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怒赶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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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三声，天渐明亮。
刺史府的衙役开始清扫街道，他们将那些尸体用锹铲起来，然后一抛，就扔在了马车上。城外不远已经挖好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陷坑，枯枝在噼里啪啦地燃着，那些尸体就连同枯枝发出的浓重的黑烟消失在这世间。
木樨一觉睡到天明，感觉肚子饿得紧，就下楼找吃的。
邕州人有喝早茶聊天的习惯。楼下的店堂里坐了不少人，开口闭口都在谈昨夜闹街的事。此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向一个中年男子，大呼小叫道：“爹，不好了。狼妖来了。”
登时，整个店堂鸦雀无声，几道恐惧的目光嗖嗖嗖射向那个孩子。下一秒，有几个人慌张地藏到桌子底下。
呃......木樨放下菜单，凑近那小孩子，低声问道：“你看见了？”
小孩摇摇头，稚气道：“我是听人说的。他们说，路上死了个人，脖子上有伤疤，还流着黑血。”
坐旁边一桌的一个斯文男子接语道：“我听说前一阵子来咱们邕州巡查的一个朝廷大官就是这种死法。当时，有个捉妖师十分肯定地说是狼妖所为呢。”
与那斯文男子同桌的另一个男子也道：“小生读过一本古书，记得上面说狼妖只夜间活动且怕火。晚上点灯睡觉，狼妖就不会来了。”
木樨听了个所以然，撇撇嘴回到自己的位子，点了一笼蒸糕。
不消一会儿工夫，小二便端来了一大笼热气滚滚的蒸糕。木樨伸手捏了一块，吹了吹，兴致勃勃地一口咬下去。蒸糕甜甜的、糯糯的，甚是好吃。
正吃着，夔王殿下一脸疲惫地进店来。他一见木樨津津有味地吃着糕点，脸就拉得驴长，两条漂亮的眉毛还翘了翘。虽是生气，但看着还是那么秀色可餐，其他桌的女娃子直直盯着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过来！”
“嗯嗯！”
木樨捧着一笼蒸糕跟在夔王殿下身后入了他的套间。
她习惯地将蒸糕摆在殿下眼前，笑嘻嘻地问：“殿下，你一定还没吃东西，这蒸糕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夔王面色阴沉，看了一眼冒热气的蒸糕，命道：“你把锤子叫过来。”
“锤、锤子？”
“就是那个左脸上有黑痣的小厮。”
木樨一愣，旋即又牵起嘴角轻笑道：“殿下，他是内鬼。不过，我把他解决了！”
“真是你！”夔王突的怒目圆睁。
木樨收敛笑容，有点儿不高兴地把蒸糕往桌上一搁，道：“什么真的、假的。他就是那个下水莽草毒的人，而且昨晚还向你射暗箭呢。你不知道，那箭上有黑蜘蛛毒，一碰即毙，厉害着呢。要不是他心虚，自己主动来找我，还挺难发现的。我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为什么杀了他？”夔王紧锁眉头，气到极点。
木樨傻了三秒，她以为是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就仔细酝酿了一番，找了最精辟的八个字，答道：“他是坏人，他要杀你。”
夔王愤怒道：“本王记得提醒过你，本王中毒之事，本王府中之事不用你去查，如若你做出害人之事，本王就会找张天师灭了你。现在，你杀了他，还借着狼妖的名号做掩护，罪不可恕。”
“殿下，你怎么帮着要杀你的人说话！”木樨大为惊讶。
夔王敛了敛脸上的怒气，凉凉扫了木樨一眼，目光瞥向他处，道：“本王自出生之日起就有无数双眼盯着，真正要害本王的大有人在。你罔顾性命、草菅人命，与本王实在行不到一处。但草木皆有命，你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说罢便背过身，双目一闭，双手合十。
木樨巴巴地望着夔王优美的背影，十分倔强地依旧立于原处。她不明白，她明明做了一件对的事，夔王殿下怎么非但不感激，反而降罪于她。
想了一会儿，她喃喃开口：“殿下，你纵容一个坏人，难道也是对的吗？”
夔王转过身，凝睇一脸茫然的木樨，道：“谁可判定好与坏？昨夜那些在街上闹事的百姓他们是坏的吗？镇守岭南的那些将士屠杀百姓他们是坏的吗？佛祖尚且悲悯众生，你又何以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决定他人生死？”
木樨哑口无言。她看过的书不少，偏偏书到用时方恨少。“我......那、那我道歉还不行吗？”她垂下头，低三下四地求：“以后，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保证听话，保证不害人，只要殿下把我留在身边。”
木樨的眼红了一圈。人妖殊途。她怎么会对一个人这般恋恋不舍，她不大明白，只记得戏文里常说的一句“心之所向，情之所往。”
夔王取了块帕子递了过去，亦暖亦冷地道：“你本就非我族类，这个尘世的尘灰你不懂，还是走吧！”
木樨一听，急了，迫不及待地道：“我懂！我懂！我看过很多书，里面都是写人的故事，有那个、那个孟姜女哭倒长城，还有、还有杜丽娘还魂寻柳生。”她企图改变殿下的心意。可惜，她煽情的几滴泪并未感动心意已决的夔王殿下。他一挥袖，还是下了“逐客令”。
木樨不舍离去就一直跪着，直到腿脚发麻，直到眼皮垂落。
此时，落日的余晖洒在窗棱上，呼啸的北风传来几声莫名的狼叫。
木樨以为真的惊动妖王就跑出去看，然前脚刚踏出客栈的朱红大门，后脚就被一道白光劈了个正着。这光速度极快，木樨尚未来得及反应，已被带到几百公里外的草丛中。那草长得肥长，草边刀子一般锋利，轻轻一划就是一道口子。
木樨一个跟头栽里头，嫩黄的衣裙上染了星星点点的绿。她立起一转身，但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杵在跟前，白衣胜雪，长发及腰，仔细嗅嗅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脑里迅速搜索一番后，她不由大惊失色，赶忙下跪，战战兢兢地唤了一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