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济州岛的蓝夜（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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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的天气真是变幻无常，当徐正夏跳进海里那一刻才真正深刻的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奔涌而来，海面上的徐正夏整个人被波涛不停席卷着，视野也模糊不清。迫不得已，徐正夏只能猛吸一口气往水下潜去。
...
水倒灌进鼻腔，带来辛辣的血淋淋的痛苦，以及更多更多的冰冷，郑秀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身体在本能地反应，只感觉到胸腔内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身体一阵阵地抽搐，肺部几乎要炸裂开来。
恍惚间，郑秀晶看到了郑秀妍正在水面上手作喇叭状朝自己笑着：“pabo！”，郑秀晶正想张开嘴骂回去，又看见了崔雪莉在郑秀妍一侧做了同样的动作。
正想朝她们挥手的郑秀晶发现自己手好冷，根本没有办法抬起来。隐隐约约间，郑秀晶又好像听到了自己砰砰地沉重心跳。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周围只剩一片孤寂与黑暗，再也没有郑秀妍与崔雪莉的声音了，连带着光芒也渐渐消散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我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和雪莉一起好好长大了。”
“不好意思啊！大毛。”
就在想要放弃之际，郑秀晶仿佛看见一双手从黑暗中探出紧紧抓住了她，那个人的手好温暖，让她沉醉，想据为己有。她奋力想要睁开因为酸涩而闭上的眼睛，期盼着破开黑暗，看见救赎她的天使。但昏昏沉沉的，死寂的浑浊与黑暗束缚着她。她感到绝望以及难以言说的疲倦。四肢麻木，几乎已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了。她闭上了曾经闪烁的眸，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幻觉又出现了，好像有人给她带上了氧气面罩，一口略带浑浊的气体自口腔涌入，郑秀晶开始拼命地索取着氧气。忽然郑秀晶看到郑秀妍伸手要取走她的氧气面罩，呼吸困难的郑秀晶自然不肯，想要伸手将郑秀妍的手打开，但浑身无力的她自然没有办法，只能拼命地咬住氧气面罩的一角，不让郑秀妍作恶的小手成功。
...
海面上波涛汹涌，稍深一些的水面下反而有种别样的宁静。
水面下的能见度有些低，也就十几米左右，潜入水下的徐正夏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正在缓缓沉下去的郑秀晶。
急忙朝着郑秀晶游了过去一把搂住，看着郑秀晶面色惨白的模样，徐正夏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赶紧渡了口气过去。
“嘶！”
渡气的过程中，郑秀晶猛地咬住了徐正夏的唇角，徐正夏只当这是郑秀晶求生的本能反应，但还是不自觉在心里痛呼一声。
“这丫头属狗的吗？”
心里一个念头闪过，徐正夏强忍着疼痛带着郑秀晶往水面上浮去。
...
游艇上的崔雪莉呆呆地站在船舷边，郑秀晶掉下去那一瞬间崔雪莉心急如焚得找救生圈，但看到徐正夏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崔雪莉忘记了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吸了口气，但温热的空气进入肺部时带给她只有冰冷。
“正夏欧巴！！！”
很难想象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声会从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口中发出。
“欧巴！”
再次发出一声呼唤后，回应她的只有一波又一波袭来的海浪。看着船东焦急地在游艇周围寻找着徐正夏的身影，崔雪莉赶忙擦干了阻挡自己视线的眼泪也在游艇周围寻找着两人的身影：“正夏欧巴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带着秀晶回来的。”
虽然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的留下来。崔雪莉只觉得此刻的大海如同深渊一般，不复之前透明与宁静。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崔雪莉眼神坚定的围绕着船舷寻找着徐正夏与郑秀晶的身影。
...
“呼！”
浮上海面的徐正夏深吸了口气，快要爆炸的肺部在吸入新鲜的氧气后缓解了不少。
“秀晶！”
“二毛！”
来不及多吸几口气，徐正夏一只手托着郑秀晶一只手拍了拍郑秀晶的脸蛋呼喊着。看着郑秀晶还是毫无反应，徐正夏朝四周望去试图发现游艇的位置。
好一会儿，徐正夏才透过浪涛发现游艇的船影，没想到下去这么一会儿，位置就已经偏离的这么远了，估计是风浪太大的原因吧。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徐正夏仰托着郑秀晶，让郑秀晶的面部能保持在水面上，随即开始奋力往游艇的位置游去。看着不远的距离却因为要尽力的托着郑秀晶让徐正夏游的十分艰难，中途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看着郑秀晶依旧惨白的脸色，徐正夏明白尽快回到船上给郑秀晶做心肺复苏。念及此处，徐正夏也不顾脱力的危险奋力的朝着游艇的方向游去。但过程的艰难程度很快超越了徐正夏的想象，奔腾的海浪让徐正夏的努力都似原地踏步一般，徐正夏明显感觉到前进一米就会被海浪推回数米，最为困难的是还要保持着郑秀晶浮出水面。相比之下，徐正夏觉得前几天在梨泰院的打斗更像儿戏一般。
“真理！”
徐正夏看着船舷边的小小身影毫无意义地呢喃了一句，这么远的距离崔雪莉是根本不可能听到的。
此刻，在船舷上的崔雪莉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看向了徐正夏的方向，两人的目光仿佛穿越了一切阻挡汇聚了。
“阿加西！那边！快看！”
崔雪莉朝着船东大声呼喊着，指着徐正夏所在的方向。
...
将船东抛下的绳子绑在郑秀晶身上后，徐正夏顺着绳梯爬到了船上帮着船东将郑秀晶拉了上来。没理会红着眼的崔雪莉，徐正夏直接将郑秀晶的外套解开后，又接过船东递过来的救生圈垫在了郑秀晶腹部和腿部，让其保持腿高头低的体位。
“雪莉，你来给秀晶做人工呼吸。”
说罢，徐正夏便开始了心脏按压，每按了30次便让崔雪莉做两次人工呼吸。船东看着徐正夏专业的模样便不再多言，只是转身进船舱里拿出了几条毛毯在一旁等候着。
“呕！”
“咳咳！”
一阵呕吐声在接着一阵咳嗽声后，郑秀晶终于挣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徐正夏的焦急的神色，昏暗的天空无法让人有温暖的感觉，但在昏暗天空背景下的徐正夏却让郑秀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郑秀晶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徐正夏嘴角鲜红的伤口更是让郑秀晶一阵恍惚。
“欧巴。”
“我在呢，秀晶。”
“欧巴！”
“嗯！”
“欧巴！！！”
郑秀晶连续喊了三次，徐正夏在听到最后一句后没有再回答，只是将郑秀晶靠着船舷扶着坐了起来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颤抖的身体，徐正夏知道这丫头这次肯定吓得不轻，随即轻轻的拍着郑秀晶背部，试图让她不安的情绪减少几分。船东也在此时将毛毯递了过来，崔雪莉轻轻道了声‘谢谢’后便拿着毛毯赶紧坐到郑秀晶的另一侧靠着，虽然手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但还是轻轻地为郑秀晶擦拭着头发和手臂。崔雪莉也吓得不轻，她没办法想象没有徐正夏与郑秀晶的世界会是怎样。
“你小子的胆子也真是大，这么急的浪也敢跳。”
船东看着三人情绪平复些了才开口道。徐正夏闻言讪笑了一下，不过再来一次徐正夏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我阿拉伯及就是在这种天气救人走的。”
看着徐正夏不回答，船东又说了句。徐正夏跳海救人的样子和自己阿拉伯及那天的模样一模一样，可惜结果却是天壤之别。此刻的徐正夏很累，听到船东的话也是下意识的回答。在喝了崔雪莉递过来的不知名热汤后，徐正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出海时的码头了。之前送徐正夏到民宿的黑西服也已经面露忧色的在岸边等着了。
“徐少爷！”
“别说出去。”
简短的两句交流后，黑西服开着车送三人回到了民宿。将两个丫头送到楼上的房间后，徐正夏下楼与院子门口的黑西服道了声谢谢，又回到厨房开始做姜汤。
楼上崔雪莉和郑秀晶依偎在一起，水面下的幻觉不停地在郑秀晶脑海里闪烁。
“雪莉，我以为我在也见不到你了。”
郑秀晶声音略显沙哑，因为鼻腔和喉咙被水呛了，到现在都还有火辣辣的感觉。
“秀晶，你不知道我又多害怕，当看到你掉下去那一刻又看到正夏欧巴跳下去。”
说完，崔雪莉又紧紧搂着郑秀晶。两个小丫头此刻又靠的更紧了，仿佛一松手彼此就会飘离而去。
“喝点姜汤吧。”
直到门外徐正夏的声音传来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结果徐正夏递过来的碗，两人小口小口的抿着，崔雪莉看着徐正夏唇角的伤口忍不住问道：“欧巴，你嘴上伤口没事吧？怎么会伤到嘴唇呢？”听到崔雪莉的疑问，徐正夏不自觉的摸了摸：“可能是上船是不小心磕到的吧。”
说罢又揉了揉崔雪莉的脑袋，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
而一旁的郑秀晶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咳咳！”几声，随后面色绯红将空碗递给了徐正夏。徐正夏只当郑秀晶被水呛到了道：“慢点喝，等下吃点利咽的药。”
毕竟在水下时郑秀晶一点反应也没有，徐正夏潜意识的以为郑秀晶肯定没有关于水下的记忆。
“你们再休息一会儿，等下到院子吃点饭再睡觉。”
“嗯嗯！”
...
傍晚宁静的小院与下午海上汹涌的海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徐正夏在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清谈的菜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后暗道：“这么快就七点了呀。”
随即朝楼上喊道：“快下来吃饭了！”
只听得两个轻盈的脚步声缓缓而来，徐正夏转头看去，郑秀晶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了。
“慢慢吃吧，秀晶你今晚就别吃太多了，每样菜吃一点就行了。”
“嗯。”
往常徐正夏这样说的话，免不得惹郑秀晶嘀咕几句，现在的郑秀晶轻柔的回答反而让徐正夏不太适应。
饭后，院子里的餐桌上一片狼藉，三人各自躺在躺椅上。本来徐正夏还想说道几句的，但今晚郑秀晶的样子不太正常，喏了诺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欧巴，你不生气吗？”
不待徐正夏开口，郑秀晶将躺椅挪了过来，并靠着徐正夏的椅子道。
“生气是肯定的，但是我说再多也没有用，任人说千百遍，也不如自己去体验一次。不是每次都有人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身边的。以后做事情前多考虑后果。”
徐正夏枕着双手还是忍不住说道，换做旁边徐正夏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谁让她是郑秀晶呢。看着两人聊了起来，崔雪莉也将自己的躺椅搬了过来靠在徐正夏另一侧。
郑秀晶看了看蓝色的星空，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徐正夏：“欧巴，把你的手给我。”
“干吗？”
“给我。”
徐正夏不情不愿的将手从脑后抽了出来，主要是姿势太舒服了不太想动。看着徐正夏不情不愿的样子，郑秀晶直接伸手将徐正夏的右手握在了手里。
徐正夏瞥了眼郑秀晶，又抬头看着难得星空。忽然，左侧崔雪莉伸出小手点了点徐正夏的臂膀。
“？”
看着崔雪莉睁大眼睛扑闪扑闪伸出手的样子，徐正夏无奈将另一只手伸给了崔雪莉。
....十分钟后，徐正夏左右各夹着一个小丫头道：
“快给我上去睡觉，看个星星都这么不省心，非要牵什么手？”
终于徐正夏受不了，主要是躺着还牵着手一点也没有之前那种自在的感觉了。
“咚！”x2
被徐正夏扔到床上的郑秀晶也不恼，等徐正夏走后反而裹着被子滚来滚去。直到睡着前郑秀晶脑海里还不断闪烁着一个念头：
“正夏欧巴的手真的好温暖，不管是在海里还是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