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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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比“我爱你”（iloveyou）更有魔力的一个短句是什么呢？
“一，二，三，四，五……”凯特听到有小男孩在数数，好像在数弗雷德问出那个问题后，要过多少秒她才会回答一样。数到二十三的时候，红灯变成了绿灯，男孩牵住了妈妈的手，欢天喜地地穿过了马路。原来他只是在数自己等红灯等了多少秒。
这样想着的时候，弗雷德开始往马路上走了，在麻瓜的人群中他显得有点紧张，犹豫着回头看她，用眼神问她是不是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句莫名的咒语击中了，她的手指在袖子里揉搓着空气，连伸出去都需要无上的勇气。是胆小咒吗？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咒语吗？她回想起弗立维教授教授过的魔咒，只能想到他曾经教过快乐咒，那个咒语让她在课上傻笑了好久。但弗雷德已经自己小心翼翼地出发了，人流开始向他们挤压过来，她赶紧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跳出来，她紧跟了两步，然后低着头，抓住了弗雷德的衣袖。
只是小小的一角衣料。
弗雷德愣了愣，他看向凯特，眼睛里盈满了更多的笑意。“你得看路的两边，小心车辆。”连过马路都得她教的小家伙，怎么能笑我？但即便她在心里面在大声抗议着，她也只是低下了头去。铁青的沥青路和雪白的斑马线在她眼里交替出现，和她胸腔里那不寻常的一起一伏完美共鸣，一起把她的耳垂烫成了十五岁的颜色。
然后弗雷德攥住了她的尾指：“那你得带着我走。”他就像那牵着妈妈的小男孩一样，只是从上方盯着她笑，“可不能把我丢了。”
凯特·希兰觉得，她从来没有比今天更喜欢尾指过。他们不是没有十指紧扣过，但今天，尾指就是最好的。
家庭餐馆里人多极了，明明已经过了饭点，两个人还需要在餐馆玄关等一会儿座位。他们挤在一棵圣诞树旁，弗雷德有点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当又有一家老小进门时，弗雷德立刻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抱着小婴儿的年轻妈妈。
妈妈笑着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凯特：“圣诞节了还要加班，真是辛苦啊！”加班？凯特不禁皱了皱眉。“还好，有这么可靠的下属。”
凯特顺着妈妈的目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弗雷德，看到了弗雷德正对着她坏笑。他是她的下属？她突然发现，在弗雷德略显休闲的工装大衣面前，她身上的黑色大衣显得格外板正，和店里正高谈阔论着股市动态的上班族没有任何差别，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她怎么就穿着这么一件外套就出门了？她顿时懊恼了起来。可是……除了上班没有什么更多活动的她，确实没有购入其他外套。而这样的她和那样的弗雷德站在一起，从表面的年龄和阅历判断，被认作是上司和下属，她也无可辩驳。
凯特心里郁闷了起来，但那妈妈怀里的宝宝向她伸出了小手，直直地碰在了她的脸颊上。有一点疼，但足够让她对宝宝露出浸满宠溺的笑。
弗雷德看到凯特朝小女孩伸出了手，她伸开五指，用她的手和小女孩的手来了一个温柔的击掌。他也觉得今天充满了魔力，在十字路口时他已经在幻想了。从他拥有凯特·希兰的公寓钥匙开始，他们很快就可以住在一起，她会给他做难吃的三明治，他们还可以来这家店里吃饭，作为情侣两个人来，作为一家三个人来……他看到凯特在瞪他，还好她不能在麻瓜面前用摄神取念，不然他为会他的那些蠢想法付出代价。
凯特在小宝宝的视线下走进餐厅时，她就没有再牵住弗雷德了。她刻意地和弗雷德保持了一点距离，心里面一个小人在郁闷，一个小人在怒吼。
——我看上去比他大那么多吗？
——我看上去也没有大他那么多吧？
她沉默着让两个小人打着架，坐进了角落的卡座里，可紧接着，弗雷德也挤了进来，紧紧地挨着她坐下。凯特瞪着弗雷德，他的长手长脚把她圈在了逼仄的角落里。
“你非得跟我挤着坐吗？”在点完薄底披萨和意大利面后，凯特忍不住跟弗雷德抱怨。
弗雷德只耸了耸肩：“不然呢？”
弗雷德看向了其他座位上的客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凯特看到了餐馆里坐着好几对情侣，他们就像现在的二人一样，坐在了座位的同一边，并紧紧地挨着。这个餐馆可真热，她心想，真的没有人给她施一个温暖咒吗？一定是有些过头了，她感觉热极了。
等菜的过程中，弗雷德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察那些情侣客人的一举一动，凯特相信，他的“恶作剧”绝不会到此为止。果然，在食物被端上来后，他细心地挑出了焗蔬菜里的青豆，然后对着正准备狼吞虎咽的她，张开了他的嘴。
凯特愣住了，她一时间没有理解弗雷德的意思。
弗雷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又指了指自己张着的嘴，还发出了“啊——”的声音。他刚刚可是看到了两桌以外的那对情侣，女生给男生喂了一大块牛肉，他觉得自己也理应得到这样的待遇。
可凯特却看向了已经坐进了座位里的那对母女，妈妈也在给婴儿座里的小宝宝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喂着牛奶粥。
——你是要我像母亲一样照顾你吗？
凯特忿忿舀了一大勺热气腾腾的蘑菇汤，直接塞进了弗雷德嘴里。
“烫……烫——”弗雷德一把捂住了嘴，不然蘑菇汤就会从他嘴里喷出来。可这是凯特喂给他的汤，他喉咙里烫出泡来他也得咽下去。可凯特看上去郁闷了起来，她埋头吃起了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沉浸在用把面完美地缠上叉子的动作里，再也不抬起头看他。
弗雷德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他本来以为今天的一切都会很完美，可是有什么不对，凯特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开心，难道他还是太急迫了，那个问题提出得还是早了吗？可是千遍万遍，他还是会忍不住问，最多不过就是他又被拒绝一次。
往回走的时候，他们绕到了附近的公园里去，凯特沿着结了冰的河在前方快步地走着，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了。他紧跟了几步，眼见着凯特踩在了融雪后的冰面上，然后脚下一滑——
她没有摔倒，但却像个刚学会滑冰的孩子一样，蹲在了地上，缓缓地滑出了一小段距离。
这画面太过难得，弗雷德看着凯特就蹲在那里，他还是没能忍住，最后噗嗤地大笑了出来。
“弗雷德·韦斯莱！”凯特抓起手边的雪，就朝他扔了过去。
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大口雪。他还是忍不住笑，把冰凉的雪从自己的脸上抹去。他没有去扶凯特，只是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凑近了她。
“凯特，你是不是后悔了？”他牵住了凯特的衣角。
“后悔什么？”凯特看向了他，他竟然在想这些？她用力地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那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他把脸微微埋进了大衣的衣领里，头发软软地趴在他的额头上。又下雪了，雪花融化在了他和她的睫毛上。
凯特盯着他，她的眼睛里盈满了雪花般的光亮：“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下了咒。”
他顿时有点紧张，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什么？被下了什么咒？！”
凯特苦笑起来，她摇了摇头。她只是在做一个比喻。弗雷德松了口气，又听凯特说了下去。
“我以前不在意的……”凯特看着他，“我不在意我比你大那么大，不在意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差距……不，可能还是有点在意，但没有今天这么在意。可能……可能因为我突然有了在意的资格，我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在意起来。可是……可是这搅得我心烦意乱！”
凯特猛地站了起来，可她站得太急了，脚下又是一滑。这一次，她稳稳地落进了弗雷德怀里。
“你……你在在意这些？”弗雷德的声音在她的发间响起。
“对啊……”她用力地闻着他身上的柑橘香，“我觉得自己傻透了。”
她感觉自己被更紧地抱在了怀里，她在他的臂弯里感受到了因为拥有而散发出的狂喜，那种喜悦在她的耳边的胸腔里疯狂跳动着，感染着她都笑了起来。
“我不想被当做你的上司，不想做你的姐姐，更不想做要给你喂食的妈妈……”她瘪着嘴，发现自己被那莫名的魔咒更加减龄了，现在的她可能是个五岁的孩子，会撒娇着要糖吃的孩子。
弗雷德突然有些恍然大悟：“你……你是这么以为的？”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成功赢得了凯特的一记重锤。他松开她，捂着自己“受伤”的胸口，“难道你不能以其他的身份，做喂我吃东西的动作？”
凯特皱了皱眉：“其他的身份？还能是什么……”然后她的眉头骤然舒展了开来，然后他就看着她的脸在风中反而变得滚烫而通红，然后她很快地撇过了头去，想掩饰她脸上那再可爱不过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他那雀跃的心脏已经要从他的喉咙里跃了出来。他没让凯特反应过来，就一把把她背了起来。
“弗雷德，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凯特拼命拍着他的肩头。
“你如果不好好待着，我可是会和你一起在这地上摔倒的。”他的话里有几分狡黠的威胁，但这非常有效，凯特在他的背上安分了下来，但紧紧地攥住了他肩头的衣服。
他冲向了河流，冲向了染白了树梢，冲向了凛冽的寒风，奋力把自己的喜悦大喊了出来。
“以后，凯特·希兰就是弗雷德·韦斯莱的凯特了！”
凯特趴在了他的肩头：“你又干嘛？！”她埋下了头去，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听少年的声音再次在城市中心的自然里响起。
“弗雷德·韦斯莱，以后也是凯特·希兰的弗雷德了！”
在小男孩数到第七秒时，她就已经说出了那个让今天一天都充满魔力的短句，它那样简单，说出来甚至只需要秒针移过一格的时间。那三个单词组成了了一句咒语，让这一天变成了独一无二的一天，让他们变成了不一样的自己，他们大脑中的回路因这句咒语多了许多的拐弯，逻辑却也变得更加简单，他们的一举一动与过去再不相同，一切都变得更有意义，一切都让他们变得更加紧密。就是这样一句不带有任何魔法，却改变了一切的短句。
——“我愿意。”（yes,i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