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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Chapter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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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内心深处有你无法想象的爱,  以及你难以置信的愤怒。若我不能使其中之一得到满足,便会纵容另一个。

——  玛丽·雪莱  《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

……

[编号081,  目前状态已苏醒。

融合实验结果,成功。

基因变异程度,未知,  准备测试]

……

“彼得。”

他听到有人这么叫他,  睁开眼时已经从那种炼狱般折磨的融合实验中解脱出来,周围是一片雨雾稠朦,  光影纷暗。来往匆匆的行人被涂抹成单薄的影子从眼前不断飘过,街道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少女,  冰绿色的眼睛隔着一片灰冷雨水不带情绪地注视着他。

彼得想要朝她走过去,  但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没有信心。

蜘蛛毒液带来的惨烈痛苦还残留在他的神经里,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原本身体被一寸寸破坏的声音——内脏融化又重组,  骨骼哀嚎破裂,  被新生的肌腱牵拉着逐渐复位,  神经萎缩又新生。

这种痛苦是如此细致且令人崩溃的漫长,他无数次感觉已经再也撑不下去,可又固执地想要再熬一会儿。

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也许马上就会天黑。

也许他可以再见到贝尔纳黛特。

也许,最后这个才是他一直不肯放弃的原因。

那现在站在街道对面的人是她吗?

彼得本能感觉自己只是陷入了由激素类药物构建成的临终幻象,  因为他记得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实验室里,  而不是一条他看上去很眼熟却不知道名字的街道上。

贝尔纳黛特从雨中走过来,  将包好的早餐递给他,雨水从她帽檐和袖口处滴滴答答落下:“你最喜欢口味的可丽饼。”

彼得有点诧异地接过来,  不记得自己曾经吃过什么可丽饼。那种东西从来不在实验体固定好的饮食清单上。

“今天不是有你最讨厌的校外实地考察活动?”她说,  “希望可丽饼能保佑你一切顺利。”

讨厌实地考察吗?

彼得没有任何印象,  但又隐约觉得对方说的是正确的,甚至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是啊。每次实地考察我都总是会遇到一些倒霉事,除了‘蜘蛛’那次。”

他在说什么?

没等彼得理清自己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是怎么回事,周围的场景已经再次发生改变。他从阴雨连绵的街道来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里,脚下是苍白交错的蜘蛛网,到处挂着像水晶珠一样的圆球,上面蒙着层薄薄的蛛丝。

他试着撕开那些丝线,去看里面到底包裹着什么,却惊讶发现那竟然是一段一段的记忆。

在这些被封存起来的记忆里,他不再是实验体,而是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学生。贝尔纳黛特也不是奥斯本企业的研究员,反而和他是校友,是邻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是……

彼得愣愣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画面,那是自己和贝尔纳黛特一起走在街上,动作亲密的牵着手。大片欢闹人群从街道上浩浩荡荡走过,他们站在雪地里彼此拥抱亲吻,星星点点的白挂满头发和衣服。

也有夜色漆黑时分,当她睡着以后,他偷偷从窗外跳进来坐在她床边,悄无声息地陪伴她片刻,临走前再轻轻吻在她手心或额头。

这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

彼得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一切,感到既惊讶又茫然,以及一种格外隐秘的,浓烈到接近扭曲的念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就好了。

如果他们真的可以永远彼此陪伴,如果他可以……

仿佛是感觉到他心中这个想法的出现,原本蜘蛛丝下的虚空开始渐渐凝结成一面光滑无比的镜子,将彼得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映照进去,清晰到连灵魂里每一个最细微的想法都无处遁形。

镜子里的自己有一双漆黑得毫无生气的眼睛。

他开口:“来得比我预计的快。”

预计什么?

彼得没听懂,但总觉得眼前这个自己让他感觉到了某种本能上的极端厌恶,甚至是分不清源头的强烈恨意。

“我们的赌约还没有结束,你得遵守规则。”镜子里的少年说完,整个黑暗空间忽然崩坏开,镜子在他面前破碎成一块一块,毫不留情地切割在他的身体上,将他再度拉入被蜘蛛毒液侵蚀所带来的地狱折磨中。

他痛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生命监测容器里,反而是以一种怪异的旁观者姿态注视着正躺在容器里奄奄一息的自己。

监测着他身体各项数据的仪器已经快要捕捉不到他的生命迹象,心电图趋近于平直线,血氧数值早已跌到临界点以下,失去血压的血管已经干瘪到无法完成激素注射。

容器外,劳拉博士饱含绝望地叹息着:“博士,奥斯本先生,我觉得目前结果已经很明显,不用再继续了。”

可是他明明还在这里。

彼得想开口说话,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戴着呼吸面罩的少年安静苍白得像是早已死去,随时会融化在周围同样冰冷的水里。

这时,身后忽然有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躯里。重新融合的刹那间,彼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眩晕,身体僵硬到连颤抖都困难。

窒息感让他本能张嘴想要呼吸,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呼吸面罩的连接管道里爬出来,钻进他嘴里。

他想要将它吐出来,因为那东西明显是个活物,正违背他的意愿不断朝喉咙深处爬进去。

好像是一只蜘蛛。

彼得被一股直冲头顶的反胃感弄得无比惊恐,然而已经无限接近死亡的身体丝毫不听使唤,根本无法阻止那只蜘蛛的继续深入。

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僵在容器里,感受着蜘蛛在自己胸腔里不停爬动。它穿过骨骼和僵冷的血肉,来到那颗正微微蠕动着,几乎跟彻底停跳没有区别的心脏,在上面撕开一个口子钻进去,融化进去,彻底不见了。

“跨物种遗传基因工程,就是将其他生物的基因嫁接到人类身上。”康纳斯博士对他说过。他还说这是伟大的事业,彼得或许能成为那个最了不起的奇迹。

但彼得好奇的则是:“那接受了外来物种基因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他能完全感受到那只蜘蛛融合进他心脏里的过程,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和蜘蛛共生了?那醒过来的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蜘蛛?

莫名其妙的惊悚问题困扰在彼得脑海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似乎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先引起他注意的就是那些被无限放大了的声音——机器内部运转带来的轻微震动声;冷凝液在管道中哗哗流淌的声音;自己呼吸时,气流通过面罩急促冲刷过连接管带来的细小杂音。

太多无效且过于清晰的信息被捕获进听觉里,叨扰得让他头疼,情绪烦躁。

不远处,还有许多人似乎正在欢呼庆祝。笑谈声穿过房间和生命检测容器的厚实外壳,如同一群恼人的幽灵在窃窃私语。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束缚在自己的腰部和四肢上,彼得下意识想要挣脱。那玩意儿比他预想中的脆弱得多,稍一用力就全数断开,咔嚓咔嚓的金属崩裂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炸响开的是警报声。

尖锐得像只发疯的报丧女妖在撕心裂肺地嚎叫。

彼得皱着眉头,困难地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片昏暗,周围全是汩汩涌动的冰冷水流。

他试图找到警报声的来源将它关掉,这样密闭空间中过量的噪音使他感觉无法忍受。而且同时折磨着他的不止这些噪音,还有一种从后颈传来并瞬间爬满头皮的陌生尖咋感,发生在警报即将响起的前一秒。

生命监测容器的构造一共两层,外部是合成金属,内部是特制钢化玻璃。

康纳斯在听到容器里传来疑似束缚带断开的声音,连忙踩着警报声跑到操控台前,按下开关试图将容器打开。然而机器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外壳只开启了几公分便再也不动了。

他迅速抓起电话打给后勤检修部的工作人员。还没说到一半,所有人都听到检测容器里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破声,似乎是内部的玻璃忽然碎掉,混合了镇定剂与药物的淡蓝色透明水流喷涌得到处都是。

助理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流到自己脚边的水,又抬头望面前向正在被某种强硬外力从内部蛮横撕扯开的生命容器,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天哪……我的天哪!”

随着金属被彻底碾压至变形并无力垮塌在地的巨响,康纳斯看到那个代号081的少年从容器里自己走了出来,目光有点迷茫地环视一圈周围,最终定格在他手边的操控杆上,表情里带着明显的烦躁感,似乎对某种东西很难忍受:“能请你把警报关掉吗?太吵了。”

他震惊到一时间有点失去反应,直到对方又重复一遍,并叫了他一声:“博士?”

“噢,好……好的。”康纳斯回过神,将电话和报警器都关上。

他注意到彼得现在是光脚站在地上的,那些掉落得到处都是的尖锐玻璃碎片似乎完全伤害不到他,即使踩上去也没有任何出血的迹象。

“你不疼吗?”康纳斯忍不住问。

“什么?”

“你踩到玻璃渣了。”

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彼得什么。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以及身后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生命容器,表情有点茫然,看上去对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简直一无所知。

他走回到那台庞大机器面前,伸手抓在它已经摇摇欲坠的金属外壳边缘。手指用力下,那层本该坚硬无比的保护装置竟然发出了恐怖的碎裂声,然后很快在他手里发生变形,弯曲,直至折断。

金属残骸在他的掌心下一点一点被揉捏成团,像是白纸那样柔软无力,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重响。再次摊开手掌后,彼得没有看到他手心的皮肤出现哪怕一丝的受损痕迹,就像刚刚只是捏碎了一块毫无硬度的蛋糕那样。

看到这一幕,康纳斯博士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冷静开口:“看起来我们需要给你安排一次测试,不过在这之前,你最好先休息一下。”

彼得回头看着他们,目光从众人脸上挨个扫过,忽然问:“瑞恩教授呢?”

好奇怪,他明明没有戴眼镜,但是眼前的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如此清晰。

“她在来的路上。”助理小姐回答,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尖锐残骸,走到彼得身边,“跟我来吧,先回房间。”作为贝尔纳黛特的助理,当她不在时,助理就得临时接替她的工作,尽可能地照顾好实验体。

彼得顺从地跟着她回到房间,护工已经将新的干净衣服放在了他床上。

临走前,助理小姐察觉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低落模样,微微思考片刻,主动说:“如果需要的话,一会儿瑞恩教授回来后,我会让她直接来找你。”

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见到她的样子。助理小姐实在没勇气说出这后半句,因为听起来太奇怪了。

081很信任,或者说很依赖贝尔纳黛特,这是整个实验室都知道且默许的事。

大概是身为女性,所以天生心思细腻,能察觉到一些从纯科研角度难以发现的潜在风险。助理小姐直觉这样是不太对的,081的行为和心态都需要得到适当的纠正。

然而对全局而言,实验体与研究员之间建立起强烈的单向依赖链接是有利的,那会使得对他们的管理难度大大降低。最好的证明就是,即使081已经快成年,他依旧没怎么表现出青春期少年该有的叛逆心理,并因此而影响实验进程。

“而且,以他的身体素质,能不能撑得过这个融合实验都是个巨大的问题。所以相比之下,他的心态成长到底正不正常,是单方面把瑞恩教授当成了他的母亲,还是同伴还是别的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实验体的使命就是完成融合,别的都可以任由他的想法去迁就。只要他够听话。”

这是诺曼·奥斯本对康纳斯说过的原话,并让康纳斯逐字逐句地转述给了一直提意见,需要合理关心081心理健康的助理小姐。

诺曼会这么想是很正常的。因为在他眼里,081只不过是一头毫无威胁力的幼兽,被关在奥斯本精心打造的钢铁牢笼里,从身体到心理都是被完全驯化过,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都是为了这个投资巨大的项目而存在。

他理所应当被奥斯本掌控在手里。

可如果有一天,这头幼兽已经长出了足以撕裂这些束缚的利爪和毒牙呢?

助理小姐有些不安地想着,听到彼得忽然问:“她去哪儿了?”

说完,没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问:“是因为其他实验体吗?”奥斯本花如此大代价在这个项目上,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一个人融合成功而已。

对整个跨物种遗传基因工程而言,融合成功仅仅只是开始的第一步。

“不,没有其他实验体。她只是回家了,刚刚我给她打电话时,能听出来她应该是在睡觉。”助理小姐解释,同时能再次感觉到他心态上的明显异常。

“她没有留下来等实验结束。我想是因为对她而言,要看着你这样充满危险地熬过实验,也是一件很让人折磨的事。”她继续试图开导对方,“毕竟劳拉博士总爱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是瑞恩教授第一个亲自照顾起来的。如果你真的出事,大家都会很难过。”

她刚说完,耳机里忽然传来提示音,那是劳拉博士他们在叫她回去。

助理小姐很快告别离开了房间。

彼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起床上的干净衣服走进浴室,将身上被盐水和药剂浸泡得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看着镜子里自己被蜘蛛毒液改造完毕的身体,不由得满脸惊讶。

他伸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跳动,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自己醒来前看到的,那只融化进他心脏里的蜘蛛。

他有点恍惚地伸手去打开开关,明明没怎么用力却直接将整个水龙头拧下来。透明水流从管道里顿时喷溅而出,浇得他满身都是。紧接着发生的一切都像灾难一样——坏掉的洗手池,被拽下来的金属晾杆,掉在地上的花洒,情况被他越补救越糟糕。

他不得不叫来护工帮他拯救即将被水淹没的房间。

护工进来检查一遍后,面对着满地狼藉向他投去了看异类的震惊眼神。过于清晰的视力将那种神情更加深刻地呈现在他眼里,刺人得让彼得觉得自己整个胃都被猛地揪起来。

然而麻烦仅仅只是才刚开始。

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他会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弄坏所有被他碰到的一切,甚至有几次还不小心折断了几个研究员的手臂。

那是一种他完全无法自控的本能反应。

当他们拿着让彼得从小就很害怕的尖锐针头,以及其他复杂设备靠近他时,一阵又刺又麻的感觉就会立刻从他后颈处窜上头顶,带动着他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握住对方想要朝他扎针抽血的手。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以及有什么无比脆弱的东西在他手指下猛地断开的轻微震动。

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弄断了一个高大成年男人的骨头,彼得看上去几乎和对方一样惊恐,完全忘记自己实验刚完成那天是怎么把生命容器徒手拆开的。

体检一直无法进行,康纳斯博士也只能对他现在的状态进行推测:“原本按照我们的预计,你会完全继承那只样本蜘蛛的能力,当然包括肌肉力量以及反应速度。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是很正常的。毕竟你现在的身体是被蜘蛛毒液摧毁又完全新生而来,要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那才真的是伤脑筋了。”

正常吗?

彼得茫然地听着康纳斯后面的话,大多都是关于什么需要花时间制定新的体检内容,以及详细的后续观察计划,脑海里却忽然回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个古老思想实验:

当忒修斯之船上的所有木头都被逐渐替换掉,那这艘船还是原来那艘船吗?

他感到无比困惑。

因为自己就像那艘漂浮在海面上的忒修斯之船,所有人都在围着他打量,惊叹于他的重获新生,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奇迹。

然而在融合了蜘蛛基因,甚至旧的身躯也已经被毒液一寸一寸的毁灭新生之后,他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吗?

还在他思考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是诺曼·奥斯本打来的。康纳斯熟练在电脑上寻找着需要的资料,许多份报告从彼得眼前飞快滑过,其中有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编号081,人与蜘蛛基因高度结合出的混种生物”。

看到这里,彼得隐约明白过来,至少在生物学的定义上,他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自己了。

甚至连人类都不再是。

挂掉电话后,康纳斯再次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现在让我们再来说说你的本能反应。你知道的,因为这个不受你自己控制的反应,你已经弄伤了不少人。”

“对不起。”

“我知道那不是你故意的。”他安慰性地放柔语气,然后简洁明了地解释了这种变化的来源,同样是和那只蜘蛛有关系,“我们将这种对危险的预知能力称之为‘蜘蛛感应’,很显然你也拥有了这种能力。”

“博士。”彼得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我能看一下那只蜘蛛吗?”

“为什么忽然想看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

“当然可以。”康纳斯很快答应,“一会儿我可以带你去样本室。它的躯体保存工作应该已经完成了。”

“躯体保存?”

“啊,因为它已经死了。就在你实验成功的那天晚上。”

彼得微微瞪大眼睛,感觉有冷汗正顺着自己的脊背缓慢流淌。

接下来的几天,他照常接受训练,却不再是为了提升体质以达到受试标准,而是为了测试出他目前身体的承受极限。

诺曼甚至还将几副军事用途的机械外骨骼送过来,说是想测试下科研部的最新成果,是不是真的像他们宣称的那样,能让每个士兵都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坚固城墙。

听到这个计划,贝尔纳黛特的第一反应就是极力阻止。因为他们目前还并不清楚081的身体极限到底在哪里,而且他从未经受过任何战斗训练,根本无法应付这几个穿着军事外骨骼,且执行过无数次危险任务的pib特工。

可诺曼并不认为这有多危险:“如果一把刀只能被摆放在橱窗里精心呵护着,不受风雨,那这把刀就没有使用价值,我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它的潜力。”

这就是081对奥斯本而言的全部意义——一把未开刃的刀,等待上膛的枪,未知潜力的人形兵器。

所以在看到彼得仅仅只是在一开始,因为难以进入状态,只能靠蜘蛛感应和极快的反应速度躲避攻击而落了下风,然后很快将这几个老练特工全部揍趴在地上以后,诺曼一点也没有因为外骨骼的表现完全不如预期而感到失落,反而带头为这个唯一还站在操练场上的少年鼓掌。

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各异,尤其是跟着诺曼来的科研部技术代表,表情简直难看到像是被迫活吞了一条蚯蚓下去,却又不得不跟着老板一起祝贺。

训练到这里到应该此结束。然而被破坏了连接装置的外骨骼无法接受到作战停止的指令,强迫那名已经躺在地上咳血到神志不清的特工举起枪。

黑色的枪口正对着彼得毫无防备的后背。

贝尔纳黛特刚想出声提醒对方就看到他已经灵活躲开,像是提前预判了子弹轨迹那样的精准。紧接着,眼前的玻璃窗被瞬间击穿炸开,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地躲避那些砸落下来的锋利碎片。

作为就站在窗户边的人,贝尔纳黛特几乎是在玻璃爆开的瞬间便闭上眼睛。她知道自己肯定躲不掉了,只能下意识伸手护住头。

然而朝她笼罩下来的并不是玻璃碎片,而是一个带着温暖体温的怀抱,严严实实替她将所有危险全都隔绝开。她只听到无数掉落在周围地上的尖锐脆响,身上却一点疼痛受伤的感觉都没有。

贝尔纳黛特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抱着自己的人居然是彼得,顿时感觉有些魔幻——他刚刚不是还在不远处的训练场上来着?!

“你没事吧?”彼得问,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刚刚砸在自己身上的玻璃碎片,只专心打量着眼前研究员的情况。他想伸手触摸对方但又停顿住,害怕自己会像碰到之前那几个人一样,将她也不小心弄伤。

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可是被克制下去的情绪并不会就此消失,它们仍旧真实而不加掩饰地从彼得的眼神和僵硬动作里流露出来,甚至不会因为语言上的沉默而不引人注意,反倒在他人看来只觉得越加明显。

她这样仰头望着他,眼睛清澈透亮,看上去完全不设防的模样,和自己曾经在那个满是蜘蛛丝的幻觉中看到的样子很像。

柔软的,亲近的,适合被捕捉的,适合……、

他忽然想起那些吻,那些只存在于幻觉中的亲密举动,不由得轻微吞咽一下,喉结滑动明显。

如果那些幻觉是真的就好了。他听到有个微弱的声音正在自己脑海里反复念叨,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样格外专注的神情让贝尔纳黛特感到陌生,甚至是不自在。

听到那位新来的科技代表发出了一声怪笑,贝尔纳黛特不动声色地后退开,脸上表情随即转变得非常公式化,全是一个研究员该有的从容镇定:“我没有受伤,谢谢你。顺带一提,你刚刚的测试表现很好。”

那样空洞到不带多少个人情绪色彩的声音,好像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生命鲜活的少年,而是一个不需要任何感情投入的ia。

静静看完这一切的诺曼·奥斯本忽然对康纳斯提议:“你不是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为081做适应性训练和体检吗?我想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一个最好的人选。”

于是从这天起,帮助彼得重新适应自己目前身体状况的人也成为了贝尔纳黛特。

这个办法康纳斯一开始不是没有想过,但他还是觉得太过危险。毕竟以081的力量,他完全能在无数个不小心间便轻而易举地杀死对方。

但同时,康纳斯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诺曼说得没错,逼迫他适应的最快最好办法,就是拿他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去主动接触他。

极致的负罪感和恐惧是栓住一个人的强大利器。

“可是您不觉得这样的情况很病态吗?”助理小姐站在观察室外,和康纳斯他们一起看着贝尔纳黛特是如何引导081学会将自己的力量收敛在一个不会伤害对方的范围里。

“抱歉?”康纳斯侧头看着她。

“现在的081已经和他以前完全不同,甚至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跟个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区别。”助理小姐评价,“他不知道怎么接触人,不知道怎么好好拿东西,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正常生活,所有交给他的物品都会被他毁得一团糟。他在行为上完全反退回了人类最初的状态,需要让瑞恩教授重新教他一切,就像孩子总是需要自己的母亲来引导他接触这个世界。”

她看着贝尔纳黛特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彼得掌心里,再伸出右手将他的手指合拢起来,一点点由她主动引导着收紧,并告诉他:“这就是人类骨骼能承受的普遍力量,还是会握得有些紧,不过不会痛。”

彼得点点头,很小心地松开些许,听到她继续说:“现在差不多了。我一会儿会给你试着用注射器抽点血,如果蜘蛛感应响了,记得尽量忍着别有任何动作。当然,我明白这不会一次就成功,我……会尽量跟上你的反应自己躲开。”她的语气听上去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这看上去就像……我是说,这对我而言,看上去……”助理小姐欲言又止。

“你看到了什么?”

康纳斯的目光追随着贝尔纳黛特的动作,直到她顺利将这支特制注射器的针头刺入彼得的皮肤,一切都进行得超乎寻常的顺利。

扬声器里传来贝尔纳黛特略带惊讶的声音:“你的控制力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事实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蜘蛛感应并没有响。”彼得回答。

“自动甄别并防备一切外来危险的蜘蛛感应能力,会对特定的人失去预警功能?”康纳斯拿着笔在报告上刷刷写下这么一句话,眼前忽然浮现出许多画面:

被折断肢体的研究员,断口处冒着金属火花的机械外骨骼,躺在地上不断咳血的受伤特工,以及直接撕开生命容器,从里面完好无损走出来的081。

蜘蛛是防备心和进攻性都很强的动物,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总是格外敏感,尤其是那只作为毒液来源的样本蜘蛛。

081显然是继承了它的这种特质,所以才会衍生出蜘蛛感应这样的超能力。

可这种能力似乎并不是如预计的那样,会无差别防备一切。

看着自己刚刚写在报告上的那句话,康纳斯忽然很想知道,是不是不管贝尔纳黛特对081做什么,他的蜘蛛感应都会无动于衷,哪怕那会威胁他的生命。

“我看到了一个新生的,因为对其创造者有着强烈依赖感,所以自愿被囚禁起来的强大怪物。”

助理小姐的声音响起在康纳斯耳边,让他错愕一瞬,随即回想起昨天在集团会议上,科研部代表因为预算被削减并转移到康纳斯团队,以支持继续深入跨物种遗传基因工程,所以提出强烈抗议与不满的场景。

“这是不合理的行为!我见过那个实验体,所以我认为我当然有发言权。”

他激动到脸色涨红,语气强烈:“那根本不是人类!那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怪物!如果放任他这么成长下去,他最终会威胁到我们所有人!”

那时候,诺曼的回答听上去就和助理小姐说的话差不多,但却没有和她类似的顾虑:“也许吧,也许他的确是一头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怪物。”

“但他也为自己找来了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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