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宋国君臣们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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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并没有下船，而是按照时间约定，在镇上顺利的收到了两条消息。
分别是胡运江和杨再兴派人送来的。
看到这两条消息之后，岳云心中半松了一口气。
这时，陪行的传旨太监李恩泽小心翼翼的跑来恭敬问道：“不知岳将军何时准备启程，官家和朝廷已经在后日一早给将军准备好了受封仪式，时日上不好推迟。”
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李恩泽，吓得后者脑袋一缩，岳云这才一脸温和的说道：“李公公，本将身体不适，不宜乘船赶路，要在此处休整一日，麻烦你给官家派人传个信，那受封仪式推迟一日吧！”
李恩泽心中暗骂不已，想要拒绝，但在岳云温和的目光之下，却怎么都不敢说出口，最后只能答应下来，派了一名大内侍卫乘坐小船提前南下前往临安城送信去了。
……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初一。
完颜兀术带领一万五千余女真骑兵一路南下，直到被长江挡住了陆路，才停下大军南下的步伐。
近两万伪齐汉兵因为大多没有战马，被完颜兀术甩在了后面。
而此时，泗州知州汪天青派往临安城的快马信使前脚才刚刚过了长江。
所以，长江北面的州郡官府和很多的百姓们虽然已经知道金军到了，但长江南边的宋人和临安城内的大宋朝廷还不知道。
“王爷，岳云承诺会给我们派来大量战舰渡过长江，但卑职这一路上一直在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能乘坐岳云提供的战舰。”
江边一处山头上，大军刚一停下休整，完颜兀术便按照与岳云的约定，准备命人用旗子给岳云的人发出信号，杜春风却突然阻止，并且说出了上面这些话。
完颜兀术眉头一皱，想起了淮河中被点燃战船活活烧死的五千名麾下骑兵，心头忍不住一跳，深深点头道：“先生所说乃慎重稳妥之言，但这长江如此宽阔，搭设浮桥显然不可能，而我们没有船只又如何渡河？”
杜春风显然早有考量，立刻说道：“王爷，比起淮河，长江流域特别是下游的渔民、商船和水贼多了十数倍不止，王爷何不以两千骑兵为一支人马，顺着长江上下游去寻找，凡是碰见渔船、商船和水贼老巢，统统将船只和船夫全部缴获，再以血腥手段，轻易便可逼着船夫为我们所用。”
完颜兀术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道：“先生言之有理。”
当即，完颜兀术便将人马分成七支，每两千人为一支，将附近百里内的渔船、商船和大小十数个水贼老巢给灭了。
在短短的大半天时间中，便搜集了近千艘大小船只。
然后便直接组织大军乘船渡河。
汪天青派往临安城的信使接到的命令是向宋国朝廷求援，请赵构派兵支援泗州，这信使甚至都不知道一路上紧跟着他后面不到三十里就是金军。
所以，信使虽然过了长江，但并没有给长江南岸宋国水军示警。
因为赵构一心只想着偏居一隅享受帝王生活和至尊身份的心思，赵构和宋国朝廷文官们虽然都没有北伐的想法，但却一直在防备着金军南下灭宋。
而利用长江天险，扩建大量水军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举措。
按照编制，宋国在长江的水军足足有十万兵力，五千艘大小战舰。
不过，因为宋国自上而下吃空饷已经成为常态，实际编制其实也就一半，战船两千多艘。
但即使这样，这些水军若是提前进入战备状态，依然可以利用长江天险将完颜兀术带领的金军稳稳挡在长江北边。
可问题是，完颜兀术此次采用的战术就是闪电战，以快打快，为此甚至将伪齐汉军都甩在了后面。
本来前些日子淮河攻防战还没有结束的时候，长江的水军们有进入一定程度战备状态的。
但前几日金军北撤的消息传来之后，精神紧绷了十数日的宋国水军们彻底放松了下来，而且因为刚刚经历了紧张、恐惧的战备状态的原因，这一放松下来，甚至比平日间还要放松。
就今晚上来说，大半水军的将官们去了青楼饮酒作乐，发泄这些天的紧张情绪。
以宋军的军纪，将官们不在军营，下面普通士兵便有不少也偷偷离营，即使没有离营的也偷偷买来酒水，在营中喝酒，或者赌博作乐。
在这种情况下，完颜兀术在傍晚时分、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乘坐渔船、商船和水贼们的战舰开始渡江。
长江南岸池州附近，一群士兵偷偷在军港码头上赌钱，此时，一名士兵输光了前几日朝廷发的军饷，骂骂咧咧的站在江边撒尿，突然听到江中传来数声极力压制的咳嗽声。
这名士兵抬头顺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北边江中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月初虽然没有什么月光，但今晚上天空晴朗，星光和岸边灯火照耀之下，这名宋国水军士兵清晰的看见黑压压一大片船只从北边往南岸行驶而来。
他以为自己看了一整天的赌博用的骰子眼睛看花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啊……”不等这名士兵看清楚，一支箭突然从最前面的一艘船上激射而来，正中他的胸口。
士兵发出一声惨叫，跌进了江里面。
不远处码头营房里面听到外面的惨叫声，很多士兵没当回事，只有几名输光了钱在旁边看热闹的士兵钻出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又是目瞪口呆，一脸的难以置信。
“敌袭……”
终于有一名水军士兵看清楚了船上密密麻麻的人影和被牵着的战马竟然是女真骑兵之后，惊骇欲绝之下，发出了第一声警示。
但这个时候发出警示，却已经来不及了。
宋军已经错过了女真骑兵乘船时最弱的时候。
因为不等慌乱、懒散的宋国水军将军队聚集起来，女真骑兵好整以暇的牵着战马下了船，并且骑上了战马，重新恢复了战力。
接下来的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虽然有在营中的基层军官拼了命的组织水军稍微抵挡了一下，但也犹如螳臂当车，瞬间便被杀溃。
女真骑兵犹如无人之境，轻而易举杀穿了宋国水军形同虚设的防线，留下三千女真骑兵守着一处码头，抢占了近千艘战舰之外，完颜兀术带领其他女真骑兵毫不停息的往临安城疾驰而去。
留下这些女真骑兵在长江南岸，自然是为了接应第二日一早就能赶来的近两万伪齐汉军过江。
……
临安城，宋国皇宫，崇祯殿。
火光之中，巨大的地图上标出了长江北边的局势。
那名信使非常尽责，在天黑之前将金军重新南下的消息送进了皇宫。
赵构惊恐之下，立刻召集宰相秦桧、枢密院使张俊等朝廷重臣商讨明日一早立刻派兵支援泗州一事。
“无论如何，明天一早必须要派出援兵。”
“好在泗州知州汪天青和他麾下五千州兵，以及那胡运江的水军，还有那于双喜的汉兵前些日子都参加上淮河阻击金军之战，断不至一触即溃。”
“且金军只能用搭设浮桥之法去渡淮河，而光是搭设浮桥至少需要大半天。”
“所以，老臣推断，泗州的军队虽然最终难以挡住金军渡河，但至少能够拖住两天时间，明日援兵立刻北上，形势最坏就是泗州城已经被完颜兀术攻破………”
此时房间里，指着地图说话的，乃是宋**中名望仅次于岳飞和韩世忠，但官职却比二人都要高的武相枢密院使张俊。
他一脸肃然认真的分析了整体情况，再三强调明日一早一定要派出援兵之后，脸上惊恐之色稍微消散了一些的赵构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诸卿，谁担任援兵主将最为合适？”
秦桧立刻说道：“官家，眼下除了张太尉亲自领兵北援之外，就只有禁军都统制王俊最适合领兵北上支援泗州。”
“张太尉……还要是坐镇临安城才行。”
赵构说了一句话，然后一脸疑惑道：“这位禁军都统制王俊是何许人？”
秦桧犹豫了一下，提醒道：“此人曾经是岳飞麾下一名都统。”
赵构顿时想起一事，一脸恍然大悟，道：“王俊既然……也是在战场上与女真人打过硬仗的悍将，那自然适合领兵支援泗州。”
参知政事（相当于副相）李光心中叹了口气，出班说道：“启禀官家，派去的援兵若是不能在泗州挡住金军南下，甚至一不小心败于金军之手，对我军士气必然打击很大，而且后续金军多半会长驱直入，直到长江北岸，到时只剩下长江天险。”
李光是宋国朝廷中枢为数不多的主战派重臣，且也是当今宋国文官里面主战派的旗帜。
这些年，在赵构和秦桧的努力下，朝廷中枢的主战派已经被贬的贬、被罢免的罢免、被下狱的下狱，已经不多了，即使有也不敢再发声。
而李光之所以还能够继续待在朝廷中枢，是因为他与李纲、赵鼎、胡铨并称“南宋初期四大名臣”，且是有名的词人，在文官、士林之中名望极高。
加之作为皇帝，赵构心底深处对秦桧多少还是有些防备之意，担心被秦桧给架空，所以才特意留下李光对秦桧多少加以制衡。
事实上，在原本历史中，李光因为在最后时刻为岳飞求情，岳飞被害死后，李光最终还是被秦桧用尽手段给驱赶出了中枢，贬于郴州当地方官去了。
“总之，臣以为能否挡住金军南下实在太过重要，恳请官家下旨让岳云为抗金主帅，方能让官家和朝廷更放心。”
随着李光这些话说出口，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向赵构。
而赵构眼角狂跳数下，眯着眼睛沉思半响之后，看向秦桧和张俊，问道：“秦相公、张太尉，依你们看来，王俊是否有十足把握挡住金军南下？”
张俊立刻摇头道：“王俊绝对没有十足把握。”
赵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又看向秦桧，后者沉默了半响，道：“官家，战场之事本就没有十足之说，眼下金军还在泗州，且完颜兀术麾下女真骑兵只剩下一万多人，而中原和伪齐之地已经落入我宋军之手，官家大可做两手准备，一边派军北援，一边派出使团以伪齐和中原为筹码与完颜兀术谈判，想来再付出一些钱粮和岁币，应该能够让完颜兀术退兵。”
赵构一听秦桧这样说，长松了一口气，猛地挥手道：“秦相公言之有理，朕意已决，派王俊率领五万大军明日一早立刻北上支援泗州，不得有误。”
“另外，再派工部尚书朱昭华带领议和使团明日一早走水路北上，按照秦相公刚才所言章程，与完颜兀术接洽议和，以……”
不等赵构将话说完，突然大殿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