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脑子被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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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妹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就是，他们自己都说，大的稀罕小的娇、要苦苦在半截腰，我们就是多余的，连吃饭坐的座位都是，咱爸做中间，左边是儿子，右边是大闺女，爸和妈把儿子包中间，剩下的门口看不见电视的座位，是咱俩的，还规定不能抢、不能换，坐那，就永远的坐那了，整的我都没看全过还珠格格。”
听她这么说，我恍然发现长大后、家里的人不齐了，我再也没坐过那个背对门、饭桌下首的位置，有种好似本能的排斥，可每次避开那个位置，我又觉得是我太敏感了，而今看来，不是我的问题，那就是不受重视、地位低下的象征，谁从小坐到大、谁才能感受到有多伤。
三妹继续说：“所以咱家吧，我最佩服的就是你，感觉你啥都不在乎，小时候，我看着啥都是先给她买，啥都是她先挑，连洗衣服都是先洗她的，说我脏、邋遢，我就很气得慌，有啥新的没我的，我就想争。你呢，也没你的，你也不争，那时候我就经常想，你是不是…傻啊~，没你的，你也不知道争。”
话尾她打趣的笑声，让我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忍不住吐露道：“我敢啊？我啥也不争，也不抢，还给咱大姐多嫌的睁不开眼呢，说咱爸妈向着我，要是再争，我还有活路吗？”
她听的提了口气，呼出后，一副将自己抽离的样子说：“我作为局外人说句公道话，我真没觉得偏向你，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那是我家，所以看的比较清楚，可她老说咱爸妈向着你，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信了，后来慢慢的，我发现啥都是先紧着她买，她占先，你不是没有，就是要剩下的，我就很纳闷，这不是向着她吗，怎么成向着你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回道：“别说你信了，我自己都信了，这两年才反应过来。”说着，我的躯壳禁不住的补了口气，想着曾经的那个脑子仿佛被狗吃了的自己，恨道：“以前我也确实拼，连给家里钱，都不知道像咱大姐那样存个好记的数一块给，给的时候再反复提醒下，咱妈说都是一家人，不用算那么清楚，我就真相信了，两千九、三千、两千、一千的都给过，有的还听话的打在了余余的卡上，有的买成了衣服，我自己都舍不得买的那种四五百的衣服，结果落得个还不如给钱呢，没给过家里钱！自己一个钱也不存，想买电脑，又让家里打回来一千，明明是我工作了两年，往家里打过钱之后才买的电脑，结果成了家里给买的，身上没钱，回家看病就花了几百块钱，又落了个吃家里的、喝家里的，我她妈的都是活该！”
看我眼泪掉下来了，三妹把纸巾递给了我，好像是安慰我的来了句：“我用的电脑是强哥的，他俩的电脑都是上学时买的。”
我想了想，如实应了句：“咱大姐的电脑好像是奖学金买的。”
三妹气道：“我的奖学金都是用来交学费！”顿了顿，又补充说，“一打电话就跟我说家里穷，没钱，那我只能说啊，没钱就不用给打了，我用奖学金交就行了。”
我忍不住吐露：“我手机都是自己买的！”
三妹有些不能接受的问：“你上大学时没有手机吗？”
我擦着不争气的眼泪、做了个深呼吸，如实回答说：“我大学时的手机是男朋友送的。”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没要吗？”
我想着刚上大学时的心情，特别恨自己的嗯了一声，然后补充说：“我当时觉得家里挺困难，宿舍里有座机，我用那个给家里打电话就行了。”
三妹好像是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一副坦白的样子说：“我记得，咱大姐上大学时用的诺基亚，那个手机一看就很贵，那时候都是特别特别有钱的、才用那么好的，一般农村的都没见过手机，要用也是用那种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所以我就觉得咱家根本就不穷，就是跟我哭穷，装给我看的，不想给我花钱，等我上大学的时候，有钱的都用苹果了，但我觉得，肯定不会给我买那么好的，所以就要了个普通的，好像是花了五百块钱吧。”
听她这些话，我更加确定之前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可究竟怎么被吃的，我不想再想了，以免吃下的药又白搭了，就觉得还是言归正传吧，便问道：“你问她那边给多少干嘛？是你对象让问的吗？”
三妹怔了一下，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否认完，她条件反射似的补了口气，才接着说，“他那边已经说了给6万，但我不想给家里那么多，我想用4万装修。”
我小心翼翼的提醒说：“你用4万装修，房产证上有你的名字吗？”
她忙道：“他答应我了，领证后就把我的名字加上，他家里也同意，而且他那边还答应了，再给买个新车，但就是没钱装修了。”说到这，她犹豫了下，才接着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说到这，她好像不知怎么说下去的停了下来，一脸无语的看了我片刻，才轻蔑的问，“你觉得对我来说，婆家再差，还能比娘家差哪去吗？大不了就是不管我，打我呗，还能怎么样？”
见我没反驳，她的情绪又落了下来，叹了口气继续说，“他家我去过，对我挺好的，去年和前年，我都是在他家过的年，而且跟你说实话吧，我自从之前上班晕倒后，就没怎么工作，他吧，也不是一直都有工作，我们没钱的时候，都是他家里给，他爸妈也挺了解他的，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的，一般他要的话都不给，要是说我俩用，就挺大方的，从我们谈到现在、都支援我们一万多了。”
我适时的哦了一声，总觉得三妹心里憋的无处可说的话，也不比我的少，只见她犹豫了下，继续道：“我觉得像我这样的…拖累，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其实刚毕业那会，我同学给介绍过那种条件特别好的，家是本地的，有车有房，长的也很帅，但我总觉得不安全，总觉得人家就是想玩玩，他吧，虽然长的不帅，但对我挺好的，跟他在一起之前，我租的是人家那种…平房的一间，一个月200，身上也快没钱了，我当时就想着，等钱花完了就死，是他找到的我，让我跟他在一起，说不保证能给我多好的生活，但肯定有吃有喝、不会不管我的。”
想着大姐刚毕业时，爸妈一把给了三千的租房钱，租的那个主卧室，有大阳台，有大卫生间，有大沙发，窗明几亮，装修的都能拍偶像剧，再想想自己，为了能睡着、还得逃离一座城，借钱租了个毛坯间，而三妹，在200的平房小间里等死……
我只觉得，肺腑之处那种好像被抽干了空气似的难受、一时间全都化成了眼泪，拼命的冲击着我的眼眶，稍一眨眼都滑在了脸颊上，我赶紧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狠狠的做了个深呼吸，才稍微控制住了，再看三妹，她的眼睛也红了，我想说点什么缓缓，可还没想好，三妹又压着哭腔说：“所以我一回家，看到家里住的跟别墅似的，我就觉得、我特别像个乞丐，还嫌我不给家里钱。那么大的房子，上下两层，连个属于我的房间都没有，回到家连行李都知道该往哪放，还说是为我盖的，放屁！”
我猛然一惊，回味着这句“连个属于我的房间都没有，回到家连行李都知道该往哪放，还说是为我盖的，放屁！”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恐怕是从来都没有过，我竟然真相信了、是为我盖的，现在细想才发现，对啊，如果没有一个只属于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动的房间，那怎么能说有为我盖的份呢。甚至连住哪个房间的权利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为我盖啊，大姐至少有先挑、随便挑的权利，弟弟至少有以后娶了媳妇、楼上主卧室归他的承诺，我俩呢，有个毛线啊~
如此细想，我只觉得，心口就像有座漆黑的冰牢被火烤着，有种化不开的胸闷和难受，我赶紧补了口气，看了看那几个丸子，先捞了一个给她，想岔开话题的问了句：“…那你就这么一直在家吗？”因为我觉得，这种无处可说的糟心事，说了，外边的人也只会觉得是我俩白眼狼的糟心事，越想越容易陷在里面，就像垃圾覆盖的沼泽一样，掉进去就很难出来，为了后面的路，不能再回望了。
哪料，她突然急道：“你别以为我在家光闲着啊，他弄的游戏得有人看着，一个月也能挣几百块，好的时候能挣一千多呢，而且我在家还能给他做好饭，他接不着单的时候，就先回来吃饭。”
感觉她有些误会了，我赶紧解释说：“我是担心你在家里闷的慌。”
她稍微放松的哦了一声，喝了口水说：“没事，有欢欢陪着我，无聊的时候，我就刷刷剧。”
我看了看她脚边的欢欢，有些担心的应道：“你喜欢养狗啊？”
她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从小就想养一条狗，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答应我了，给我买条狗，就是一直没条件，没养成，去年冬天我们逛街的时候，顺便去狗市看了看，就看见她了。”说着，她将脚边的欢欢抱了起来，放在了膝上，一边捋着一边说，“你不知道，当时她都快死了，又瘦又小，感觉跟有病似的，那个老板看我们想要，就便宜卖给我们了，结果回来真病了，我们当时都以为她要死了呢，到处给她找宠物医院，没想到看了两次，她又活过来了，感觉还长大了不少。”
我适时的哦了一声，她接着说：“你不知道，宠物医院可贵了，去一次就好几百，可我们都把她买回来了，又不能看着她死。”
我觉得，得接点什么的应道：“那你们当时怎么不买个健康的啊？”
她回答说：“当时就觉得她可怜，如果我们不要她、不管她，她就只能死了。”说着，她怜爱的捋了捋欢欢的毛，像问不会说话的小孩似的，补了句，“是不是呀，欢欢~”
看着她的神情，我总觉得她像是在说自己，便没敢吭声，只见她放下不老实的欢欢，宠溺的说了句，“去玩吧~”然后看向我，继续道，“那些健康的，想买的多得是，我就要她，就算我不吃，就算去借钱，也不会扔下她不管的，我既然买了她，就一定会好好养着她，绝不会扔了她、不管她的！”
看三妹的神色恨恨的，我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可没有相同的经历，我觉得是无法感受到她的痛苦的，所以不敢多说什么，想了想，转移话题的问道：“那你都是看什么剧啊？韩剧、国产剧？还是欧美剧？”
她脸色稍微缓和的应道：“都看过，欧美的比较多，主要是我喜欢看恐怖片、僵尸片，那种谈情说爱的，感觉没啥意思。”
我有点没想到的问：“你不害怕吗？”
她应道：“刚开始看恐怖片的时候有点，现在基本没有害怕的了，我都看腻了，正在找还有没有更吓人的。”
我总觉得，三妹的这些行为不是无缘无故的，可我不懂心理学，也不能妄下定论，所以笑着应道：“你不无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