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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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入宴会场地，我才发现我们忽略了计划里一个相当明显的漏洞。
——我和karr，都没在这种正经场合交际过。
我们尽可能不显急躁地挤到靠窗一排餐桌旁，在这个角落扫视全场。karr很快从人群中分辨出了目标人物，并将他们的位置指给我看：“大卫莱文的女儿和莱文公司的代表没待在一起。”
“但我们……还是不要分头行动比较好。”我讪讪地说。“我们站在一起可以随时说点什么。要是单独行动的话，我可能会表现得很局促。万一被人搭话，就太显眼了。”
“是你、和我，没有‘我们’。”karr纠正，但没有反对我的提议。从他进屋后四处张望的动作来看，他应该同样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那就先选一个警惕性低的？莱文小姐可能社交经验不如公司代表丰富，我们去盯梢她？”我趁热打铁地跟进。
karr盯着珍妮特莱文看了半晌，蹙眉说道：“她身边那个人是不是很像弗兰克琼斯？”
“弗兰克？！”我愕然睁大眼睛，踮起脚望过去。珍妮特好像是在和一个男子交谈，但那个人侧背对着我们，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而且——“我是个近视眼，看不清。”
“……他认得你的脸。你去接近莱文公司的代表，我去接近莱文的女儿。”
karr变卦的速度和他做决定一样快，我拽住他的衣服，困扰地劝阻道：“他不是也认得你的声音吗？我们一起去公司代表那边——”
“你刚见到我的时候，能听出我是karr吗？”karr反问我。“我遇到弗兰克时只剩主机，发声器不是原装。我现在的音色好像是最初的样子，他没有听过。”
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我心头，我还是无法松开karr任他离开。或许是因为karr一直以来付之行动的目标都十分明显——自从他第一次拿我做人质起，他向基金会复仇的动机就强烈得几乎具现化成挂在他头顶的标签。他曾一心置kitt和迈克尔于死地，那么如今因加斯等人的背刺而栖身于基金会的他……会对投靠加斯的弗兰克做什么呢。
“你确定那是弗兰克的话，我这就通知基金会他在这里。”我手上力度不松，斩钉截铁地说。“你去公司代表那边。”
“我那低劣的仿造品和他的司机现在还在底特律，就算你通知那些技术员，她们又不能来支援。报警也没用，谁能证明他犯过法，现在又和密歇根逃犯是同伙呢？”
我半张开嘴，却无法反驳。为了避免与双星软件起私人冲突，我被卷进枪击在父亲那里被解释成ai被倒卖事件的后续影响，父亲至今都以为，害我受伤的和当初把kitt卖过来的是同一伙人。
“总之不要接近弗兰克。如果你执意要去找他，我就立刻和亚当离开，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费力地想出一个大概可以稍微威胁到他的因素。
karr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松懈下紧绷的肩膀和手臂，变得面无表情。
“你和他们也一样。”他意味不明地低吟一句，转身迈向莱文公司的代表。
我忙快步紧跟上去。之前我们商量的方法有两个——取走目标人物使用过的杯子，或者让目标人物触碰karr的外套。这件外套的防弹层和以前一样光滑，摸到它就像摸在车辆的外壳上一样，可以留下清晰的指纹。但karr现在阴沉的态度简直让我怀疑他是要去直接和目标人物干一架。
就在我们即将接近到莱文代表身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阻隔了我的去路：“阿比琳！你也在这儿！”
——好巧。虽然我挺想念兰迪的，但不要是现在啊。
我立在原地做了个深呼吸，回过头挂起一个笑容：“晚上好，兰迪，黛西下午就跟我说你也会来。”
“她还告诉我，你找了一个临时男伴。”兰迪无奈地笑着皱起眉头。“其实你可以麻烦我陪同的。”
又一个人影接近了我们两个，我紧张得顾不得周围，那个人却直接切入了我们的话题：“兰迪，这位姑娘是？……”
“她是张氏电子企业董事长的女儿，阿比琳。”兰迪妥帖地为我们介绍。“阿比琳，这位是莱文医疗器械研究中心的负责人，瑞德先生。”
——啊，真的好巧。
我向瑞德先生行礼，偷偷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了karr。他隔着桌子向我摊摊手，像是在表示“那就交给你了”。
——好吧。来吧。我一开始不就是想向kitt证明我也是可以做到些什么的吗。
我脑海里飞速闪过迈克尔曾与我分享的关于莱文公司的信息，努力拖住与瑞德的话题。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杯浅色的液体，便悄悄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杯和他的一样的饮品，趁他与兰迪对话时，抬头喝了一口，喝到与他差不多的余量。
——等等，是鸡尾酒？杯子边缘插着柠檬片，我还以为是气泡水……
口腔中的辣意让我顿住了。医生不建议我吃刺激性食物和摄入酒精，但且不提任务需要，我现在可是以父亲的女儿的身份站在这儿了，不能代表他做出没有礼貌的举止。
认命般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咕咚一声咽下了嘴里的酒，随后提起了迈克尔告诉我的莱文公司最近发布的一款产品，表现出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
对于我的热情，兰迪稍微有点意外，但他礼貌地附和着，同时在我语塞时帮我补充。我觉得我用上了一年份的聊天能力，直聊到头脑嗡嗡作响，才引瑞德说出了一句：“如果张小姐有意深入了解，可以之后联系我们的研究部门。”
他终于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来。我连忙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他的旁边，双手接过名片，夸张地鞠下一躬，把他们的视线紧紧吸引在自己身上。
这时，一声闷响从最近的走廊里传来，我们所在的这张桌子旁的人都纷纷向那边张望过去，瑞德和兰迪也不例外。我赶在他们注意之前，伸手抓起了瑞德刚刚用的杯子。
——要不是遇上第三个巧合，突然出现这一阵噪音引人注目，我不一定能成功。karr到底跑哪儿去了，也不跟我打配合……
我郁闷地想着环顾四周，却惊觉视野中已经没有了karr的身影。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安保人员的声音同时在走廊里响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我都已经把东西拿到手了，惹事的不会是karr吧。
我不敢多想，在宾客们拥挤到走廊之前拔腿冲过去。杯中的酒水被泼在了地上，我勉强记得握住杯柄别失手把它丢了，但当一抹刺目的殷红映入我眼帘时，酒杯还是从我手里滑落，应声而碎。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被撬坏了，断裂垂落的线路闪着电火花。脸上尽是血的karr被一名保安押住肩膀，脚步踉跄着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抬起另一只手想揉揉脑袋，却好像摸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冷气缩回手，看着上面的血，露出了类似于恍惚的神情。
我扫视走廊与电梯，没有发现弗兰克，这让我悬在嗓子眼的心微微回落下去。不明所以的兰迪与瑞德也跟了过来，我按捺住恐慌的心情，赶到保安面前，作出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质问道：“为什么要押着酒会的宾客？发生什么了？”
“这是你的同伴吗？”保安警惕地盯着karr。“他破坏了我们的电梯。”
我已经对于karr离开大厅的原因做出了一番猜想，此刻便顺势问出：“弗兰克呢？”
“我见他上了旁边的电梯。但我升上去后……它被断电了。”karr好像还浑浑噩噩的，答得格外乖巧。
——果然他是去找弗兰克了。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控制中心确实收到了电梯的紧急制动被触发的警报。”刚刚赶来的一个保安确认道。
我一手抓住karr，一手拉过走近来的兰迪，快速说下去：“双星软件公司的弗兰克琼斯不是被报道离家失踪了吗？他与我和这位兰迪罗蒙都是朋友。刚刚我在大厅里看到了和他很像的人，就拜托我的同伴去帮我注意一下是不是他本人，结果就出了这种事。非常抱歉，我的同伴行为过激，但你们电梯系统的安全也确实需要担心一下！”
在场的几名安保人员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向跟不上状况的兰迪询问起了关于弗兰克的事，押着karr的那个松开他，我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肩膀，又有另外一个人帮我从另一侧支撑起karr，对我点头示意：“张小姐，带你的同伴去看一下医生吧。”
——啊，是瑞德。
我的目光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下，确认他的掌心和手指贴合住karr的手臂了，内心涌起一股欣喜，立刻应声：“这就去，瑞德先生，谢谢你。”
本来我就不想久留，在另一名安保人员的陪同下迅速离开了宴会厅。他送我们上车，为电梯的事向我们道歉，我则递给他我自己的名片，告诉他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我赔偿。
“还有一件事，张小姐。”他看了一眼已经进入副驾驶的karr，声音略有压低：“安全起见，也请通报一下你同伴的名字。”
“他是政法基金会的……奈特先生。”
我想起迈克尔搞到的请柬上登记的自己的名字，简洁地只说了姓氏。安保人员没有多追问，又微微一颔首以作告别。
举办酒会的餐厅被我们远远地甩开几百米，我们汇入主路后，亚当急切地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吗？我们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需要。只是被铁皮断面割到了。”karr一字一顿地说着，从半躺着的姿势坐起来，将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到了后座。我拍拍方向盘，咬牙切齿地告诉亚当：“他没那么容易死。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来，我们——不，我、和karr要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