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叁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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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摔成这个样子呀？”医务室的老师说。
“贪玩。”程山没好气。
周唯闷在一旁不说话。等老师出去了，程山才问：“怎么不说话？”
“看在你今天送我来医务室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你污蔑我这件事了。”
“污蔑你？哪句？贪玩吗？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啊~”程山挑眉，给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周唯无语凝噎，但看程山帮她一点一点地擦药，认真的那副样子，周唯觉得自己有必要道个谢。
恰逢晨曦与秋风携手漏进校医室的窗，撩起纯白窗帘。程山半蹲着，周唯坐着，俯首看向她的骑士。
“少爷，谢谢你。”周唯轻声道。
“别说谢，给点好处。保镖也是要拿工资的。”
“哼，我就知道不会这么便宜我。”周唯气鼓鼓，心里却溢出一丝甜来。
周唯的腿只是轻微摔伤，破了些皮，在比赛之前绝对能好。但周唯仍旧同老师说，她自愿退赛。
空出来的名额，自然是叶朗的。
为此，周唯被班主任和舞蹈老师好一顿骂。狂风暴雨她都受着，表面云淡风轻，但心里难受。
她能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她并非真的在意众口铄金，而是当舞台对面坐着的是她的母亲，她便失去了骄傲的资本。若她成功，是妈妈手里漏出的光；若失败，便是周唯的满盘皆输。
她从办公室出来时，正巧碰到叶朗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叶朗见到周唯的眼神，诧异中带着不解，她在来办公室之前，就已经听到周唯自愿退赛这个消息了。
众人皆为叶朗高兴，捧一踩一地议论周唯。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她竟然会退赛，不是背景挺硬么？”
“人要脸树要皮，在学校都闹成这样了，她总该心里有点数吧。”
“某人终于觉得不好意思喽～”
诸如此类的话，难听极了。
周唯却没有看叶朗，走出办公室后，她路过那些诧异的目光，那些指指点点，宛如路过一场江南的和风细雨。
—
比赛当天，周唯借口出门学习，却是来程山家里赖着追剧。
开门后，周唯鞋一换，轻车熟路地先跑到猫窝去捞过小猫，抱在怀里之后往沙发一坐，茶几旁边原本的书堆上，堆了周唯之前买的零食，她拆了一包薯片。
有时她在这里窝着追剧吃零食，程山在旁边安静看书，到饭点了程山就会自觉去买饭或者随便弄点能吃的东西吃，总之很适合消磨时间的一个地方。
偶尔碰到眼熟的邻居，周唯便乐呵呵地走上前去介绍自己是程山的表姐，在一个学校上学。
虽然比程山小，但周唯喜欢这样玩，假装是姐姐，占程山的便宜。
这让她很得意。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程山问。
“看回家的诱惑！”周唯被楼下的奶奶安利的，之前在她家蹭饭时跟着看了几集，发现好好看，女主角是秋瓷炫，是周唯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女演员之一。
“下周月考。”程山走过来，把周唯的平板收了，“你该学习了。”
周唯怨声载道，“啊──我学与不学都一个样，你让我看电视剧。”
程山却不为所动。
“明明我是姐姐，为什么你要命令我？！”周唯很不服气，她此时觉得程山真有外公的影子，照顾她的同时也很一板一眼。
果真是外公教出来的！
“你上次数学考几分？物理化学呢？”程山说着就要去翻周唯上次的成绩单图片。
“……”周唯没记错的话，三门都没及格，而且上次月考的成绩，周唯在整个年级的倒数榜里，都榜上有名。
“你陪我看今天的舞蹈比赛吧，有现场转播的。”周唯一把揽住程山的胳膊开始耍无赖，眼神和猫儿一样可怜兮兮，“陪我看吧，小少爷~”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少爷。”周唯撒娇、撒泼打滚的事在外公面前常干，程山面前也毫不见外，不遗余力。
最后平板和水果都齐齐摆在了茶几上，程山虽然不看舞蹈比赛，却也恨铁不成钢地坐在了周唯身边陪着。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最后是怎么想清楚了不去比赛的？”
比赛的空档，程山问。
“不想去了，就不去了。”
“是吗？”
“干嘛这个语气！”周唯转过身去，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一样，“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是被那群小女生吓到了，我可不会好吗？我是真的不想去而已，不想被我妈妈点评”
因为当场的徐晴一定刚正不阿地像一把无情的尺，衡量周唯，包括她的舞蹈她的感情，也冰冷地阻隔了她对妈妈的期盼与亲昵。
“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这件事无关对错，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你的行为，包括我。并且因为你的这个选择，另一个人有了参加比赛的机会，一举两得，不是吗？”
“你真是个当狗腿子的好料。”周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也是当地主婆的一把好手。”
“你说什么啊！”周唯被气笑。
“剥削阶级。”程山说完，手机铃声随之响起，他接起电话往卧室走。
周唯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是程山接电话的动作和表情都让周唯意识到，他的心情不错。
程山这通电话聊了许久都没有出来，周唯在沙发里窝着，腰酸背痛，急需舒展放松一会儿。
她愉悦地摸摸怀里的小猫：“饿不饿呀，陪姐姐看了这么久的比赛，姐姐给你弄点吃的来。”
“喵呜~”
“就知道你饿啦，小馋猫！姐姐去给你拿吃的。”
猫粮和猫罐头都放在厨房，周唯起身去厨房。
出来时却听见程山卧室内“砰”地一声。
不大不小，像是棒球打在墙上的声音，闷闷的，重重的。
他不会是接电话太入迷，撞掉了东西吧？
还是他摔东西了？
周唯不免有些担心，踌躇之下去敲了程山的卧室门，“程山？”
里面没有回应。
但周唯能听见程山在用英文和人交流。
书到用时方恨少，更何况周唯这个半吊子高二生，根本听不懂程山在和人说些什么。
听墙根都听不明白，周唯啊周唯，一点当卧底的潜质都没有！
她正准备离开，卧室门豁然打开。
露出程山冷冰冰的一张脸，眉头紧蹙，神色沉得吓人，却还在和对面的人交流。
周唯被他吓到了。
程山口语很流畅，说得几乎和外国人一样快，她听不懂却能感受到程山在生气，在和人争吵！
好像下一秒他就能打飞的过去把人拎出来揍一顿。
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山和外国人都能吵起来？
周唯拿着罐头站在门外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程山。低头时她看见程山的手背关节处擦破了皮，触目惊心地渗着血。
终于，程山挂断了电话。
“你的手……”周唯焦急地问他。
程山的低气压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好地压抑了自己的负面情绪，随口道，“没事，刚刚摔了一跤。”
周唯的性格却不允许她对这个问题随便敷衍过去，“平底摔？还刚好摔倒指节，你说谎真的很差劲。”
“你怎么了？”周唯追问。
程山一声不吭地出去找药箱，用棉签沾了碘伏擦擦伤口周围，随意地清理了一下伤口，“你在这儿没事干的话，我送你回去。”
她很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程山的情绪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你发生了什么，不可以跟我说吗？”
“没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落叶满地，光秃的树枝影影绰绰，小区里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两人一路无言，周唯想说“小孩子真好，可以无忧无虑地吵闹。”来打破僵局。
想想又觉幼稚，便住了口。
后来她看见路边躺着一片很大，叶形很规整漂亮的梧桐叶，她想捡起来跟程山说，“你看，这片梧桐叶好漂亮，我可以用透明的膜纸把它封存起来，放进相框里，摆在桌上一定很好看。”
但是她瞥见程山阴沉的脸，便觉得那片梧桐叶也不过平常尔尔。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温暖，周唯却觉得异常地冷。
程山满腹心事，甚至没有和周唯道别，目送周唯上了公交车之后，径直转过身离开了公交站台。
周唯恍然觉得，他一直都是这样孤寂的山。她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回头去看，她眼见着程山从口袋里拿出了烟，摸了半天，却又把烟丢下。
他没有带火机。
为什么呢，他想抽支烟，都不让他顺心。
省赛落幕，叶朗不孚众望代表三中获得第二名。全校表扬的公示足足在学校挂了两个星期。直到三中的运动会海报贴出来，才被换下。
熙攘的祝贺夸奖声中，免不了对周唯的一顿冷嘲热讽。
周唯课间坐在座位上，摸出相机，“小茉莉，冬天想出去拍照吗？”
“啊？我给你拍吗？我不行的，我拍照技术可差了。”孙茉莉连连摆手。
“不是，我给你拍。我最近忽然发现，你这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去雪地里拍照肯定特好看。”周唯笑说。
“给我拍啊，那更不行了。我一点都不上镜，别了别了。还是我给你拍吧，你比较好看！”
周唯刚想说话，窗外却站着几个一班的女生，指桑骂槐，“某些人就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格外嚣张，这还是在周唯班级门口，就这么说话。
孙茉莉气得骂回去，“今天天气这么好，开开窗想透透气，结果竟然这么晦气，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口臭都污染了我们这窗户的风。”
“你说谁呢！”那人气急败坏。
“谁着急我就说谁。”
周唯暗暗给孙茉莉竖大拇指。
一抬眼却看见程山走向门口，门外的叶朗拉拉那个女生，也走去了门口。
“叶朗来找程山做什么？”孙茉莉下意识问周唯。
周唯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听不清两人说什么，只见叶朗从怀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给程山。
周唯悻悻地说，“不知道他。我们两周没说话了。”
孙茉莉震惊，“啊！你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啊？我以为你们是为了避嫌，才一直不交流的。”
周唯转过身去，继续翻看相机里记录的高中生活，满心都是叶朗给程山的那个笔记本里，到底是什么。至于照片是什么，她全然没在意。
一直翻一直翻，直到翻到一张小猫的照片。
是程山家里的猫，也好久没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