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张宪和牛皋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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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相公明鉴，可能性小并非是没有可能。”
“最主要的是岳云是王相公的死敌，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削弱岳云的机会，若是任由岳云的大军守住了相州城，彻底控制了相州，岳云的势力和威望又会提升不少，而作为岳云必杀之人的王相公，也就会更多一些危险。”
“所以，王相公若是发兵入侵岳云的封地，不但坏了岳云的好事，而且还帮了我家王爷渡过了此次难关，在下刚才所说我们家王爷答应的那些条件事后会一一帮助王相公兑现。”
杜春风好似早就料到王次翁会这样说，或者说此时他和王次翁的对话早在岳云派他冒充完颜讹里朵的使者来之前，岳云便带着众人反复推演过了，提前将王次翁的各种反应都假设到，然后准备了不同的说辞。
而这些说辞直指王次翁心中最深处的野心**和最在乎的岳云对他的生死威胁问题。
王次翁听了杜春风所说，眸中光芒闪动不已，这是他心动的表现。
“口说无凭，万一这次老夫帮你家王爷渡过了难关，事后你家王爷不履行诺言又如何？”王次翁非常谨慎且冷静的问道。
杜春风心想说了半天，就等你这句话呢，立刻说道：“为了取信王相公，我家王爷让在下带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大金国金叶郡主完颜金叶，嫁给王相公为妾，也算是为人质。”
眼前这位使者来的时候，王次翁注意到了其身边有一名面戴面纱、身形高挑、眼睛不似汉人的女子，虽然没有看清容貌，但单是从其身形和裸露出的姿容，就能够感觉到此女是一名绝色美女。
他猜到是完颜讹里朵送给他美女，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完颜讹里朵最宠爱的女儿。
而且他正好知道完颜讹里朵的确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名叫完颜金叶，且好像是完颜讹里朵与西域女子所生，现在想想随使者来的那名戴面纱女子眼睛隐隐有些发绿，这显然就是西域异族的血统。
但王次翁依然摇头道：“你们家王爷的女儿虽然是金国皇族之女，算起来也是郡主的身份，但即使是成为老夫侍妾，依然难保你们家王爷事后一定会兑现约定，毕竟对老夫和你们家王爷来说，子女亲情并非不能舍弃之物。”
“王相公竟然还不相信我家王爷的诚意。”杜春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下知道王相公心中的顾忌。”
“其实王相公可以派心腹之人带领军队在我家王爷派人相助下假扮成我金国汉军，入侵岳云封地。”
“这样一来，王公相不会承担勾结我金国的声誉风险，又坏了岳云的坏事。”
“最主要是，帮我家王爷渡过了难关，事后若真如王相公所担心的那样，我家王爷不兑现诺言，至少王相公没有任何损失不说，还得到了金叶郡主。”
“若这样王相公还不愿意，在下只好带着金叶郡主回去复命了。”
说完，杜春风便站起身来，对王次翁躬身一礼，便要起身告辞。
王次翁眸中闪过一抹决断，说道：“使者且慢，老夫同意就是。”
杜春风顿时停步、转身，一脸欣喜若狂的说道：“王相公英明，在下这就去给金叶郡主说，从现在开始，金叶郡主便是王相公的侍妾。”
王次翁被眼前这位替他考虑极为周到，且逻辑非常清楚的说辞给说服了。
因为，此事上他几乎不冒什么风险，而且还得一美女。
寻常美女以王次翁的身份想要多少有多少，但这完颜金叶可是金国皇族，金枝玉叶的金国郡主，这可是宋国皇帝、镇北王岳云、宰相李光他们都得不到的东西。
这对王次翁来说，也是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至于那金叶郡主被送进他的帅帐之后，神色清冷，一脸不情愿之色，他却能够理解。
毕竟作为一名高高在上的金国郡主，结果被其父亲强行送来给他一个宋人当侍妾，对方若是心甘情愿的讨好他，那才叫不正常。
不过，可能是这位金叶郡主知道其父亲眼下有求于他王次翁的原因，当王次翁让其在今晚上酒宴上负责给他添酒时，这位金叶郡主一脸委屈的答应了。
有事没事叫徐庆、张宪和牛皋、汤怀、姚政、李山聚会，这是王次翁笼络人心的手段之一，今晚上的酒宴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事情。
而且，在今晚上酒宴上，王次翁准备找一个借口，派徐庆带领两万人马，假扮成金国汉军，在完颜讹里朵派人帮助下，入侵岳云的封地。
当然，他也不想真正的与岳云开战，所以这入侵的地方和深度得好好琢磨琢磨。
………
………
酒宴上，张宪和牛皋看见了给王次翁倒酒的蓝梦婷，但他们在瞳孔一缩，心中惊骇之后，便立刻底下头，借吃菜掩饰了心中的震惊，再抬起头时，他们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但他们心中却是充满疑惑——岳云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蓝梦婷直接成了王次翁的身边人。
既然已经这样了，蓝梦婷为何没有直接杀死王次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金国皇族金叶郡主给自己倒酒的缘故，王次翁今晚上这酒感觉异常的兴奋，而且整个人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此时，张宪和牛皋、汤怀、姚政、李山、徐庆几人见王次翁喝的有些多，已经有些失态，便如以往那样上前给王次翁敬酒，然后准备散场。
不料，王次翁看着他们走近，摇晃着身体，神情瞬间的恍惚之后，突然尖声喝道：“尔等卑贱武官，好大的胆子，在老夫面前竟然不跪下说话。”
张宪和牛皋、汤怀、姚政、李山、徐庆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顿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然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些年身为武官武将时，面对一些朝中比他们品级高、甚至和他们平级的文官时经常跪下见礼的场景。
这大半年以来，王次翁表现得非常平易近人，没有其他文官的架子，从来不让他们跪下行礼。
却是没有想到，今天喝了一些酒，王次翁突然让他们跪下说话。
本来，以王次翁如今参知政事（副相）和执政中原的正二品文官的身份，以宋国官场的惯例，他们面对王次翁时，的确是要跪下行大礼，甚至是跪下说话的。
但这大半年他们已经习惯了王次翁礼贤下士的一面，此时对方突然让他们跪下，这让他们一下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不过难看归难看，众人当武官这么多年，这种场面经历的多了，以往给文官下跪实在是家常便饭，就算是他们曾经的上司岳飞在几年前面对当时的宰相秦桧也是要跪下行大礼的。
更何况王次翁还是他们真正的上官，所以脸色虽然难看，但他们还是跪下了。
但若是这样，他们还能忍，可接下来王次翁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原型暴露，不想在装下去了，所说的话越来越过分了。
双眼中渐渐有了血丝的王次翁又厌恶之极的喝道：“你们这些头钱价奴兵，竟然还想与我王次翁联姻，也不看你们是什么东西。”
张宪和牛皋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一只手轻扶着王次翁的蓝梦婷，禁不住若有所思的同时，心中再次被惊骇到了。
而汤怀、姚政、李山则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因为他们三家都与王次翁家里面有了联姻。
甚至徐庆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此外，这“头钱价奴兵”这五个字却是这年头对军人最具侮辱性的骂人话，意思是说“贱奴才，头钱价，只值一文钱”，而奴和兵在宋朝都是下等人，军中文官以往也经常会骂普通士兵“钱价奴兵，辄冲官长”，便是此意。
宋仁宗朝时期，宰相韩琦甚至用这“头钱价奴兵”活活将官至正三品、且立下大功的高级武将狄青活活给骂的吓死了。
当然，对高级将官，寻常情况下，文官还是多多少给面子的，很少当面以如此侮辱人的话来骂人的。
可是，此时的王次翁喝了一点酒就这样骂了。
不过，不管张宪和牛皋、汤怀、姚政、李山、徐庆等武将心中有多愤怒，但大宋一百多年来文贵武贱的现实情况，让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只能说以往王次翁面对他们时都是装的，此时喝了点酒原形毕露罢了。
经过王次翁大半年的经营，耗费大量财力、精力和联姻等手段，众将里面，徐庆是铁了心的要效忠王次翁，汤怀、姚政、李山也对王次翁有了效忠之心，张宪和牛皋当然只是表面上表示效忠。
此时，铁了心对王次翁效忠，甚至一直将自己视为王次翁心腹大将的徐庆见王次翁如此侮辱他们，便感觉很委屈，感觉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毕竟以往王次翁也有喝酒喝多的情况，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说句实在话，王次翁就算是心中真的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想的，但也不能说出来吧！
这些话说出来，自已要效忠的恩主岂不是大半年功夫都白费了。
徐庆心想不能再让王次翁说下去了，刚才说的那些话等明天王次翁酒醒了，对众将挨个上门诚恳的道歉，还是可以挽回的。
想到这里，徐庆忍不住站起来，说道：“王相公喝多了，有些失态，说的都是乱语，末将还是先扶王相公休息。”
说着话，徐庆走到王次翁身边，就准备将其扶着先休息去。
不料王次翁突然一声爆喝：“大胆，你个头钱价奴兵竟然敢碰触老夫，来人，给老夫将他拿下，帐篷外斩首示众。”
张宪、牛皋、李山、汤怀、姚政顿时脸色大变。
徐庆愣了一下，一脸羞恼，正想再说什么时。
王次翁对帐篷门口的一众亲兵喝道：“你们没有听到老夫的话吗？还不赶紧将他拿下，拉出去斩首。”
这些亲兵都是跟了王次翁很多年的亲兵护卫，从来不会忤逆王次翁的任何命令，就算是跟着王次翁造反，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此时，他们虽然看出自家主子状态有些不对，但还是立刻便向徐庆围了上去。
徐庆与王次翁的亲自统领很熟悉，二人关系也很不错，见此虽然心中愤怒无比，便立刻给亲兵统领一个眼神，然后跪下束手就擒，并大声说道：“诸位先不要动手，先将我拿下，等王相公明日酒醒之后再定夺。”
那亲兵统领其实也看出了自家主子有些反常，不等王次翁说什么，立刻让人将徐庆带了下去。
张宪和牛皋看着蓝梦婷，再看王次翁的诡异状态，心中却是一片恶寒。
此时，汤怀、李山和姚政见徐庆差点被王次翁叫人给随意的杀了，心中禁不住生出兔死狐悲般的震怒，但按照王次翁的规矩，他们参加宴会，一直是不能带亲兵护卫进来的，而这帅帐四周王次翁的亲兵护卫足有上千人，而且个个都身手不凡。
所以，他们虽然心中震怒，却吓得低着头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废物头钱价奴兵，全都滚吧！”王次翁脸上满是鄙视和厌恶之意。
一众武将赶紧咬着牙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只是张宪和牛皋在走出帐篷后，又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蓝梦婷，才大步离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二人虽然不知道蓝梦婷用了什么手段让王次翁发疯，但却已经猜到了岳云的目的。
显然，岳云不是简单的只想着将王次翁和徐庆杀了那么简单。
他还想让汤怀、姚政和李山彻底与王次翁离心、反目。
说实话，大宋立国以来一百多年中，本就有不少宋将就是被文官给逼的走投无路，投降辽国、西夏和如今的金国的。
但如今隔壁有了镇北王的存在，比起投效异族异国，显然他们更好的选择是投效镇北王。
而这才是岳云的真正目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宪和牛皋突然想起了岳云给他们二人写的亲笔信中所说的第二个计划的大体意思。
岳云料定了王次翁肯定会带兵陈兵在其封地一侧。
岳云在信中表示会给张宪和牛皋创造时机，希望他们二位能够带领麾下亲信人马，杀光营中王次翁和徐庆的人马。
并且还表示，若是张宪和牛皋不愿意动手，岳云会带领大军杀入营中，斩尽王次翁和徐庆所有爪牙。
显然，刚才宴会上的一幕，就是岳云信中所说，给他们创造的时机。
……
……
王次翁的大营东边三里处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山神庙。
此时，这山神庙里面灯火辉煌。
“启禀王爷，岳小飞派人传来消息，特战旅的人手都已经布置妥当，随时可以无声无息的出动，清理王次翁大营外围所有警戒哨兵。”
陆游匆匆走进山神庙中，对正和胡运江一边亲自烤肉，一边吃着烧烤的岳云禀报道。
岳云说道：“很好，蓝梦婷和杜春风发出信号没有。”
陆游连忙说道：“卑职正要禀报，蓝司使他们刚刚以绿色火焰发出了信号。”
岳云点了点头，又问陆游：“张子钊那边是否已经准备好？”
陆游连忙道：“王爷，张将军带领背嵬军团两万人马已经按照王爷吩咐，做好了完全准备。”
岳云这才肃然说道：“传令给岳小飞，他们特战旅即刻清理王次翁大营外围所有警戒探子和哨兵。”
“再传令给张子钊，不管张宪和牛皋会不会按照本王的意思行事，让他们按照计划，带着背嵬军团于半个时辰之后，按照蓝梦婷他们指引的方向，对王次翁的大营进行夜袭。”
……
……
清冷的天空中星星不断的眨着眼睛，今天夜空中是没有什么月亮的，大地上若是没有火把之类的照明物，漆黑一片。
岳小飞带领近千名矫健如豹的身形，悄无声息且又迅速无比的潜进王次翁大营四面八方。
王次翁对岳云表现出了足够的谨慎和警惕，让徐庆在大营四周派出的潜伏哨、警戒哨足有上千人。
若是这一千士兵集中在一起，不管岳小飞带领近千名特战旅高手有多厉害，都难以保证所有人死前不发出叫声或者惨叫声。
但作为潜伏哨和警戒哨，注定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分开的，而且每组最多两三个人。
而且每个人与人之间都有百步以上距离。
而特战旅的人堪称是天下间最擅长夜杀，寻找潜伏哨的人。
因为这本就是他们作战条例和训练条例里面重要的训练内容之一。
所以，这场夜杀进行的非常顺利。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四面八方上千名王次翁一方的潜伏哨和警戒哨便被杀光了。
而为了万无一失，岳小飞又下令四面八方的特战旅高手又搜寻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接下来，张子钊带领背嵬军团两万人从东边出发，牵着戴着嘴笼的战马、人人含着钱币，脚步放轻的往王次翁大营潜进而去。
与此同时，王次翁大营中，张宪和牛皋并没有犹豫多久，便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