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神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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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季元元年，当今帝王登基以来，神山就流传着一个规矩：
神山故地，永无兵戈。
在山脚关隘处，八王族的车队纷纷汇聚，将装载着卫兵的战车留在关口后，车队继续启程向山内进发。
陆影一只手慵懒的搭在车外，听着车轮压过雪面的闷响，四处观望。
与山下的人间秋色不同，神山上早已盖上了白皑皑的一片。结霜的空气好似挽歌，安抚着一缕缕冰冷的亡魂。
陆影盯着寂静中的神山，忽然发现这景色正是一句诗的映照。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只不过这里有些过于静谧，除了车队的声音外，整片山谷都沉浸在死一样的寂静中。
“这里已经处于主战场遗址了，深山之下不知埋藏过多少英烈。”
陆星庭嗓音沙哑，显然还是没缓过来，但这并不耽误他对景感慨。
“这里的战争持续了多久？”陆影盯着满山纯洁的雪面问。
“这段史料被朝廷雪藏了，但是保守估计，神山之战经历了三朝帝王，最少也有六十余年了。”
“那太爷是什么时候参战的？”陆影趴在窗边。
“柱国将军在武帝登基初年参战，一战封神，最后到武帝驾崩时，他也在同年战死于神山之上。”陆星庭语气低沉，有些感慨。
“战死……”陆影无声叹息“最高将领战死，不知道这场战争到底多惨烈。”
陆星庭犹豫一瞬，也靠坐在窗边“其实，当时大信并非全军覆没，有很多副将生还……”
但陆星庭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声音便在车前猛然响起。
“山顶已至！全部弟子下车！”
马车应声而停，陆影和陆星庭对视一眼，将车帘掀开一角。
二十几辆马车，呈半圆形围在山顶广场边，好似摆阵般将一处古老的祭坛拱卫起来。
这些都是八王族弟子的马车，身后则是跟着他们的仆人。
因为神山无兵戈的规矩，所以没有一人带着兵器。当然，除了每位弟子都有的暗器。
“少爷！”
当陆影走下马车时，乌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却见到身后的车上稀稀落落下来几人，陆平关，乌鸦，以及陆星庭带来的几个下人。
“少爷，我们人为什么这么少？”乌鸦望着远处的其他王族，面露尴尬。
陆影一看周围，好家伙！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下人与弟子，就算同样只有两个弟子的周氏也带了十余名仆人。
与周围热闹的景象一比，陆氏这边倒是冷冷清清。
“抱歉，陆氏行事朴素，不带过多下人，所以看起来有些特立独行。”
“没事，我倒是喜欢清静。”陆影笑着摇摇头。
如果要真的比朴素，倒是最尊贵的皇族独领风骚。洛清瑶她们不带下人也就罢了，还将皇兄给杀了。
这就导致皇族队伍直接减员三成。
想到皇族，陆影不禁看向了远处的齐氏。
十几名黑袍弟负手而立，所有人都围在齐安都身边，好似随时待命的士兵。
感受到陆氏的目光，齐安都也看向了远处，却发现陆影正望着自己。
他眼中闪过一道杀意，阴翳的回望着陆影。
但他此时却并不知道，陆影从一开始就没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一群侍女。
在那群侍女中，有一人无比显眼。
相比于他人，她动作僵硬，好似在刻意隐瞒什么；仪态步伐，在优雅与卑微间来回切换，迟迟找不到准确的姿势。
她肤色暗淡，满脸雀斑，高大的鼻梁异常突兀，小嘴上画着煤灰般的乌青。
如果只看这些，她只是个很普通，甚至不够成为王族奴婢的女子。
但她的那双桃花眼，却让这一切都成了柳暗花明的陪衬。
明眸渐开横秋水。
望着那双浑然天成的桃花眼，陆影心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她不打算伪装自己的眼睛吗？还是说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一点引人注目？
思索一瞬，陆影恍然明白，洛清瑶只是单纯的没有伪装好。
因为在周围的王族弟子中，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了。
“这是齐氏的婢女？眼睛生的真好看！”
“这双眼，不比你新娶的小媳妇好看多了？”
“这双桃花眼，估计能和璇玑公主殿下有一拼了。”
“放肆！璇玑殿下岂是你可以随意评论的？不过她的眼睛真是美啊。”
“这双眼，够我看一整年……”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这伪装的侍女，竟然成了大半数公子的话题。
更有胆大者已经眼神火热，身体前倾，对着齐安都拱手。
“齐将军！你家这个婢女可否许配给我为妾？虽然鼻梁丑陋，但这双眼却给这丑脸增添韵味。”
在弟子的哄笑中，不少齐氏弟子也诧异回头，打量着洛清滛。
他们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竟然一直没发现齐氏有如此侍女。
面对这无数目光，洛清瑶却怡然不惧，她对着王族弟子们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呦！没想到这么有气度！”
“气质不凡，我更喜欢了……”
陆星庭复杂的望着那双眼，他看了看陆影，又望着侍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就在昨日，他还见过璇玑公主殿下，自然能看出这双绝世清眸是谁的了。
“肃静！”
就在众弟子议论时，威严的声音如洪钟鸣荡。
众人向古老的祭坛上望去，却见一人手持拂尘，一身白衣，仙风道骨，不染凡尘。
此人就是月城城主，皇族中的权威者，也是开启古墓结界的使者。
陆影盯着他的打扮，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拂尘，造型一样……
月城主的眉眼不怒自威，他环视着四周弟子，目光在陆影身上停了一瞬。
“你们来到月城，肯定知道我的身份，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
这次你们来到神山，进入古墓，我有三个要求！”
声如雷霆，让所有弟子不禁都神色肃穆。
“第一！禁止在墓穴空间之外争斗！”
“第二！禁止破坏神山，惹怒其内英烈的安宁！”
“第三！你们在墓中可以随意杀人，但是绝不能代表家族！”
他环视着四周，铿锵有力讲“这三条，不但是帝王的命令！还是我们皇族的态度！如果有人觉得不妥，现在可以回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吭声。
显然，他们都被城主的威严震慑住了。
态度强势，一点也不给八王族面子。如果我和齐氏都活着出来了，也许能利用他在神山外庇护我。
陆影思索一瞬，悄悄推了下陆星庭的肩。
“这城主，有什么喜好吗？”
“喜好？”陆星庭闪过一抹诧异“城主喜欢占星术，在帝都时总是去找国师坐而论道，一聊就是一整天。”
占星术？
陆影抿着唇，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能投其所好的地方。
没办法，自己上辈子学的是戏曲，却不是算命，也不是跳大神。
“既然没人反对！那王族弟子上前！”
众人肃穆，纷纷正步上前，站在了距离祭坛的十步之遥，神色紧张。
齐安都被人拥簇在第一排，忽然冷眼盯着陆影。
忽然间，他对陆影做出了斩首的手势，同时满眼血腥的舔了下嘴唇。
陆影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看向了远处的侍女处。
洛清瑶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女孩，两女也在盯着齐氏弟子们，好似老辣的猎人，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陆影盯着齐安都，有些悲悯的笑了笑。
这个天之骄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板上鱼肉。
“诸位弟子，手持玉佩进入裂缝！空间洪流会送你们进入古墓大殿！”
话音刚落，便听到九天之上一道惊雷。闪烁的蓝光从天而降，将祭坛上的空间劈成两截。
随后，一股浓郁的死气从裂缝中冒出，黑烟粘到雪地化作一团森冷的黑水。
盯着这一幕，众弟子纷纷一愣，不禁都退了半步。
“进吧！”
在城主的注视下，王族弟子们只好硬着头皮，眼中带着激动与恐惧，手持玉佩一步步走进了裂缝。
文，周，王三氏子弟互相警惕，快步走进裂缝。
宇文氏的弟子则面带不屑，脚踩一根竹杖，御‘剑’飞行。
与宇文氏的潇洒不同，郑氏的弟子则是凝土于身，宛如石像轰鸣而入。
望着一个个王族走进去，陆星庭扫了眼殿后的齐氏“走吧，轮到我们了。”
陆氏弟子只有两人，两名相貌清秀的书生点点头，步伐平稳，缓缓走入。
当踏入裂缝的那一刻，忽然一道隐晦的破风声拉响。
“陆兄小心！”陆星庭猛然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
从齐安都手中射出的钢针带着魂气，如子弹对着陆影的后颈直奔而来！
而陆影却依旧走着，没有回头。
铛！
余音回响，钢针在弹到陆影的后颈，却好似撞在了防弹钢板上，歪挤变形。
陆影散去后颈上的魂气鳞片，缓缓转身，很不屑的对齐安都拍了拍肩膀。
在他背后的侍女中，洛清滛和梦令已经不见了，看来她们已经进入了。
盯着目光阴沉的齐安都，陆影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杀意。
他已经计划好，等进入古墓大殿内后，就会联手洛清滛第一时间杀了齐安都！