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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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孩儿被友人悉心牵着手从会场里走出来，盖因人潮涌动，没有人注意到两位冠军，然而眼尖的米可利见此却还是忍不住抬了下眉毛。
见鬼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吾还能这样像一位骑士？
大吾当然是个无可挑剔的骑士，他对待每一位女性甚至男性都温和有礼，堪称丰缘大陆礼仪标兵。
但米可利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甘愿放慢脚步配合对方步调，男人低下头观察少女的裙摆，担心她身着长裙行动不便，又似忠诚骑士为公主提抱裙角。
他垂下的眼睛里满盈笑意，原来笑意真的可以融化那双钢蓝的冰冷眼睛。
米可利大吃一惊。
他又想到大吾说要去卡洛斯时的表现，说什么他挺喜欢卡洛斯冠军。他原先以为是冠军之间对彼此业务能力的认可，想不到却是这种……夹杂个人情感色彩的中意？
这样想着，却看见年轻的卡洛斯冠军轻轻掀起眼皮儿向他眄来一眼，绿的眼睛，长睫毛掩映之下烨烨生辉，好像绿松石的粉末被揉碎了又沾染上天光静谧。
“你好，米可利先生。”年轻的冠军说，她冲他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幽微，自有一番静默之美。
然后她冲他伸出手，手腕端凝微微上翻，礼节得当，“初次见面，我是卡洛斯的冠军，凛。”
“呀，冠军。”米可利笑眯眯地说，“初次见面——”
但当他提到“冠军”二字时，面前两位冠军竟同时转过视线看他，像是不知道他在叫谁，统一得有些过分了。
米可利：“？”
夫妻相，救命！
他惊恐万分，连忙战术后仰倒退半步。
凛：“？”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她多有无语，然而不好表露，只闭上嘴巴做一只安静花瓶，听大吾同米可利谈话。
丰缘人说话她插不上嘴。还是那句话，吃了情报的亏。
正这样想着，却看到一个男孩儿自米可利身后探出头来，白帽子红眼睛，瞧着温吞无害的样子，却有一闪而过的锋芒掩在眼眸里面。
“您果然就是凛小姐吧？”
少年说，双手合十又交叉成拳。凛太熟悉这种表情了，她想，啊，粉丝。
她说是的，我是。
“我是路比。”男孩说，“现在是米可利师父的弟子。我一直很仰慕您的战斗方式——”
“请允许我提醒你，路比君。”米可利停下了和大吾的对话，在一旁凉凉地说，“我好像还没有同意收你为徒哦。”
“差不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嘛。”路比轻轻叨咕了一声。这让凛忍俊不禁。
她想到了刚旅行时的自己。很奇怪，明明她还年轻，并没有上了年纪，为什么最近总是会想到以前的事呢？
回忆是甜美的果实，却不适合在此时吞咽享用。
不过路比的话也让她很感兴趣，“我的战斗方式？”她提起一点兴致来，问，“连我都不知道我的个人风格……那么，路比君，你从我的战斗中看出了什么呢？”
“力量。”路比几乎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说，“我在您的对战中看到了力量与美。那是最为强大的美丽。我看过很多您的对战剪辑……还有两年前在密阿雷市游丶行时的那场战斗。我只能说那太美了。那就是我追求的东西。”
不是一味的华丽，也不是一味的强大。
孩提时路比追求强大，少年时他追求美丽。而今他终于明白力量与美可以兼得，而那是世界上最为华美万端的究极的美学。
凛很快明白了他所说的“游丶行之战”。那时候az——那个身为卡洛斯末代国王的男人向她发起了挑战。
az很强。他的强大是她今生所见数一数二，不过现在的她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那时初登冠军之位的凛在那场战斗里折损了几员大将，因为az的宝可梦的等级与她的搭档们相差不多。那时候的她最终动用了超级进化的力量才得以打败他。
尽管艰难，然而却酣畅淋漓。
又有什么能比一场尽心尽力的战斗更能取悦她呢？
又有什么能比一位强大棘手的对手更能让她尽兴呢？
凛喜欢发现问题，并且解决问题。很多人讨厌乱成一团的毛线球，就如同讨厌拆解杂乱的耳机线一样。而凛不同，她是世界上最富有耐心的猎手。她享受这个解开乱麻的过程，那能让她获得成就感。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喜爱和认可。”
她收回思绪，郑重地对路比说，“路比君，我想感谢你，为你这份珍贵的喜爱，也为你展现出的对美丽的见解。”
◇
事实上大吾和米可利的情报交换用处不大，天灾横来时没有任何一种心灵感召。人类如此无力。海啸洪水与炎热干旱交织在一起，一半的陆地被淹没，一半的海洋被蒸干，没有人会想到泛滥与皲裂能够同存。
大吾很快反应过来：“海洋队和熔岩队的合作结束了。”
不是合作达成，也不是计谋得逞。丰缘的异象代表着固拉多和盖欧卡被同时唤醒，自此海洋队和熔岩队的合作结束各奔东西。
要选择逐一击破吗？不，他们已经足够被动了。超古代宝可梦被唤醒已是始料未及，不能再退后下去了。
并非是他不相信道馆训练家们的实力——只是，在超古代宝可梦那样绝对的力量之前，他们又如何能与之抗衡呢？
冠军是一个地区的最强。
没有其他选择。
好在三神柱的调服已经提上日程……如果他的速度够快，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丰缘的乱象让她想到卡洛斯。那时候与闪焰队的斗争进入终局……石香镇中央的三根巨柱化作了最终兵器。嶙峋的，可怖的，闪焰队——弗拉达利就这样侵蚀着她的故乡。
昔日弗拉达利对她的卡洛斯所做，就如同今时海洋队和熔岩队对大吾的丰缘所为。
无需多言，那一定令他难以忍受。
固拉多和盖欧卡。分别掌管着陆地和海洋的，丰缘古代传说中的神明。
神兽。她手中有三张牌，伊裴尔塔尔，超梦，以及基格尔德。而她甚至没有带伊裴尔塔尔过来。
并不是轻视闪电鸟的能力。只是三神鸟的力量在超古代宝可梦面前实在有些勉强。残酷一点讲，完全不够看。
丰缘陆地与海洋的平衡被打破，这就不仅仅是丰缘的问题了。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那失衡将会不断扩张——也一定会波及到其他大陆吧。
这是一场战争，绝对正义，无关私情。
拼死一搏吗？她太着急了，她本不该做没有把握的事。可是还有其他办法吗？就只能这样了吗？
同时操纵多位神兽对于训练家而言是巨大的负荷。凛只是听说过，她并没有过亲身体验。迄今为止，没有哪一场战斗严峻到需要她派出同时三只神兽严阵以待。
她没有尝试过，不知道后果。可如今的时势，叫她没有资格考虑后果。
想到这里，她猛然地、坚决地抬头，看向大吾，望进那双深邃的无坚不摧的钢蓝色眼睛里。
绿松石与钢铁对视。
他们同时开口：
“大吾先生，我可以同时操纵伊裴尔塔——”
“凛，你听过三神柱吗？”
他们同时开口，这后果是被同时打断。于是他们齐齐闭嘴。
情况并不乐观，凛、大吾、米可利、路比，四人身在凯那市中大吾的房产，换言之这是据点。
短暂沉默中无人再开口提起刚才的话题，但两位冠军同时明白对方的想法——他们都想要孤注一掷，以身作棋入局。
愚蠢。如此不讲道理，不考虑后果；莽撞。竟想要孤注一掷放手一搏；理智冷静到可怖。又有谁能在这种时刻主动将自己抛入危险区域呢？
凛和大吾都不赞同彼此的做法。但他们很快想到，对方的想法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所以他们是同类，所以他们了解彼此。所以……惺惺相惜，他们想要拉住、抓紧对方的手，避免那坠入深渊不见残骸的结局。
“……你没有必要为丰缘做到这种地步。即便是私情，凛，那也太过了。”
大吾不赞同地说。他英俊到可以说是漂亮的面容上写满了反对，隽朗的眉头蹙起来了。她想要抚平他攒起的眉心，她得承认，她对他很有好感，以至于认为连他蹙眉的模样都别具魅力。
之前好像没有说过，但她喜欢成熟的，有风度的男性。她喜欢年长一方微笑着低下头。但又似乎没有。因为大吾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才对此格外钟情。
“这可不是私情，大吾先生。”
她也正色，神情板正又庄重，端丽面孔上神色淡然，透绿眼瞳中却有昳丽光色，“我说过了，现在这不只是丰缘的问题了。如果丰缘的灾害会波及到其他大陆，特别是卡洛斯——那么，我这就是为了大义了。”
“打扰一下。”
米可利举起手，打断了大吾的欲言又止，“我说，在这里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虽然你们俩的确很敬业。联盟那边已经有精确坐标了，盖欧卡和固拉多在琉璃市展开了战斗。这不去说不通吧？”
“……琉璃市那边还能撑多久？我们马上过去。”大吾立刻答道。他说“我们”。凛喜欢这个词。
“不用担心琉璃市。”米可利摆手，“我的故乡……那可是‘历史沉睡的神秘城市’，在超古代宝可梦手下撑一阵儿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火山口的边缘也能适当地起到防御作用。”
“那样就太好了。”大吾说，他垂下眼睫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出发，预计一个小时内能够到达。不，闪电鸟的话四十分钟以内就可以。”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凛，她不合时宜地想，他那表情很乖，像是彬彬有礼地在征求意见。
她最终免于失笑，一口答应：“闪电鸟全力飞行的话，半个小时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