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Chapter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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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原本计划好的感谢晚餐就这么变成了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主要是梅这么提议的时候,在场其他人全都没出声,好像还没从某种巨大的冲击里回过神,只有泰德慢半拍地点头答应下来。
视线瞥到两个靠得格外近的孩子,他也没多想什么,毕竟彼得和贝妮一直都对彼此很亲近。但在进屋以后,他无意间看到两个人居然还手拉手,手里削苹果的动作忽然一顿,感觉出大问题。
说起来,从地下室出来以后,玛德琳的脸色也挺怪的。
想到这里,泰德心念微动,仅仅几秒钟时间,影子们之间已经非常默契地交换了信息。那把原本只该浅浅挖出苹果核的刀尖,一下子滑出去戳穿了整个果肉,勉强停在离他手指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他突然就理解了玛德琳的异常,并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答应梅的提议。
正在他和自己的影子,一起望着对面玛德琳和她的影子沉默无言的时候,贝尔纳黛特从厨房出来朝门口走去。
玛德琳疑惑地抬头:“你要去哪儿?”
“我去把我下午弄好的甜品果汁还有一些腌肉拿过来。”她回答。
“我跟她一起。”彼得补充,说着就要伸手去开门。
“等等……”她迅速站起身,“还是让我去吧。”
说完,没给彼得惊讶和反应的时间,玛德琳已经拉起贝尔纳黛特快步走出了帕克家,穿过马路回到自己家里,后面跟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泰德。
走进客厅,贝尔纳黛特看着面前两个脸色古怪的家长,反而眨眨眼睛,表情镇定:“你们并不是真的来帮我拿东西的是吗?”
“对,不是。”泰德非常干脆地承认。他看上去比贝尔纳黛特想象的要冷静许多,似乎对于如今这个结果并不怎么意外。甚至比起玛德琳的纯粹惊讶,他还有点看戏成分在。
“所以,你们现在这是……”玛德琳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要像个抓孩子早恋的古板家长,但过于紧张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
“嗯,就是那样。”贝尔纳黛特点点头,言语并不多。一种柔软青涩的害羞情绪浮现在她惯常平静的表情里,脸色微微泛红。
玛德琳心情复杂地看了她片刻,叹口气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要说确定关系的话,其实就是刚才。”但如果是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贝尔纳黛特觉得自己可能回答不上来。
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太长时间,所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从过去开始一点一滴积累起来,遥远绵长到看不见起点也望不到尽头。
听到这个回答,泰德诧异地扬起眉毛:“比我猜测的迟。”面对贝尔纳黛特疑惑的眼神,他又解释,“因为一段时间之前,我和彼得谈过这个话题。当然,那时我的建议是,也许等他可以上大学以后,他会遇到更加合适的女孩,拥有像他父母所期望的生活。”
“不过他对我的话显得非常生气。”他边说边笑起来,语气无奈,“而且也的确像他所说,就算没有我们,他的人生也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纠结于这个没有意义。”
“反倒是因为这种无法回归普通人的命运,你们也许能成为世界上最能理解与陪伴对方的人。”
这句话似乎触动到玛德琳的记忆。
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和亚瑟因为志同道合而相爱并结婚,以为能够共同走完一生,却又最终因为莫洛尼家族的命运而分离的过往。米娅因为想要从这种宿命中挣脱,于是不顾一切地选择了在她看来和自己非常接近的人,却同样没能逃离这种诅咒,只落得无比凄凉的结局。
一种浓烈而沉重的悲凉感顿时溃漫在心里。
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外孙女,视线从她和亚瑟如出一辙的黑色头发,来到那双莫洛尼家族标志性绿眼睛,心里不断翻涌起伏着各种想说的话与过于复杂的情绪,却又还是沉默下来,只说:“也许泰德是对的,你们是最能相互理解和陪伴对方的人。”
所以也不会像曾经她和米娅经历的那样,因为无法接受对方身份带来的压力与危险而分道扬镳。
想通这点以后,玛德琳也就不再继续多问什么。她是看着彼得长大的,对他的个性再清楚不过,也知道任何操心都是多余。
“好吧,是时候该拿着东西过去了,不然梅和本杰明会很奇怪的。”她说。
将冰箱里冻好的布丁和水果沙拉端出来,贝尔纳黛特总算从一堆蔬菜里找到了自己下午放进去的腌制鸡肉。
泰德拿起一个芒果布丁咬了口,随意问:“你们是下午特意去的超市吗?怎么买了这么多食材?”
说完,他回想起原本的晚餐计划,顿时恍然大悟地回头和贝尔纳黛特对视一眼,然后朝她竖起了赞叹的大拇指。
刚走出厨房,门口正站着准备敲门的彼得。
“梅姨让我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拿什么。”他解释,语气轻快得有点飘忽,像是紧张造成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贝尔纳黛特身上。
她朝对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彼得立刻默契地领会了对方的意思,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走到她面前,动作自然地接过了她和玛德琳手里的甜品和果汁壶:“走吧,梅姨说晚上有新鲜烤的曲奇饼和炸鱼。”
贝尔纳黛特点点头,目光瞥见一旁的挂衣架,提醒:“你的外套。”应该是下午从超市回来以后就忘在这里了。
她拿下来,将衣服抱在手里。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恰好从外套口袋里掉出来,蹦跳几下落在彼得脚边。带着镭射效果的银底包装设计,闪得他两眼一黑,恨不得立刻用蛛丝做弹弓把自己直接弹射出地球。
面对泰德意味深长的注视,和玛德琳震惊的眼神,彼得感觉自己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过量涌出的尴尬让他整个脸颊瞬间变得通红,本该活跃着救场的找借口神经彻底停摆:“那个……不是,就是……刚才在超市里,满减……不是,赠品,还有一些牙刷和杯子,我想你们应该会用到那些,所以就放在卫生间里了。然后那个……”
“然后你把这个留下了?”泰德把地上的小盒子捡起来,字正腔圆地念出上面的单词,“新款极薄体验装。嗯,确实是我们用不上的,而且有这个安全措施意识很好。”
其实从影子里就能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但泰德就想调侃一下他。
听完他刻意的“夸赞”,彼得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在现场,蓬乱褐发下的一对耳朵红得快滴血,手上力气一时没控制好,直接将装着果汁的玻璃壶捏碎掉。伴随着蜘蛛感应的微弱提醒,混合着香水柠檬和菠萝的橙汁顿时喷溅出来,洒了他一身一地都是。
彼得:“……”
接二连三的丢脸事件一起爆发,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当太空人过。
“你没事吧?”贝尔纳黛特下意识抓过他的手看了看,确认没被玻璃割伤后松口气,“你先去换个衣服,我来收拾这里。”
“那我们先过去了。”泰德说着,安慰性地拍了拍彼得的肩膀,表情充满幸灾乐祸的同情。
整个晚餐都在史无前例的尴尬氛围中进行着。回到家时,窗外已经开始下雪,暮色沉沉。
贝尔纳黛特洗完澡出来,随手点开电脑上之前没看完的那部《潘神的迷宫》,将湿漉的发尾吹干,目光瞥见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弹窗提醒,看到是彼得发来的时代广场照片。霓虹灯将整个广场淹没进一片彩色的海洋,冬雪密集坠落下来,被映照得五光十色。
[你在城市巡逻?]
[对,一会儿准备去实验室看看。]
[可你的制服不是还没补好?]
[所以我穿了一件连帽衫。]
紧接着发送过来的是一张角度搞怪的自拍照。他戴着熟悉的蜘蛛侠面罩,轻而稳地蹲在时代广场最高建筑物的天台顶上,红色的连衣帽边缘沾着几粒新鲜苍白的雪花,一整个城市的黑夜在他身后无边无际地蔓延开。
贝尔纳黛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打字询问:
[明天有空吗?]
[有,怎么了?]
[我想去趟唐人街。快要中国新年了,唐人街上应该会很热闹,之前外婆也总是会带我一起去那儿。]
[我陪你一起。]
发完这条,彼得又有点惊奇地补充:[玛德琳喜欢这个节日?]
[以前亚瑟很喜欢。]
贝尔纳黛特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彼得于是很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转而忽然问:
[这算是约会吗?]
她看着这个问题愣一下,然后又笑起来,回复:[那你明天必须穿上你最适合约会的衣服。顺便一提,这次我不会再帮你参考了,我是只用等待验收的那个。]
[遵命,长官。]
放下手机,贝尔纳黛特将注意力转回电脑里正在播放的影片上,不知不觉间困意渐浓。在慢慢有些模糊的视野里,本该存在于屏幕中的幽暗密林像是一团失控生长的深绿色苔藓,一点点爬到她的梦境里,带来种阴冷黏湿的氛围感紧紧包围着她。
贝尔纳黛特有些疲惫地喘口气,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红色的圆形物体高高悬挂在店铺周围,很像是灯笼,玻璃橱窗上贴着红底金字的对联,写着她看不懂的中文。
她能听到时不时有祝贺语和舞狮队的喧嚣声从旁边经过,可完全看不到声音来源,就好像自己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雪花接连不断地飘落下来,轻盈如烟絮,不一会儿就沾满了她全身。一辆红色的巴士从街道尽头行驶过来,停在她面前敞开车门。贝尔纳黛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停留在公交车站旁边,一众没有形状的声音从她身边挤上车。
她看着那辆空空如也却又无比热闹的巴士逐渐开远,消失在满是白雪与空旷的街头,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里好像逆世界啊。
她这么想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安慰自己。逆世界已经被彻底关上,这里没有藤蔓也没有怪物,头顶的天空也不是那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永恒黑夜,不可能是逆世界。
只是个梦而已。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梦。
贝尔纳黛特转身走进街边的餐厅,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洁白到接近单调的空城,听着那些嘈杂在耳边的交谈声,刀叉与盘子碰撞的声音,玻璃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以及,一道逐渐靠近到停留在自己面前的脚步声。
她毫无防备地偏头,看到彼得正穿着一件黑色运动外套,怀里抱着一束鲜红热烈的玫瑰站在她面前。
他的眼睛和他身上的色彩一样,黑暗得让人战栗。
“新年快乐,贝妮。”他说着,将玫瑰放在桌上,抖落的水珠滴在贝尔纳黛的手背上,激出一阵刺骨的冰凉。
少年动作自然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表情愉快地看着她,眼神专注到露骨。将她陡然苍白下来的脸色,到因为被恐惧突然击中而轻微涣散开的眼睛,以及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的僵硬线条,甚至是下意识停滞住的呼吸,全都认真仔细地纳入眼底。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问。
贝尔纳黛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调整许久后才恢复力气,慢慢说:“你并没有真正在这里。”
“的确。毕竟那道大门已经被你亲手关上,我确实过不来了。”夺心魔随意地肯定了她的话,轻快到像是故意的,然后又强调似地补充,“可我们还是见面了,不是吗?”
“为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质问对方。
贝尔纳黛特皱起眉头,压制着正沿自己脊背不断上窜的古怪寒意:“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吗?什么也没有。”他摇摇头,一副有点惊奇于对方居然会这么想的样子,鲜红嘴唇翘起一个淡薄的微笑,“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她的冷汗一下子涌出来,将衣衫浸湿贴在后背。心跳凌乱得像是受惊的雏鸟,随时会从闷堵到接近窒息的胸腔里挣脱出来。
面前餐盘旁边摆放着一把光滑干净的餐刀,贝尔纳黛特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拿,却被夺心魔动作迅速地起身按住。
他的手很冷,按在她手背上时带来的感受,甚至比那把餐刀还要坚硬冰冷。弯腰凑近过来时,投下的影子高大到能将贝尔纳黛特轻易淹没进去,随之而来一阵奇诡的寒气钻进她的鼻尖,连呼吸都被冻得发抖。
“别这么做,贝妮。”他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着,手指沿着她的手腕轻轻抚摸往下,又凉又柔软的的触感,像是蛇在钻进她的掌心。
贝尔纳黛特连忙松开,看到他将那把餐刀拿在手里转半圈,苍白修长的手指捏住刀身,将它轻而易举折断开。金属瞬间崩裂发出的脆响,惊怵到让她忍不住跟着颤抖。
这时,夺心魔好像发现了什么,保持着这个极为靠近的姿势略微仰头,在她耳后轻轻嗅了下:“你换护发喷雾了。茉莉和一点栀子花,我喜欢这个味道。”
他怎么会……
贝尔纳黛特顾不得惊讶,密密麻麻的战栗感从耳边和被他呼吸触碰到的皮肤处接近尖锐地炸开,连声音都开始哆嗦:“从我梦里出去。”
“你的梦里?”
他边重复边退让开,低头和她目光相接,没有人气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满是掩饰不住的空洞与贪婪:“恐怕你想错了,贝妮。这可不是你的梦。这是我的。”
什么?!
贝尔纳黛特茫然地望着他,难以理解的复杂现状让她无法思考,只能记起自己认可的东西:“你并没有真正在这里。”
“对你们的世界来说,我的确不在。但对‘这里’来说……”夺心魔低头用鼻尖蹭开她额头前有些乱掉的黑发,嘴唇上的低温几乎吻到她的眉梢,“要不要试试看,我到底有没有在‘这里’?”
她本能朝后缩一下,躲开他的亲近,然后不顾一切地起身将对方撞开。影子没有如预期那样出现在她身边,贝尔纳黛特猜测也许是因为身在梦境,所以超能力无法起作用的缘故。
她惊慌失措地朝外跑,才发现地面的白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灰白的飞絮。一团团,一片片,都是由微毒性的密集孢子凝结而成,连她的头发上都挂满这些东西,粘连成蜘蛛丝一样的网。
身后的玻璃门再次开合,夺心魔很快跟出来,完全没费什么力就将贝尔纳黛特重新抓回手里,面对面按在玻璃橱窗上。
她试图挣扎,却被对方一只手就扣住双手手腕压在胸前。他用手臂抵在她的咽喉处,指尖捏住她散开在肩头的一缕头发仔细抚摸,轻微的窒息感逼迫贝尔纳黛特只能抬起头,无法回避地望着那双漆黑瘆人的漂亮眼睛。
“靠近我,贝妮。试试看我到底在不在这里。”
他说完,低头吻在她的眼睛上,感受着那对不断颤抖的睫毛扫弄在嘴唇上,像是吻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你不在这里。”贝尔纳黛特克制着被他亲吻而带来的本能畏惧感,坚持己见,“你在逆世界,再也出不来了。”
“是啊,是这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夺心魔叹息着,“那为什么你又见到我了呢?是因为你想见到我吗?”
“不。”
“可我想见你,也终于见到你了。而且看起来,你还没有忘记我。”
“如果这就是你再次出现的原因,那我会忘记你,很快就会。”
“是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慢慢笑起来,眼神里的专注浓烈到让人毛骨悚然,笑容灿烂,语气很轻且充满肯定:“不,你不会的,你会永远记得我。”
“并且以后每年冬天,只要你看到雪,看到玫瑰,你就一定会想起我。”
“无关彼得·帕克,无关任何其他东西。”
“只是我。”
她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的整个意识似乎正在从他轻盈消散开的尾音中不断滑落,直至无可挽回地跌坠下去。迎接她的是一座玫瑰盛开的坟墓里,死亡的阴影徘徊在头顶,触手可及。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挣扎了多久,直到用尽力气才勉强从这个噩梦中挣脱出来,看到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清晨的阳光在纱帘上抹出一层薄橘色。
一切如旧,平稳安宁,她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贝尔纳黛特长舒一口气,逐渐放松身体倒回床上,摸到旁边的手机点开,看到十几分钟前彼得发来的新消息——
[我抓到了今天帝国大厦顶的日出给你。]
下面是一张太阳即将从地平线下喷薄而出的清晰照片,深蓝天空边缘镶嵌着一圈火焰般的金红,云层如羽毛般层叠铺散开。
末了还有一句,[早上出门的时候路过那家早餐店,买到了你喜欢口味的三明治,记得开窗签收一下。]
开窗?
她不明所以地来到窗户边拉开纱帘,果然看到一盒三明治和牛奶正被蛛丝绑着吊挂在玻璃窗外,上面还系了一个蝴蝶结。
这份意料之外的小小惊喜,让贝尔纳黛特的心情瞬间变好许多。
她将三明治和牛奶取下来,走到厨房用微波炉加热,然后回去洗漱完毕,顺便回复信息表示已收到。
看着界面上显示已发送的图标,她犹豫一会儿,接着又问:
[话说实验室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有通道?]
彼得很快回复:[一切正常。怎么忽然问这个?]
这个回答让她放心下来,索性也就不打算拿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去烦恼对方,只说:[没什么,就是因为你说要去看看,所以随口问下。]
吃完早餐后是照例的舞蹈训练时间,这对她而言同时也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放松方式。专注在音乐节奏,身体姿态与舞蹈韵律上,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噩梦里带来的后怕和不安。
练习到一半时,是短暂的休息时间。
贝尔纳黛特停下来喝水,全程背对着窗外,却仍旧从影子温度中感知到访客的到来,于是放下水杯回头,并不意外地看到那个正蹲在树上的红蓝色身影。
少年朝她高兴地挥挥手,她指挥影子将反锁的窗户打开:“晨间巡逻结束了?”
彼得点下头,动作轻盈地跃到窗台边钻进来:“是在准备入学复试吗?”
“对。”
“什么时候?”
“大概五月份。”
“那差不多是毕业舞会的时间了。”
他随口说着。贝尔纳黛特停下切音乐的动作,侧头看了看他:“你是在提前邀请我吗?”
彼得转身握住将她放在一旁的水杯,将下巴搁在杯面上,暖棕色的小鹿眼睛充满希望地看着她,明亮灿烂:“既然被发现了,那你愿意教教我吗?”
他好像真的很懂怎么让人无法拒绝他。
贝尔纳黛特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微微清下嗓子:“可以是可以。”她边说边伸出手,难得也想学着对方的样子调侃,“但是你的学费呢?”
彼得故作夸张地深吸口气,眼睛睁得圆圆的,捧出一副小狗那样柔软可怜的神情:“抱歉,瑞恩小姐,我今天忘记带学费过来,”
“不过我想我可以用别的来代替。”
话音刚落,贝尔纳黛特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单手抱起来,小心放在桌面上。
她惊讶地看着对方,感觉那只原本搂在自己腰部的手很快沿着脊背一路往上,动作温柔地捧在她后颈处,指尖陷入到她扎束整齐的发丝里。
紧接着是落在嘴唇上的吻。亲密而热烈,带着熟悉的温暖气息,唇瓣柔软干燥,舌尖上还残留着一点巧克力奶酪的甜香味。
她猜测彼得的早餐应该是和那个三明治同一家店的甜巧夹心面包,每次去他总爱买这个。
不过比起早餐,贝尔纳黛特很快迷迷糊糊地发现彼得在接吻时有个坏习惯,不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总喜欢像压制猎物那样将她完全禁锢在怀里,好像一松手她就会跑似的,还每次都将她弄得快要喘不上气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然而这往往不是结束,他乐于数着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急促呼吸和心跳声,又一次黏糊糊地缠上来,含住她被舔舐得湿漉红艳的嘴唇,继续刚才未曾得到满足的亲吻,没几分钟就弄得她眼前一片昏花。
被蜘蛛毒液改造过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这种区别强烈到连亲吻都是糖做的刑具,一边折磨,一边诱惑。
“嗯……可以了……”贝尔纳黛特试图停止下来,却被彼得力度柔和地按回原地。他的指尖安抚性地她颈侧摸了摸,暖热的体温感触清晰。
她下意识地推拒在他胸口,手掌隔着毛衣和紧绷的肌肉,摸到他同样急促的心跳。
完全,推不动。
明明少年的身形看上去并不算多么健硕,高瘦结实的轮廓看上去更像是精于身材管理的舞蹈演员,可挡在前面时却沉重得像是一堵墙,根本挪动不了他半点。
她尝试了几次,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去捏他身上的软肉。结果隔着毛衣摸了半天,发现自己在跟摸一具人体雕像没什么区别,除了体温是暖的,没一点地方能掐得动。
“……等,我喘不上……气……”要知道他可以平息好几分钟一点影响都没有,自己只是个体质普通的正常人。
听到她近乎微弱的祈求声音,彼得总算松开对方,然后埋头在她颈窝里闷闷笑起来,心满意足地道歉:“对不起。”
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彼得又故意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了蹭她,笑着问:“这样的学费抵扣还可以吗?”
“……明明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最开心那个。”贝尔纳黛特无情拆穿。
“看起来我的舞蹈老师不喜欢这样。那我……”
眼看他又要想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办法,贝尔纳黛特连忙打断对方:“不,这样已经可以了。”
说着,她拿过一旁的手机,随手点开一首舞会用的轻快曲子,拉着彼得走到舞蹈房中央:“现在朝我伸手,另一只手放在我腰上。”
彼得听话地照做,目光落在她脸上时,注意到她白净皮肤上因为刚才情绪波动与缺氧而泛出的一层淡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对上贝尔纳黛特略带不解的视线,他挂起一个乖巧的笑容,诚实解释:“很可爱。”
她不自然地眨眨眼睛,反手拍掉他还在自己脸上磨蹭的手:“专心点。”
“好的,瑞恩老师。”
于是从最基础的几个舞步开始,贝尔纳黛特仔仔细细教了他两个小时。
谁能想到平时在高楼大厦间飞檐走壁,简直如履平地的超级英雄,在学习跳舞这件事上简直迟钝到有些笨拙。面对“老师”的疑问,彼得只能承认:“我怕踩到你,所以一直在分心。”
“放轻松点,你没那么容易踩到我。我在舞蹈学校里,见过许多比以前的你还难以配合的舞伴,知道怎么及时躲开。”
她这么说是希望彼得能放开点,不用担心太多。
可彼得却在稍微思考一会儿后,反而有点失落地垂下眼睛:“也是,你肯定已经跟很多人跳过舞了。比我好的见过许多,比我差的也印象深刻。”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回答?
贝尔纳黛特沉默注视着他几秒,感觉他似乎是在不高兴,但又不是因为舞伴的事情在不高兴,而是别的东西。
真奇怪,明明以前能轻易猜到对方心思的,现在换一种关系后,她反而开始有点搞不懂彼得的想法。
男孩子的心思真是好难猜。
她困扰地看向对方身后的影子,听到它简单粗暴地给出一个建议:“哄他。做不了你最差或者最好的舞伴不重要,唯一且特别的那个才重要!”
于是,她原模原样地将影子的话重复出来:“可是那都不重要,你对我而言是最特别的一个。”
听这句话,彼得立刻抬头看着她,刚刚还暗淡灰霾的棕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真的吗?那我们继续吧。”
居然真的奏效了。贝尔纳黛特咽下涌到嘴边的惊叹,听到自己的影子在身后冷静总结:“事实证明,他就是非常吃这套的。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又哄又抱这个办法总是没错。”
好有道理的样子。
贝尔纳黛特带着他完整地跳完了一整支舞,然后转身去关掉了还在循环播放音乐的手机:“好了,我们现在都该去换衣服了。”
因为马上该去唐人街。彼得点点头表示记得,紧接着又回想起昨晚聊天时的内容,于是重复:“去约会?”
他像是有那种永远也满足不了的,需要得到许多许多承认和直白爱意来填补某种看不见的空洞的糟糕癖好。
贝尔纳黛特意识到这点,却并没有任何不悦,只同样微笑着重复:“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