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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综合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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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向煌走马上任了。曾琴西那句“葛校长已经老了,实在不行。我老曾亲自下马抓”。一直萦绕在车向煌的脑海中,他听了有点不舒服,一个倔强的念头又不甘示弱地产生了——是啊,既然我已经认可了安排,又何必忧郁重重,‘既来之,则安之‘,想当年自己在北方那边,再苦再难不也是熬出来了。车向煌在窗前伫望着那颗苍劲的青松,眼光里充满了无比的坚毅。

六中的会议室,也是全校唯一的音乐室。有时,还会让学生搞一些物理实验,一室多用,师生们自然怨言不少。但学校因为经费窘迫,迟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更有甚者,学校物理实验器材,超期用了多年,许多精密度仪器已出现明显误差,不能再适合实验教学。

就在车向煌上任第一天,一位白发苍苍、瘦小矍铄的老师拿着个天平,悄悄地找到车向煌。车向煌十分吃惊地看着那副天平已经锈迹斑斑,早已达到报废期,却仍在使用。从这位叫马维新的老师口中,车向煌震惊的得知,这样的‘老太爷’仪器,占了整个仪器的大半。

车向煌怀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瞅着会议室,看着这靠近学生宿舍的唯一的一间“综合房”,前面是几排镶有铁靠的长坐凳,漆面已经磨得发亮;室左上角放着一架旧式的钢琴,钢琴的下踩处已经开裂了几条大口子;室后面是简易、狭小的“图书室”,书桌架上密密地挨着有点发黄的书,只有几本发亮的杂志才告诉别人这区别着两种文化:一种是“旧古”书籍,一种是少得可怜的“当代杂志”。车向煌不看则罢,一看顿时心底发凉,这成何体统,怎么连个像样的会议室也没有?可笑,会议室是音乐室,音乐室摆图书,一个偌大的学校,书旧得快成老黄历了,当代的书籍呢?

车向煌恍惚的抽起了烟,他翻了翻书,只觉得图书品种单调,大部分是学习书刊,许多是以前的高考资料,还有一些过时的练习题,与现今教材内容相差很大,几本可爱的课外读物《红楼梦》、《三国演义》诸类,皆已残破不堪,且赫然入目的是繁体字,外国作品少得可怜,诸如《牛虻》、《少年维特的烦恼》等,散发着一种如同霉尘的味道。不过,这够浪漫的了,车向煌暗暗自嘲的想。

他习惯再次从烟盒里掏烟,发觉烟已经光了,他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根,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烟头,数了一下,整整半包烟点掉了。会议室里烟味浓呛,他急忙忙地把所有窗子推开,矗立在门前,只觉一股扫不去的阴霾遍涌全身,一种悲凉、感伤的惆怅又从心头升起,前几日与曾琴西谈话的豪情壮志已荡然无存,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苦涩。是的,他的心绪又乱了,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矛盾,让他颓然地倚在长椅上,半晌纹丝不动,眼睛发呆的瞪着屋顶。只到一阵急促的皮鞋靶钉声音惊醒了他,他才下意识站起身来,急忙地扫去了烟头,步入门口,正瞧见教务处主任尤明龙双眉紧蹙,脚步匆匆地走过来,神色异常的盯着车向煌。

车向煌以为尤明龙通知各班开会,奔东跑西累了,便招呼他坐下来休息下。尤明龙喘了一口气:“车校长,有些话我得向你先说,这次开会,怕有些老师态度不积极,请你原谅。”

车向煌笑了笑:“怕不买我的帐,小尤啊,我这几天也注意到了,一些教师对我这位新人,谈不上敌视,却也反应冷淡。你这位教务主任,可得拉拉红线,通融通融吗?”

尤明龙点点头,

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叠好的纸,递给车向煌,见车向煌一脸狐疑,便凑近悄悄说道:“这是总务处副主任梅鲁姨托我交给你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有一点我告诉你,梅鲁姨在六中上班不定心,有点心猿意马。”

车向煌还想向尤明龙了解更多情况,只是开会时间快到了,已有老师走进会议室。葛红旗出去办事还没回来,他答应准时到场主持的,怎么现在还没看到人影,该不会——车向煌心里不安地想着,脸上却笑眯眯地向进来的老师致意。正担忧着,葛红旗满头大汗的过来了,一脚站在门口。

几十位教师陆陆续续地走进会议室,许多教师从车向煌身边擦过,只是轻轻地打了下招呼,心不在焉地走进会议室,个别教师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夹着本笔记,一屁股坐下,早和其他教师嘀咕起来。看着最后一位教师进场,葛红旗这才歉意地向车向煌赔笑:“这些家伙平时都这样,小车啊,你别放在心上。今天这会议我做主,还是你来主持吧!公婆总要见丑媳妇吗?”

车向煌被葛红旗的幽默逗乐了,想想有道理,便不再推让,刚刚入座,端起泡好的酽茶,台下不知哪位开了口:“车校长,能不能给我们一杯茶,或者买点水果也行,这大热天,聚在一起,够汗流浃背,蒸人哪。”

话刚落,几个牢骚声音便附和起来窃窃私语,小得刚好让车向煌及主席台的人听到。车向煌想一笑打个哈哈,但那种怪腔怪调的声音实在让他提不出笑容,他只有假装用笔在笔记上画着,其实什么都没写。

葛红旗气得脸发红,忍无可忍,拉大嗓门:“别叽里咕噜,是知识分子,注意点形象。你们冲谁发牢骚,我葛红旗还在,眼睛看着呢。车校长是一校之长,请你们放尊重些。到底谁昏了头,不想干了。”

“没人不想干,今天车校长的报告,请先搁置一下吧,谈点实际的。一些老大难问题,请新校长刻不容缓地解决,给我这总务处减减压。”开口说话竟是梅鲁姨,不亢不卑的口气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车向煌冒出了汗珠,用手攥紧了那标着“关于钟扬六中现况及以后发展的报告”,抖着嘴唇欲言又止。

葛红旗火了,将桌子猛地一拍,“梅鲁姨,谁叫你将会议精神搁置了?你口气挺横,自己抓不好工作,叫领导给你扫尾子,今天你给说清楚,开会吊儿郎当,不尊重领导,小心我治你。”

梅鲁姨漫不经心地“哼”了声,不再言语,葛红旗望着突然死寂沉沉的会场,顿时也哑口无言。车向煌紧张的感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往日灵活应变的思维荡然无存,他也知道这班子老师已厌倦了空谈的会议、提到问题又难以落实的会议,他心里不怨这些牢骚满腹的教师,他能体会、理解他们的苦衷,然而他一个刚上任伊始的新领导,又怎能在短短几天,在没有完全了解的情况下,解决掉那些久久拖着的老大难问题呢?

就在会议进入怯场之际,一个满头大汗的老师闯进来:“葛书记,车校长,不好了,初三两个班级发生群殴,打得闹起来了。”

葛红旗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碰倒了桌面上茶杯,茶水沿着桌沿淋了一地,葛红旗心急火燎地去扶茶杯,手一颤,茶叶又翻在桌面上。葛红旗脸色愠红,大喊一声“散会”,拉着车向煌几人急匆匆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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