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轻纱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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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之后,裴青衣终于在裴尚武的命令之下,缓步来到前堂,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她一袭青衣,体态纤瘦,面拢薄纱,神秘莫测;头饰繁多,以掩疏发;眼着妆浓,不见真容。总之就是远远地看过去,根本辨不清美丑。
裴尚武见她这身打扮,感觉极为古怪,遂问道:“青衣,你这是怎么啦?”
闻言,裴青衣稳稳地走上前去,先是给裴尚武问了个安,然后才谎称说自己不慎接触到一种花粉,有些过敏,此刻面容不适,恐难以见人,是以带了面纱。
这时,在那些已经有些微醉的宾客中间,有人偷偷地笑出了声来。裴青衣抬眼看去,却吃惊地发现,这些宾客里清一色都是些年轻公子!
再联想到这反常的寿宴,裴青衣立即明白了的爹爹的一片良苦用心,却是眉头微蹙,神色也随之暗淡下来。
真是弄巧成拙,无巧不书!如此一来,自己今日的这番举动,却可以说是利弊参半了。利者,幸好自己带上了面纱,否则岂不是要在宾面前再次出丑,给忠义堂蒙羞?而弊者,在坐公子想必都是玲珑心思,都看得出来,此举多半是对颜值欠佳委婉的表达。
本来嘛,这些世家公子受邀来此,都是心里尚且怀揣着一份希望的。那便是,若这忠义堂的独女裴青衣,并非像传说中的那般丑陋,便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争取娶其过门,使花落自家,从而与这公认的中原武林第一大帮结成秦晋之好,巩固自身的江湖地位。
可这裴青衣若是真心丑陋不堪,那就万万娶不得了。倒不是说他们与那祁子琰一样,只在意对方的美丑。而是因为他们毕竟都是来自大宗大派世家公子,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此前,有问天剑阁闹了这么一出,使那猪头画像传得漫天乱飞,试问谁有脸面,肯接下这因丑而被退婚的烫手山芋啊!
接下这山芋以后,在江湖之上,他们岂不是要沦为笑柄,饭后谈资?要是没那场闹剧,天下人都不知道,那丑点儿还好说,可如今已经天下皆知了,若是真丑,那便万万不能委曲求全了,否则以他们如今的江湖地位,多半只会得不偿失。
是以,裴青衣今日这番薄纱遮面,误打误撞,着实是吊足了这些世家公子的胃口。不见真容,大家不免都议论纷纷。裴尚武心里虽不高兴,却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裴青衣见状,也觉尴尬,灵机一动,急忙让秋儿将那寿礼呈上来,并对裴尚武道:“爹,今日是您的寿辰,青衣祝您福如东海,寿比青松!这里,是青衣与紫嫣二人,合力为爹准备的寿礼,望爹能够喜欢。”
裴尚武闻言,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容,遂起身走到青衣身旁,道:“噢?你们两个啊,哈哈。那快让爹看看,是什么大礼?要说今年,你们两个恐怕要被冲儿给比下去咯!”
说着,性急的裴尚武已然掀开了托盘之上所遮盖的金丝布,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册子,名叫做忠义传。
裴尚武心中一动,随意翻开几页,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他们忠义堂的一众英豪,以及那些曾经在天南海北、五湖四海行侠仗义的事迹图文。那图画生动明快,所绘英雄传神易辨,文字记载虽寥寥几笔,却简单明了,慷慨激昂,颇具气势,好生押韵,使人读起来朗朗上口,欲罢不能。
原来这图册之上,便是忠义堂行走江湖的精神与要义,便是裴尚武心底的毕生所求。一时之间,裴尚武看得是心潮澎湃,胸中激荡,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复。
而忠义堂众人,看着堂主愣在那里,似是眼眶微红,皆不知发生何事,都纷纷好奇这贺礼是何物,于是也都围了上来。
待看到这份别出心裁的寿礼后,几位师叔们陆续也翻到了自己的事迹与配图,都兴奋忘我地攀谈起来。
裴尚武生怕这几人粗手粗脚,再把册子弄坏了,于是连忙阻止道:“诶,你们几个别乱翻啊,再给我翻坏了,我可绝不轻饶!”
几位师叔笑了起来。都说青衣这份礼物最好,送到堂主大人的心坎儿里去了。
裴青衣见宾客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于是小声建议道:“爹,众位师叔们,不如先回席间入座,宾客们还都在等着呢,来日方长,这份礼物咱们以后再细看也不迟。只是今晚的宾客们,此时怕是也正好奇着呢,不如先在他们中间传阅一番,以免失礼。”
李亦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冲儿,你快将这册子,拿过去给宾客们看看,倒是我们看到画有自己的图册,想到陈年旧事,一时忘情了。”
而画册一经传开,世家公子们对眼前这位姿容难辨的裴青衣的印象,也都纷纷转好起来。先不说那图文都是谁画的,谁写的,单凭这份巧妙心思,就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厉害女子,即使是送个礼物,也直到如何切中要害。所以就算相貌差点意思,只要不是太丑,也可以勉强接受。即便不去求娶,也万万不该取笑、诋毁人家。看来,到底是问天剑阁的大公子太过于浮躁了。
就这样,又一场考验落下帷幕。裴青衣看着自己那个重返酒席、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父亲,又是欣慰一笑,又是叹了口气。
这时,几杯酒下肚的陆冲走了过来,轻拍了一下裴青衣的肩膀,夸赞道:“还是师妹们厉害啊!我还以为我的礼物是最让师父感动的,没想到还是你俩的更胜一筹!”
裴青衣仰头看了看正在恭维自己的大师兄陆冲,却冷哼了一声,佯作怒态,冷冷地质问道:“大师兄,你见到这满堂宾客,皆是些年轻的世家公子哥儿,就没有联想到什么吗?”
陆冲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道:“这。。。呵呵。。。师父一片苦心嘛。。。你懂得。。。”
裴青衣白了陆冲一眼,略为不悦地道:“爹他向来总是好心办坏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却没打算暗地里派人知会我一声?真不够意思!”
陆冲道:“哎呀,我那时还真想了一下要找人告诉你,真不骗你。可后来应酬起来,就给忘了。哎,这事是大师兄错了,我认罚!你说该怎么罚吧!”
裴青衣想了想,绷着脸道:“我可能也缺双软面靴子。”
语毕,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灯笼的映照下,笑起来的陆冲,俊逸中带着几分敦厚,只听他朗声道:“行行行,等过段时间的,我一定给你也做上一双。不过给你的自然不能用狼皮,我听说南边有一种荻花棉,质地最是软的,等我去南疆走镖时弄来一点儿,给你做一双。等你双十大寿时,再给你双手送上,以赔今日不是!”
闻言,两人又都笑了起来。
裴青衣看了一眼陆冲,道:“一言既出。。。”
陆冲点了点头,道:“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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