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羊,农场,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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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实的睡了一夜,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床。
今天天气似乎有些阴,不过我仍然打算去我的小农场看看。
叫上黑猫,我带着拉长了的影子走出屋门。
很显然,影子不是很情愿。这很正常,无论是谁在外头被暴打过几次之后,都会缩在屋子里不愿出门的。
不过有黑猫在,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不遇见羊。
今天屋门外罕见的没看到其他影子,可能是因为昨天的雨。
朝着农场的方向走了一阵,我远远的看到远处有一只羊。
不过羊没有发现我们,因为祂死了。从祂身边长长的水迹来看,应该是被昨天的雨中的某些东西杀死的。
至于是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绕着经久不化的积水走就对了。
那只羊一看就是踩到了一滩异常的积水,挣扎着跑出一段距离后死在了荒原上。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荒原上,也只有羊这样强大的生物能在被积水袭击后还能挣扎一会儿了。
来到农场,首先我检查一圈,以防止有图谋不轨的积水。
很好,没有。
虽然荒原很危险,但正常情况下危险并不会主动向人们袭来。
驱散了农场里临时仓库里躲着的几只影子后,我开始审视起作物的长势来。
首先是灯泡田——灯泡大丰收,长势喜人,足足有几十颗成熟了,还有大约几百颗小小的灯丝冒了头,煞是可爱。
喜滋滋的摘了一大盆,扭头看到黑猫叼了一只灯泡在磨牙。被蹂躏的灯泡不时迸发出几粒晶莹的光点,四散开来。
嗯...算了,随她去吧。
反正灯泡一时半会用不完。
电器田没有长出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零件,现在的我都看不上眼了,随手摘下丢回田里,只能看看下一茬能不能长出点完整的电器了。
材料田没什么太大变化,甚至有几根钢筋因为昨天的雨生锈了。我也懒得除锈,齐根砍了了事。
工具田......似乎有什么东西来过了,半截榔头杵在地上,新长出来的扫帚簸箕也被啃去大半。
从它们的断面看,应该不是自家黑猫或羊干的。但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生物能将它们摧残成这个样子。
我毫无头绪,只能先把一片狼藉的工具田拾掇拾掇,重新播种一遍,然后在外围再多加一圈栅栏。
栅栏嘛......只能说用处不大,只是图个心安。早些时候,大概是羊还挺常见的时候,栅栏压根拦不住羊群,甚至压根不想栏,羊一靠近就自己退开了。
没骨气的东西。
我也没指望栅栏能告诉我是什么嚯嚯了我的工具田,它们别自个乱动我就谢天谢地了。
用临时仓库里存放的布袋装走了采摘下来的灯泡,叫上刚开始打盹的黑猫,我便启程回家了。
回到家,刚安置好灯泡,我就发现寒潮来了。
寒冷有千百种形式、千百种方法在世界上移动:在海上像一群狂奔的马,在乡村像一窝猛扑的蝗虫,在城市像一把利刃,截断道路,而在这荒原上,则像一群泼疯的厉鬼,成群结队,索人性命。
今天寒冷们怎么来的这样快?
我心里犯着嘀咕,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窗户,确保它们严丝合缝。
我点燃了火炉,顺手把破旧到几乎不能用的扫帚丢了进去——反正它也快寿终正寝了。
扫帚发出哀嚎,也可能是在呼唤它的簸箕伴侣。谁知道呢。
黑猫不在,因为她出去觅食了。她不怕寒冷。
我借着火炉烧开了一壶水,赤红色的水在壶内沸腾着,跳跃着,欢呼着,随着我将其倒入杯中,它们很快归于平静。
在寒潮来临时喝热水是我一贯的习惯了——说起来,这习惯是何时有的呢?
有些记不起来了。
正当我双手捧着水杯,愣愣思索着的时候,我的屋门被敲响了。
怪物是不会敲门的,它们会破门而入,或是破墙而入。
所以来者应该是个人。
我轻轻放下水杯,来到门前,拉开一条缝。
屋外立着一高个黑袍人,还带着银色鸟嘴面具,完全看不清面容。那鸟嘴面具的鸟嘴部分相当长,甚至我担心它会戳到我的门板。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位不速之客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了。
“我遇到了一些困难,先生。”对方开口了,“能请您让我在您的屋子里避一避么?您看,外头是这样的冷。”
“当然可以。”我打开了屋门,表示欢迎。
荒原上遇到其他人的机会是很少的,况且眼前这位很有礼貌,一看就是位绅士。
门短暂的打开又合上,寒冷便乘此机会从四面八方拥围而来,把我在家中氤氲的那点温暖搜刮得一千二净。
真冷啊。
来者抖动了一下身上依附着的寒冷们,它们四散开来,逐渐被屋内的炽热所消融。
“我是一名医生。”他抬了抬手中的木头尖杖。“我是来治疗瘟疫的。”
“瘟疫?这里没有瘟疫。荒原上连人都少见,更别说瘟疫了。”我说。
“这确实。我在这里行走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一点瘟疫的踪迹。”医生很自觉的坐在了火炉边,他身上仿佛带着许多个冬天的寒冷,当他坐在我的火炉旁时,炉火须臾间变得苍白。“一点都没有。”
他如此强调道,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这不是好事吗。”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要来点水吗?”
他点了点头,于是我拿出另一只杯子,也给他倒了一杯。
医生看着杯子里晃动的红色液体,抬起头:“为什么是红色的?”
“为什么是红色的?”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然应该是什么颜色,绿色吗?”
医生没有说话,可能是接受了我的说法。
大概吧。
医生到最后也没碰那杯水,默默的坐了一小时,等到寒潮退去后,便起身,打算离去了。
“感谢您暂时的收留。”医生仿佛做过很多次一般,行云流水的行了一个我看不懂的复杂礼节。“请问您的名字是?”
“名字?”我一愣。
名字?我有名字吗?
我的记忆告诉我,大部分人都应该有个名字,我也的确有个名字。但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不记得了。大概很久以前,我来到荒原,无人再记得我时,我的名字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罢。
“我好像忘记我的名字了。不过不重要,反正我在这里生活,也用不上它。”我如此回答道。
“好吧。”医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那我们有缘再见,我的名字是......”
他顿了顿,声调似乎有些变形:“我,我...我的名字......我叫什么来着......”
“不应该啊,我怎么会忘记我的名字,这不可能啊,明明不久之前我还记得的......”他似乎变得有些癫狂,双手紧紧抱住他硕大的鸟嘴面具,“我还记得它是优美的,和谐的,富有内涵的一串......”
“看起来我们的名字应该不是自然遗忘的。”我沉思片刻道,“或许是有什么窃走了我们的名字。”
“......或许吧。”医生逐渐平复下来,似乎是接受了我的猜测,“但无所谓,我的目标是清除这世上的瘟疫,名字对我而言并无大用。但我会记住您的,如有机会,我会报答您。”
“小事。”我不在乎道。“你打算往哪个方向走?”
医生想了想,指着门外,说道:“我从那个方向走过来的。那里有些村落,但没有我想找的瘟疫。我打算往另一个方向走,希望能找到有瘟疫存在的地方,我方便研究如何祛除瘟疫。”
“嗯。”我点了点头,目送医生离开。
医生走了,临走前留下了他的木头手杖。
我想了想,把它插在了空的花盆里。
记忆中,我已经在这处小屋待了很久很久了,也该......出去走一走了。
我打定主意,明天就收拾行囊,出去寻找过往,寻找失落的名字以及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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