧！
微信的语音提示音响起，林涵拿起手机一看，除了陈小玲那个祸害还能有谁？
“林涵?”手机那边传来陈玲小心试探的声音，卑微到完全不像平时狂拽酷帅吊炸天的女霸总。
“写文呢！”潜意思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真的还好吗？”那边问得更加小心翼翼。
林涵愣了愣，恍惚中那双温润的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浮现在眼前。
“什么意思？”这是陈小玲今天第二次问她好不好了。
说实在的有点搞笑呢！不就是见了故人，还是少年时期毫不相干的那种，怎么陈小玲就以为她会要死要活不成？
陈玲正开车回家，耳机那头传来林涵的呼吸声，平稳理智。
想到一个小时前她转身离去裙摆轻飘清瘦的身影，她不经意间瞥见那人不再伪装的怅然悲伤，可惜，林涵没看到。
现在看来，耿耿于怀的原来从来就不是她这个理智到近乎冷血的挚友，而是，那个人。
“你指什么？”遇见陆遥吗？
林涵不傻，很快便想透了前因后果，冷了眼色，语气听上去依然毫无变化。
“陈小玲，谁还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你敢说你没有？”
作为林涵的高中死党兼如今为数不多的闺蜜，陈玲从来就知道她暗恋陆遥，也仅仅只是暗恋而已。
“小涵……”陈玲难受了，她的女孩啊，从来就是如此，坚强到若无其事的表象下其实有一颗细腻敏感的心，她连难过都是理智的。
“那现在……”陈玲想问的。
“他很好啊！”比起高中时代的青涩，如今的他其实没什么变化，依然帅气，温润如玉，虽然现在的明星都喜欢立虚假的人设，在经纪公司和资本的包装下成为看似完美实则虚空的偶像，几乎没有缺点的那种，其实私底下脾气坏到令人发指，荧幕前装作不吸烟不饮酒无不良嗜好，实际上烟瘾大酗酒玩女人还脾气大。
陆遥真的不是这样，他一直都是那个清清爽爽的少年，脾气好没架子，他的温和其实有一种距离感，不易察觉却真实存在。
这么多年能让他露出真情实感的，除了他的家人，大抵也只有顾青青了吧！
林涵想，其实，当年那个少年陆遥眼中一直都有星星般璀璨夺目的光，可惜不是因为她……
“他就是我眼中最完美的北冥清月。”林涵笑了，虽然电话那头的陈玲看不到。
空气蓦然的宁静，只余电话两端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陈玲开车，汽车发出的引擎声。
陈玲开的是最新款的白色MASERATIMC20,性能真的没得挑，只不过如今两人之间这般安静的环境之下，即便再微弱的声响也会被无限放大。
林涵皱了皱眉，这家伙，“你又在一边语音电话一边开车对吧！”
陈玲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不以为然，“戴着耳机呢！”
林涵才不管那么多，“挂了！编辑CALL我！”
“哎！”还没等陈玲这边有表示，那边林涵就急匆匆的挂了微信语言，想来也是担心她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不安全。
陈玲扯下耳机莫名的就有点烦躁了，想到那人之前明明为了极力争取北冥清月这个角色所做的那些周旋和努力，虽然给人漫不经心和风细雨的感觉，但她陈玲是什么人？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混了。
只是那该死的骄傲，陆遥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诚实一点？
温润如玉，呵，她笑了……大灰狼披了羊皮它还是狼啊，只是那该死的自尊，和顾青青不清不楚的关系，又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还有明澈。
陈玲有些烦躁的扯了扯小西装的领口，模糊的记忆中那张挂着不真实的戏谑笑容的脸浮现在眼前。
“你欠我的人情先记账上，等我想起来什么时候要你还，我会讨回！”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的模样如同看猎物一样。
多年前她才创立CL时的艰辛和懵懂，不够圆滑不懂变通，坚持不向资本低头的可笑傲气，得罪了被S市最大的涉黑集团力捧的大哥的“情人”某知名的前女星而差点被爆头的往事，那时宛若天神降临一般帮她搞定一切的那个男人，事后半真半假要她将欠他的人情先记着。
其实，陈玲知道，那个男人也许对自己还是有一点所谓的认真，但，不过就是好胜心在作祟罢了，毕竟他们的相遇其实不美好，那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她如果陷进去，那就是她傻。
求而不得，吊着他的胃口，这男人迟早有一天会失去兴致，那么她就解脱了。
…………
林涵挂了陈玲的微信语音之后，和编辑屈音发了微信商量了一下完结《擦肩》的事情，不理会那边的鬼哭狼嚎，满屏都是那妮子的“怎么就BE了”的终极大拷问。
“姑奶奶你搞什么啊！明明之前给我的大纲里不是这么写的啊，肿么就BE了BE了呢？受刺激了你？”
林涵气定神闲，“说什么呢？你不觉得这两人BE更加现实吗？各取所需多好，干嘛非要强行HE了，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卑微求爱女突然之间幡然醒悟决定离开强取豪夺种马渣男不好吗？”
噼里啪啦手指翻飞的在手机上打了一长串，也不管那边能不能接受。
屈音无语，“明明上一章还你侬我侬来着。”
“不能是做戏？阮何西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情选择瞿默的。”
阮何西、瞿默，就是林涵的小说《擦肩》的男女主，这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爱情童话，虽说之前给屈音的大纲里情节可能更梦幻一点，可林涵写到一半就后悔了，思来想去不平等的爱其实BE会更合理。
另一边，电脑旁的屈音一边看着林涵新贴上网站的完结章节一边摇头，她都不用看下面铁定一水的鬼哭狼嚎，林涵这丫头果然是，一点也不把自己的读者当“金主”，下刀子从来都不留情。
林涵感觉累不太想和人聊天，自顾自扔下一句《擦肩》已经完结了她这次要休假一段时间再开新文写大纲的话就打算开溜不回她微信了。
屈音无语，这文热度这么高不想着趁热打铁开新文居然还要休息？
“万恶的资本家，不带你这么折磨人的，一年两本够了！再逼可就保量不保质了啊！当初明明说好了的，一年至多两本！”反正也和网站签了十年的约，最低要求不是只需要一年只写不少于20万字的全本小说就行了吗？她这一年两本够意思了。
她自己的独家首发权可都给了江城文学网了，这还不行？
“那下月博文书城的读者见面会和签售仪式……”反正《花影》开拍在即，正好趁着热度搞签售，江城的受益会更大，屈音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边只要敲定了她就可以和老总汇报了。
“你定！”
林涵想着其实江城对她算宽容了，她也不能真的不识好歹。
屈音立马喜笑颜开，“爱你哟！”
林涵好笑的望着手机荧幕上那颗大大的爱心，原本有些微妙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很多，“撤撤撤，本姑娘要休息了。”
一回来就赶稿，累死了。
“最后一句！”那边发来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说！”
“有机会帮我要张骆远泽的签名哈！”
林涵无语，她都快忘了屈音是骆远泽的脑残粉了，只是……
“我上哪跟你要？”
“陈玲啊！”
好吧，林涵默了。她可能真的是个除了写文啥也不操心的社交小白，要知道当红顶流骆远泽可是陈玲一手捧起来的啊！是CL的“金字招牌”。
“我试试看……”林涵犹豫了，她和大明星又不熟，就算是陈小玲公司的艺人，那个圈子对她来说本来就陌生，她这样贸贸然的跑去找大明星要签名估计也会被人家当做是脑子有坑吧！
本来她就不想再麻烦陈小玲来着，就算是闺蜜，可人家平时那么忙，自己这样一件小事麻烦她终归是不好啊！
真是头大！
林涵越想越头疼干脆躺在椅子上闭了眼啥也不想了！肚子好饿，可是她不想做饭怎么办！
啊啊啊啊，烦死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心直口快答应屈音找骆远泽要什么劳什子的签名了！
…………
林涵租住的公寓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大众商务车，在一众车海人流中不算显眼，车窗紧闭严丝合缝的让人无法窥探车中的景象。
如坐针毡的某人挪了挪怎么坐都感觉不舒服的身体一脸的嫌弃。
“我说你搞什么啊！费尽心思让我帮你搞辆大众来就是为了坐在人家楼下发呆？”何况这也看不到什么好吧！真的是脑子有病！
而且这破车坐着根本没有BugattiVey
超跑拉风和舒服。
被数落的某人根本没空听他抱怨，自顾自的翻着刚从助理手里接过来的手机，在点餐软件的界面上一目十行的浏览着。
“喂！”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某人快崩溃了。
男人点好餐之后终于舍得抬头了，“走吧！”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搞什么啊！”那边越发看不懂了。
“她刚才跟陈玲先走了没参加聚餐一定又跑回来赶稿，肯定忘记吃饭了。”他说的清浅，眼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担忧。
“所以你费尽心思让小莫他们帮你引开狗仔，借了辆大众开来这里就是为了在她家楼下帮她点个餐？”明澈快昏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你和我的车狗仔早就摸得清清楚楚目标太大了，我用小莫的手机点餐署名是陈玲，电话留她的号码她才不会起疑，一定会好好吃饭。”陆遥垂眸遮住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和失落平静的解释。
明澈跟看怪物一样看他，很不能理解，“既然你那么关心她，那你干嘛不一开始就跟她说你其实一直关心她，还要在今天的试镜中装作不认识她？”
陆遥愣了愣，嘴边噙着一抹苦涩的笑意，“她会跑的……”他似乎陷在了某种苦涩的回忆中，笑容依然温柔，明澈还是觉得看了难受。
“陆遥你……”
“很没骨气是不是？”陆遥苦笑，“我曾经以为只要我站得高她就一定能看到我，终归是我自欺欺人了。”
她的一句“没有”让他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了。其实这些年他也不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她的，他说不清楚自己对于林涵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觉得他是真的很想很想让她看一看如今光芒四射的他，想知道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记得他。
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
即便是这样不纯粹的他，即便是如今早已有了顾青青的他。
陆遥深吸口气，终归选择抛下心中那些繁杂的思绪，发动车子，“回去吧！”他对明澈说，“今天谢谢明总陪我来这里了！”
“滚！”明澈啐了他一口，“我他妈脑子抽了才会跑来这里陪你发神经！”
说归说，对自己的挚友兼公司艺人的陆遥，明澈终究是心软的，“陆遥，你老实告诉我，顾青青和林涵，你到底……”喜欢谁？
喜欢？
陆遥讶异的望着明澈难得在他面前认真的表情，疑惑的重复，“喜欢？”
“你喜欢顾青青吗？”明澈问。
陆遥点头，当然了，毕竟是少年时期的初恋，虽然他也不清楚当初答应和青青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心动还是因为那时的青青是唯一一个锲而不舍追着他的女孩子，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啊！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知晓青青想要去维也纳进修的消息他也不会失态买醉，然后和林涵产生交集，或许后续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那你爱林涵吗？”
陆遥很不懂，不懂为什么明澈要对林涵用“爱”这个字，他爱林涵吗？
一个他只想补偿只想让他看见又怕她看见的女孩。
陆遥摇头，“不……我不知道……”胸口好闷，他就像被分成了两半，一方理智的要他不能对不起顾青青，虽然他们没有公开，但毕竟这么多年，一方又告诉他他应该关心林涵，关心年少时那个总是默默看着他的女孩子。
明澈嗤笑，却也是真心为挚友心疼，“反正你们那档子事我也不清楚。”毕竟他认识陆遥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才从舞剧团辞职不久初涉足演艺圈的小演员，对于他们之间的往事除了陆遥偶尔说上一点他真的不懂，何况他自己也有翻不清的烂账。
他和陆遥还真的是难兄难弟啊！
“走吧！”明澈拍了拍他的肩。
黑色大众驶离了林涵家楼下，就像从未在此停留一般。
…………
林涵被门铃声叫醒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糊糊，看了看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显示是美团外卖，她居然又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还好她习惯了，话说她身体好估计能算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了吧！
现在已经是立秋了，秋老虎盛行，白天热晚上还是有点凉的，而她居然这么折腾都没感冒还真的是身体素质不错了。
“谁啊？”她按了下电子锁旁边的显示屏。
“1栋508的林涵小姐对不对？这里是美团外卖，打您的电话您没有接还以为您不在家呢！”显示屏中是穿着美团制服的外卖员。
“我没有点外卖啊！”林涵疑惑了。
显示屏影像中，外卖员正在核对，“1栋508的林涵小姐，手机号码是138******12”没有错吧？陈玲小姐留了您的电话，帮您订的冬瓜排骨汤、清炒油麦菜、红烧里脊和酸辣土豆丝没有错啊！”
陈玲订的？
林涵想了想按下电子锁的按钮。
“您的外卖。”外卖员将手中打包好的餐盒递给她。
“谢谢你师傅！”
“不客气！”
外卖员给完外卖之后便脚步匆忙的赶下一家了。
林涵提着外卖关上门，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陈玲发个微信。
“你帮我点外卖了？”
陈玲刚洗完澡包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
外卖？
陈玲愣住了，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嗯！”面不改色的承认，既然那个人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还是你最爱我！”林涵即刻喜笑颜开开始吃起桌上的食物。
另一边的陈玲也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机，想了想跟那个人发了条短信。
“陆遥到底搞什么把戏？”既然关心林涵为什么要在试镜的时候装作一副和林涵不熟的样子。
明澈看了看手机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那女人居然主动跟他发信息？
还是为了别人！
他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应该好笑了。
“他被夺舍了。”
明澈想起方才陆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不，就是被夺舍了吗？
“……”
有病！
陈玲好想骂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我说，明总啊，自家的艺人还是要好好管教的，少让她成疯狗到处咬！陆遥又不是香饽饽，没人会成天惦记！”
想到顾青青今天的惺惺作态陈玲就觉得浑身难受，就算林涵不在意她也想帮她出这口恶气啊！
明澈看着手机上陈玲最后发的那个表示无语的表情包呵呵乐，他就知道这女人这么多年了骨子里的性格还是没变，嫉恶如仇，可是怎么办呢，陈玲越讨厌某人他明澈还就越喜欢捧呢！
他啊，就喜欢看某个女人明明气的跳脚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的是，可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